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九哥……”

    隨著一聲聲稚嫩的童音,我和九阿哥同時朝著發聲的方向轉頭。看見一個穿著長掛的小男孩兒向我們跑來。

    我趕快掙開九阿哥的手,又問:“這孩子是誰?”

    “十七弟”九阿哥已經蹲下,接住向他衝過來的小男孩兒,“跟你的人呢,怎麽自己在園子裏?”

    “我剛才去找十三哥,他帶我出來玩的,你看……”他往後一指,“咦,十三哥呢?怎麽走了。”

    “小弟弟,你說什麽,你和你十三哥一起來的?”我趕忙也蹲下問他,並四周尋看。

    哪還能看見人影,剛才我和九阿哥那樣……是誤會了吧。他不是手臂有傷,還四處亂跑什麽。

    “九哥,她是誰?你的福晉嗎?”這小子,人還在吃奶,就懂什麽是福晉。這康熙都這麽教育子女嗎!

    可讓我不能容忍的是,九阿哥居然迴答,“她是葉赫公主,現在還不是九哥的福晉。”

    這什麽話,以後一定是嗎!人長得是帥過了頭,也不要太有信心好不好。

    我拉過小家夥,“別聽你九哥胡說。”

    “我聽說過葉赫公主。你不是葉赫公主嗎?”他任我半摟著,也不認生。

    “是啊!”

    “那九哥怎麽胡說了?”問得我一愣一愣的。已經站起身的九阿哥輕笑出聲。

    這小人兒怎麽這麽會說話,這有康熙的遺傳基因是不一樣啊。想我這麽大的時候,也就隻會抱著我媽要糖吃吧。

    “我是苡蘺,你要叫我蘺姐姐。”

    “你不是我皇阿媽的女兒。”他反駁我。

    哎,皇子天生是驕傲的。我隻能哄他說:“我們第一次見麵吧。可我知道你叫什麽,還知道你的生日。”

    “不可能。”

    “你叫愛新覺羅胤禮,生於康熙三十六年三月二日,對不對?”

    “你怎麽知道?”小孩子就是好騙。

    “以後告訴你,從今以後,你要叫我蘺姐姐,知道嗎?”

    “知道,那蘺姐姐和九哥帶我去玩兒。”他撒嬌。

    看小鄧子今天沒有跟著九阿哥,一旁的小秋過來要抱他。我伸手阻攔,眼睛盯著九阿哥,“你來抱吧,小秋那麽瘦小。”

    “你啊,什麽人在你心裏都比我重要。”九阿哥雖然嘴上埋怨,還是抱起了十七阿哥。

    ……

    一邊往前走,我一邊逗哄著十七。忽然想起留在九阿哥府裏的小乞丐,海一。

    “海一在你那過得怎麽樣?”

    “好吃好住好玩,就是整天問我,你什麽時候去看他。”

    哎,我是應該去看看,但是我住這裏,出去一次也不容易。“我也想去看他,隻是不能沒有原由的請旨出宮吧。”

    “那過陣子,十弟大婚,借機接你出來,到我莊子上住幾天,我把海一也接去,你願不願意?”他眼裏充滿了期待。

    “這怎麽行,讓人聽著就有話說。”一瞬間,我看見他眼裏閃過了一絲憂傷。

    ……

    到了我的小院,這十七一看見我院子裏的樹屋,就跑過去,拿他那粉嫩玉白的小臉貼著主幹底部,進入樹屋樓梯的小木門,任我和九阿哥怎麽勸,都不肯先進屋,一定要上木屋看看。

    見他本身生得漂亮,又做出這麽出人意料且可愛無比的動作,於是我笑著對他說:“那你讓蘺姐姐親一下,我就讓你上去。”

    十七現在是,隻要你答應他的要求,就是把他扒光了在院子裏洗澡,他也願意。

    見他一邊臉還是貼著木門,小嘴一張一合:“那你親我這邊臉吧。”

    我湊臉撅嘴靠過去,眼看就親到了,卻一把被身後的九阿哥拽開。就聽九阿哥說:“像什麽樣子,你這就不怕別人說啦!”

    “他才多大,還沒斷奶呢,你跟他比。”

    九阿哥不理我,叫著一邊的雪碧:“你,過來,把這木門打開。”

    進了小屋,我們都脫了鞋,這是規矩。

    十七一開始像進入了月球一樣,對什麽都好奇。我前兩天剛在這裏添了兩個大不倒翁,小家夥恨不得騎著玩兒。一會兒功夫,就撒了花兒。

    我哈哈笑著,有一下沒一下的和他搶不倒翁,然後我們都倒在地毯上,又是一陣傻笑。

    九阿哥在一旁看著我們,不時說我們兩句,但俊容上一直溫暖如春。

    十七玩兒累了,倒頭就睡。九阿哥抱著他下了樹屋,交給早就找來,等在嬤嬤院子裏的乳母。

    一直送十七到門口,他在乳母懷裏睡得迷迷糊糊,嘴裏還咕噥著,別送他迴去。

    看著小轎抬走,忽然聽九阿哥說:“就這麽喜歡小孩子!”

