我捂著臉等待結果,隻聽一聲大喝,那狗由高吠立刻轉為嗚咽,接著,“蘺兒”。

    感到自己落入此人懷抱,從指縫中偷看,霎時向他胸口揮舞粉拳,“都怪你,都怪你……你把它送給別人了……”

    不管我手上如何捶打,嘴裏怎麽哭罵,他都一一接受,“怪我,都怪我,……讓我瞧瞧沒事吧!”

    “不要。”我竭力起身,卻被他再次抱入懷中。

    當臉貼上他溫暖的胸膛,我覺得上下眼皮打架,雖聽到他的叫喊,卻漸漸昏了過去。

    恍惚間聽到有人叫我:“葉小魚,葉小魚……”

    “誰?你叫誰?”

    “我叫你。”聲音已經近在咫尺,“想迴去嗎?”

    “是誰在說話?你在哪兒?”

    “沿著路走,有一道門,穿過,你就迴去了。”聲音已經飄遠。

    我隻是機械地邁著腳步,感覺走了很久很久,果真看到一扇門。忽然想起家人,阿瑤……立刻向那門奔去。

    “蘺兒……”

    “誰?誰叫我?”

    忽然看見十三站在身後,他向我伸出手,“蘺兒,別走……”

    “穿過就迴去了,機不可失……”又是剛才的聲音。

    聽他說機不可失,我忙問“還有機會嗎?”

    “機不可失,何時再來,無人可知……”

    心中默念,無人可知,無人可知……腳下已向那門走去。

    “蘺兒,你要走了嗎?”

    迴身看見十三還站在那裏,依舊向我伸著手。

    閉上雙眼,……認了……豁然睜開,迴身走到十三身邊,將右手放在他左手上……

    “蘺兒,蘺兒……”

    一聲聲底叫把我喚醒,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十三焦急的眼睛。

    “蘺兒,醒了嗎?”見我睜眼,十三把臉向我靠近了些。

    “格格”小秋推門進來,聽十三叫我,立刻跑到床邊,“格格在花園裏摔到,剛太醫瞧了,隻是磕傷了膝蓋,不能沾水。”

    “我昏過去了?”抽出十三緊握的手,揉著太陽穴。

    “別怕,太醫說是受驚過度,加上近日來沒有休息好……”十三扶著我坐起來,又與我並肩坐下。

    “格格真是覺得奴婢們命長了,好好的也會去看什麽獵犬,還好沒出什麽事。”小秋也過來幫我整理背後的靠枕,又看了眼十三,說:“奴婢去看看,藥可能熬好了。”說完就出去了。

    單獨麵對十三,一時之間也無話可說,“你也迴去吧。”我把身子側向床裏,但右腿膝蓋處卻碰到床褥,“啊~~”

    “怎麽了?我瞧瞧。”十三說著已經梛身掀開錦被。

    看著他右手隔著緞褲撫上我已經包紮好的膝蓋,動作小心的像在觸摸即將破滅的泡沫,嘴裏還不停說著,“怪我,怪我……”

    看著他這般,我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怪你什麽?”

    見我滿臉淚痕,他頓時慌了手腳,也不敢再碰我的膝蓋,替我蓋上被子,複坐過來,握著我的手說:“怪我去……”

    聽前半句我已是心涼,一把推開他,“你什麽都不知道,走,迴你該迴的地方去。”

    “蘺兒,你到底怎麽了,這些日子,不論我做了什麽,我知道錯了,可你也要我和說……”他沒再上前,隻站在床邊。

    “你為什麽送給別人?”我不停地抹著眼淚。

    “什麽東西?”

    看他還裝傻,我氣得一個枕頭扔到床外,不顧腿傷,朝裏躺下,“你給我滾,愛找誰找誰,你屋子裏不知多少人等著呢,十三爺還在乎我!”

    半晌沒聽見人說話,以為他走了,迴頭一看,他居然還站在那裏,保持著剛才的姿勢,見我迴頭,一下湊了過來,跪在腳踏上,“這是真的嗎?”

    根本沒聽懂他說什麽。

    他看我不迴答,用手按住我雙肩,使我緊貼在床上,“這是真的嗎?蘺兒……你喜歡我,對不對?”

    心事兒被當事人一語道破,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麽為自己辯解,幾乎盯著他好幾秒都沒有什麽反應。

    “我……”

    “蘺兒,我早就喜歡你了,真的,很久很久以前……我一直怕……現在我都不敢相信,你……”

    這話讓我從羞愧無措又轉迴氣憤失望,我任他按著,聲音歸於平靜,“胤祥,咱們好歹認識五年了,你一定要這樣嗎?是,我是喜歡你,但是並不代表我會愛屋及烏,喜歡你身邊的一切。”

    “我眼裏心中隻有你……”雙手扶在我頭兩側,身體半靠向我。

    “你,……,她,……”我有些說不出來。

    “她什麽也不是。”說著他側臉以頰靠上我的,身子也半壓在我胸前。

    我推他坐起,自己也跟著坐了起來,“我看見的,你……”

    “對不起,讓你誤會了,當時是因為……”

    聽著他娓娓道來,我真是哭笑不得。不過心裏已經豁然開朗,可想起那天他們……又覺得一概不究太便宜他了。

    “她是皇伯伯賞給你的,就算你怎麽著了,也是天經地義,誰又敢說什麽?”這話說的我自己都覺得牙要倒了。

    輕笑著想拉我手,被我抬起躲開,他又斜坐到我身後,將我環住,“你一個公主,和奴才計較什麽?”

    聽他這麽說,我盡量側身,忍著腿上的疼痛,與他對視,“胤祥,我要的感情隻是兩個人的,兩個人的相思相盼,兩個人的癡怨愛戀,兩個人的長相廝守……如果多了一個人……”轉臉不再看他,“你知道嗎,我其實是一條魚,如果多了一條魚在我的魚缸裏,我會覺得隻屬於我的水分不夠用,我會……”

    他的胸膛緊緊地貼上了我的後背,雙臂不再是輕輕的環住我,他的氣息直接打在我的脖側,“我愛新覺羅胤祥發誓,我會用我生命中每一個晝夜去愛葉赫那拉苡蘺,倘若他日有變……”

    “倘若他日有變,也隻是你鷹擊長空,我魚翔淺底,你我天地異方,互不相幹罷了。”

    “蘺兒,你不相信我,我……”

    “不是,隻是說出來的就一定能做到嗎?還是做到了再說吧!”男人的誓言要等實現以後再追加承諾。

    “蘺兒,你總是讓人心疼的滴血……想抓又抓不到……”

    ……

    “爺,皇上宣您呢。”門外葫蘆的細聲,打斷了我和十三的依偎。

    “你快去吧。”我推著他說。

    “那你要好好吃藥,我一會兒再來。”

    “這麽好好的,你幾個時辰不到就來兩趟,不好吧!”

    “怕什麽,反正一直都是這樣的。”

    “快走吧……”

    “不許一個人胡思亂想的……”

    ……

    想起剛剛和十三的親密……洋溢出一臉淺笑,心裏覺得撒了蜜。這就是戀愛嗎?!

    “格格,心情大好了吧!”小秋在一旁伸手拿過我已經喝完的茶碗。

    “是啊!很明顯嗎?”

    “明顯,十三爺更明顯了!”小秋說著自己也樂了,“沒見送格格迴來的時候,十三爺一直念著‘都怪我,都怪我……’,除了醫官來診脈,誰都不讓進去,就一個人守著您……”

    “真的?”

    “格格去問問可樂他們……”小秋說著就要去叫。

    “迴來,好啊,你就拿我開心吧,等著我哪天像十四那樣發了火,你們就知道什麽叫厲害了!”我盡量厲聲冷調。

    ……

    “蘺兒,蘺兒……”十四繞了一圈才跑進我的臥室,“你怎麽大白天的還窩在床上,走咱們放風箏去。”

    “我不去。”我腿疼。

    “走吧。”他說著過來就要掀我的被子。

    “要死了,”我一把按住,“你也有幾個丫頭了吧,怎麽上來就要掀我的被子,你從小學的聖賢禮儀都哪兒去了!”

    “蘺兒,你怎麽了?”十四伸手摸我的額頭。

    我抬手想擋,卻慢他一拍。

    “十四爺,您喝茶。”看見小哀端茶進來,十四放下手,“格格剛才……剛才磕傷了腿,要靜養了。”

    “傷著了!哪裏,怎麽弄的?”這迴十四一手掀開了錦被。

    “是那隻大獵狗啦!你別這樣……”我真是拿十四沒有辦法。

    ……

    “……就是這樣,所以我現在沒事了。”唿~~終於解釋清楚。

    “你就是一點兒都不讓人放心,就這樣怎麽和皇阿瑪去南巡……”十四小心的看著我包的根本看不見的膝蓋,嘴裏嘟噥著。

    “南巡?皇伯伯下旨了嗎?說帶我去?”這真是爆炸性新聞。

    “我聽皇阿瑪和額娘說的,還特意提了你,可你……”

    “什麽時候?”見十四隻顧看我的傷勢,我拽過他的耳朵大聲說,“什麽時候去啊?”