    我以笑相迎,“我喜歡一切小的活物,除了老鼠。”

    “哈哈~~”他大笑。秋風中似乎還聽到一句,“蘺兒,這樣的你,誰能放得下。”

    “小秋,叫他們別忙了,晚上我和十二阿哥都到嬤嬤屋裏吃。”

    “是,格格。”

    “胤裪,多吃點,這麽多日,在外麵也沒吃好吧。”嬤嬤不停地給十二阿哥夾菜。

    “哎!”我故意長歎一聲。

    “苡蘺怎麽了,不是又哪兒難受了吧?”嬤嬤轉臉看我。

    “哥在獵場上,又騎馬,又狩獵的,聽說晚上都圍著篝火吃肉喝酒,還有美女獻舞,迴到家,嬤嬤卻要說他吃苦了。可憐我在這裏悶著憋著,都發毛了,還是養尊處優。”我邊說邊歎氣。

    “這孩子,平時在你屋裏,你哥還不都讓著你。”蘇嬤嬤一邊轉而幫我夾菜,一邊笑著數落我,“什麽你不愛吃的,怕嬤嬤叨嘮,就都讓你哥吃。在外麵做了什麽錯事,也有人幫你擋著,實在瞞不住,還不是你哥替你領罪。就說上次吧,在你院子裏,十阿哥睡著了,你偷偷把人家辮子綁在那個掉床上,遣走了下人,弄得十阿哥差點尿褲子,最後還不是你哥去登門賠禮道歉。……”

    “嬤嬤”我被她說得直臉紅,“這都多少年前的事兒了,您怎麽還記得……”

    ……

    蘇嬤嬤看著我們倆,臉上總是帶著慈祥的笑容。有的時候她都不願眨眼,生怕我們會消失一樣。

    “十阿哥一大婚,胤裪就要立府單過了。”蘇嬤嬤不知怎麽就說起了這個。

    看著嬤嬤臉上有些失落的神情,我和十二阿哥都放下碗筷,各自站到嬤嬤一邊,十二阿哥摟著嬤嬤說:“媽媽,胤裪會每天來看您的,您要是悶了,就到胤裪那裏去住,住多久都行。”

    “就是,而且不是還有我呢嗎,我會永遠陪著嬤嬤的。”我跪在地上,把頭伏在嬤嬤大腿上。

    “知道你們對嬤嬤好,都是孝順孩子……”嬤嬤看著十二阿哥,撫著我的頭,“苡蘺快起來,地上涼。”

    我們一直陪著嬤嬤,聊天,說笑,談以前的事,直到她入睡才離開。

    走到我小院門前,看著十二阿哥轉身要迴他的院子,我趕快上前兩步,“哥,我喜歡上胤祥了。”

    他聞言迴頭,一瞬不瞬地盯著我,卻說不出話來。當我就要轉身進院時,才聽他說:“他知道嗎?”

    “我不知道。我隻和你說了。”

    “那就不要說,你其實比我明白,這宮裏有了皇阿瑪的疼愛,就什麽都能要,卻隻有感情,連想都不能想。”他不看我,隻是慢慢把話說出來。

    “你就是這樣做的嗎?”我問他。

    “我……”

    “所以你忽視小秋?”我追問。

    “從小媽媽就對我說,萬事莫強求,緣要天說有。”

    “可我說,緣雖天說有,份卻我自求。”我下定決心,“至少努力了,若能像鏡月一樣,豈不美哉。”

    他露出看我時一貫的微笑,“我就你這麽一個親妹妹,隻要你幸福就好。”

    我也彎起了嘴角,原來那次夢裏說這話的人,是你。

    打那天起,這十七阿哥就徹底封我為菩薩了,我說什麽是什麽,隻要讓他來玩,來吃。

    時光飛逝,轉眼康熙四十年快出正月了。這段時間,我和十三並不像想象中的發展,感覺他似乎有些躲著我。嗬嗬,讓我躲著九阿哥,現在輪我自己了。

    這天,我還沒有起床就聽見十四在我小院裏嚷嚷。不過,這幾年我已經習慣了。也不能全怪他。我在那邊就愛賴床。來了這裏,我吃早飯,正好能趕上他們下早課來加餐。

    我一手往嘴裏送著特意叫人做的饅頭加雞蛋,一手攪拌著蛋花湯。

    “蘺兒,你看這貓,是進貢的,我從額娘那裏搶來的。”他抓著貓脖子,張牙舞爪地和我說。

    “你別那麽掐著它,放遠點,我這兒還吃東西呢!”不過是個名貴品種,毛茸茸的而且很可愛,感覺剛生沒幾天。

    “你不是怕老鼠,放著管用。”

    “這麽小,我還真怕大老鼠咬死它。”真有這種可能的。

    他拿著小貓,細看了看,“是小了點兒。那給你解悶兒也好。”

    “它會吃了我的鳥,弄髒我的房間……”開玩笑,從德妃那裏搶來的,我再喜歡也不敢要啊!