    “要下個月了,還有段日子吧。”十四一個勁兒地揉著耳朵,然後湊過來,笑嘻嘻的,“蘺兒,你以後都這樣和我說話吧……”

    “神經病!”我小聲嘀咕了句。心裏想著,要是這樣我應該早就好的差不多了,隻是不知道,“那都誰去呢?”

    “還不知道,不過我肯定去,”我瞪他,卻看到他盯著我枕邊,剛想也看一下,忽聽他說,“十三哥來過了?”

    “哦……是,是他救的我,送我迴來的。”本不想和他說的,我和十三這樣,在這裏並不是什麽光明正大的事,十四的脾氣又……,還是慢慢接受比較好。

    “那你怎麽剛才不和我說!”他突然起身大聲,我明顯一怔,又聽他緩聲說道,“對不起,嚇到你了嗎?我,我隻是……”

    見他這樣,還是說明的好,“十四,我和……”

    “行了,你什麽我不知道,”他反手捂住我的嘴,“今兒我在你這兒用晚膳,反正十二哥也搬出去了,就你自己。”也不待我點頭,就對著門外,“小秋,一會兒多準備副碗筷。”

    “格格,晚膳備好了。擺在屋裏嗎?”

    我看了眼十四,“還是在後廳吧。”

    小秋進來幫我稍稍梳洗,我瞪了十四幾眼,他也隻是賴在外間,不肯先出去。還口口聲聲,又沒有怎樣,不過梳梳頭擦擦臉,小時候也都這樣的。

    “好了,咱們過去吧。”

    剛扶著小秋要往外走,就看見十四大步跨過來,手扶我腰,一把橫抱起我。

    “幹什麽呢?你這樣我腿疼……”“十四爺……”

    小秋剛要說話,就被十四壓了迴去,“難道要你家格格一步步挨過去!”

    沒幾步十四就抱著我出了臥室,一點兒都不吃力,靠著他,發現他真的已經不是當年在裕王府衝進來看我的小男孩兒了。

    剛走到正廳,就看見葫蘆從敞開的大門小跑了進來,見我和十四這樣,先是一愣,後才行禮。

    我使勁往前探身,沒看到十三,又拿胳膊肘兒杵十四,他卻抱著我麵向葫蘆站住了腳,“你不跟著十三哥,來這兒什麽事?”

    葫蘆吱吱嗚嗚的也沒說清楚。

    見葫蘆這樣,十四又轉身往後廳邊走邊說,“有什麽快說,爺餓了。”

    十四把我輕輕放在靠牆的炕上,又小心地抽出在我膝下的手。這時葫蘆已經跟了過來,哈著腰,“我們爺讓奴才過來和格格說一聲,今兒個要在乾清宮陪著皇上用膳,怕晚了過不來,讓格格別等著,好好……”

    “怎麽著,十三哥什麽時候天天到這兒用晚膳了!”十四打斷葫蘆的話,揚聲說道。

    “就隻許你來!”我聽不下去了。

    “蘺兒!”

    我沒搭理十四,對葫蘆說:“我知道了,你到可樂他們那也吃點兒東西再過去,反正早了也是外麵站著,等迴去也過了晚膳的時辰。”

    “謝格格。”

    看著他退了兩步,十四突然,“慢著”,然後也不管葫蘆看沒看,不知什麽東西就扔在了他懷裏,又道,“主子不小心掉了東西,你們做奴才的也不知道長心。”

    見葫蘆看了一眼那東西,趕忙告著罪退下去。

    “是什麽?”

    “什麽什麽?”

    我氣憤地吃了口菜,狠狠咬,心想,這個登徒子,咬不死你。

    “你輕點兒,牙會疼,”十四說著,自己給我盛了碗湯,“喝口湯咽了得了。”

    ……

    好不容易哄走了十四,我已經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不想動彈,最難受的地方就是腮幫子了。

    “小秋,我想喝水。”沒聽有人答話,“小秋……”

    “格格,怎麽了?”

    “你去哪兒了,我想喝水。”

    “哦,剛才小桂子來了。”給我到了茶,送到嘴邊,“這是十四爺讓他拿來的創傷藥,說是特別管用,塗在膝蓋上沒幾天就好,待會兒奴婢就給您試試。”

    看著小秋從袖子裏拿出來的小藥瓶,“我不用,它自己會好的。”

    “格格這樣不是能快些,然後好準備去南巡啊。”又笑著接過我手裏的茶碗兒,“格格的心思奴婢知道,可是十四爺也是一番好意。”

    好久沒做夢了,一做就做了個美夢。

    我夢到十三帶著我策馬草原,又攜手泛舟江上,還漫步在花海綠林……要是能總夢到這樣的情景,我情願永遠都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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