    “蘺兒,你不喜歡它嗎?”十四有些失望。

    我接過小秋遞過來的水,漱了漱口,又用帕子擦了擦嘴,“咱們院子裏待會兒。”

    十四對著我反坐在我前麵的轉椅坐上,可樂,雪碧不停為我們轉著。我閉上眼,麵朝天空,十分愜意。

    “蘺兒,十哥大婚那天等我來接你啊,”我睜眼看他,“這迴我可要一直跟著你,免得又丟了。”

    “就你一人來找我嗎?”

    “十三哥說他要先去四哥那。”

    “哦,他,他自己去四阿哥那裏,……”我不敢看十四的臉,我怕他發現我的秘密,但卻忍不住想問,“他和那個,那個宮女……”

    沒問出口,我下了轉椅,向樹屋走去。

    剛進了樹幹裏的幾節木梯,十四已經追上我,在我身後,他拉住我的手,“蘺兒,你,十三哥,你們……”

    我不說話,繼續往上走。

    突然十四猛地拽我手臂,把我按在這樹幹中狹小的樓梯壁上,與我麵對麵。因為空間實在太過細窄,我們幾乎貼在一起。

    這是我第一次承認,十四已經長大了。

    哎,我真的很自私。宮裏很寂寞,我卻從沒有體會。所以一直以來,明明喜歡的是十三,卻不願與十四說明,我怕他不再像這樣對我。我怕寂寞。但現在,此刻……

    “那個宮女也去嗎?”勉強自己微笑。

    我感到他按著我肩的雙手在微微發抖,由於樹幹裏昏暗,我不知道他的表情,隻看見一雙水汪汪的雙眼,強忍著不願輕眨。

    突然覺得自己很殘忍,垂著的雙手慢慢抬起,摟住十四的腰,將下巴放在他的肩上。瞬間,他迴抱住我,用力到我都跟著他輕顫。

    “算了,做朋友好,做朋友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

    他猛然推開我,“我愛新覺羅胤幀從來就不知道什麽叫算了。”然後側身出了小木門。

    我繼續往上走,鈴鈴的風鈴聲傳來,一直到天黑都沒有再次響起。

    之後十四還是天天來找我,仍舊說笑,嬉鬧。隻是再沒有單獨和十三一起來過。有時候我會問自己,難道十四會跟隨八阿哥,不是因為與四阿哥不和?然後做無謂的自責。

    十阿哥大婚那天,十四一個人來接我,一路上說這說那,就沒消停。

    十三和四阿哥同時進府,除了小太監,沒有跟著別人。

    那天十阿哥被慣得大醉,也不知道有沒有洞房。

    鏡月肚子已經有些挺起,卻還是堅持來了。八阿哥不時從阿哥宴席的院子跑過來,惹得一桌福晉不停打趣鏡月。

    我和慧心慧如……幾個格格做在一起。誰知本是看著鏡月發迥,十四卻過來直接要我坐到他們那邊去,弄得連一項沉穩的四福晉也說我,馬上就是自家人了。十四還要死不死的迴說,謝四嫂吉言。我借機去茅廁,都不想出來。

    最後我半醉半醒的被十二阿哥送迴小院,便沉沉睡去。

    過了差不多一個月,我和十福晉阿巴亥就成了朋友。阿巴亥和鏡月一般大,是那種一看就知道是從草墊子上來的姑娘,熱情,豪爽,從不扭捏。她和鏡月也很對脾氣,兩人都直。

    我正在小廚房準備零食,前兩天說好,今天和阿巴亥一起去踏青,心情大好。

    “格格,格格,”小秋低喘著跑進廚房,“格格,我聽說,八福晉小產了。”

    啪啦!剛裹上饅頭渣的雞翅掉進油鍋,濺出油花。還好一旁的幾個廚娘過來擋住。

    “你說什麽?什麽時候的事?”說著我扔了手裏的東西,急急走出小廚房,“可樂,快去被車,不要轎子,我問過嬤嬤就出門。”

    “聽說昨兒個晚上就不舒服……”小秋也急急地跟在我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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