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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劉方、鄧璞戰敗的原因被後夷軍方封鎖,但是易鋒寒相信以鬼隱殺眾的情報收集能力,自己很快就能知曉真相。所以易鋒寒略微思索了一下,想不出答案,便放下不想,當下最重要的是聯係上易德,並且聚集保護隴川的百姓,如今無論是東東兒麾下的悍匪,還是赤老虢手下的士兵,對於飽受戰亂、饑荒之苦的隴川百姓來說,都是一群蝗蟲,吞食一切希望的蝗蟲。


    目前整個渭州都缺少糧食,麵臨百年難遇的饑荒,後夷朝廷也好、三大千戶也好、隆北起義軍也好、渭州各地零星的盜匪也好,凡是手裏掌握著武裝的勢力,誰都難免生出搶糧的念頭。當然,作為渭州的正統**,後夷朝廷和三大千戶是不可能把這個念頭付諸實行的;隆北起義軍也不可能,他們打著破舊立新的旗號,為的是爭奪天下,民心比糧食更重要,糧食再少,也餓不死所有的人,隻要做出體恤老百姓、與老百姓共存亡的模樣,能夠活下來的老百姓自然會感激和擁戴他們,這是千百年有追求、有想法的起義軍前期都能做到的事情,東東兒熟讀史書,玩兒起這手段來自然拈輕就熟;所以真正能夠毫無顧慮搶劫殺人的隻能是不入流的土匪強梁。


    但是落在現在的隴川,後夷官軍和隆北起義軍就未必能夠放下心中的貪念。隆北起義軍在隆北、北宸二郡與民共苦並不代表他們就能善待不是自己一夥的百姓,饑餓的威脅下,易子而食都是常態,更何況這些與己無關的閑人?隴川不是他們的根基,善待百姓對於壯大他們的實力並無直接好處,充其量賺取一個也不知道能夠傳揚出去的好名聲,按照常理推斷,與其自己忍饑挨餓,換來一句不痛不癢的讚譽,不如邊搶邊走,保全自己的嫡係力量。後夷官軍麽,嘿嘿,現在隆北起義軍已經流入隴川,強盜搶劫殺人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隻要自己手底下幹淨些,這個黑鍋隆北起義軍不背也得背,就算有人心存疑惑,難道有人膽敢質疑官軍的品性?更何況帶兵的是當今聖上最器重的將領、抗擊青倭的民族英雄――赤老虢!


    一念及此,易鋒寒不禁心急如焚,匆匆向龔飛玄問了問情況,留下龔飛玄手下的士兵押運被俘官兵,自己與龔飛玄換了戰馬,夾著徐誌,三人兩騎朝著東麵易德所部的方向疾馳而去。


    接連經過了、八處村落,毫無例外的被屠掠一空,易鋒寒心中不由得升起不祥的預感,按照龔飛玄的說法,易德經過適才發生戰鬥的小鎮也就兩天時間,他一路要不停放糧賑災,隊伍走不了多快,按照自己的速度,應該很快就能與之相遇,但是經過的村落仍然遭到劫掠,證明後夷官軍也緊隨而至,竟是肆無忌憚。


    很快的,易鋒寒的預感得到了證實。翻過一處小山坡,迎麵望去,前方火光衝天、黑煙滾滾,廝殺呐喊聲、金鐵交擊聲隱約傳來,使得易鋒寒渾身如墜冰窟。


    以他的目力,略一凝神,便看明了局勢,正在遠方平原地帶交鋒的,赫然正是易德率領的易家軍與後夷官軍,由於眾寡懸殊,戰局呈現出一麵倒的趨勢。


    原來易德奉了易鋒寒之命前來賑災,糧食準備充足,隊伍卻非大隊精兵,而是以趕車的勞力為主。這本是很正常的事情,如今青倭潰敗、分明島覆滅,整個渭州,除了遠在隆北、北宸二郡的隆北起義軍,其餘各地已經沒有足以威脅朝廷的軍事力量,隴川雖然盜匪叢生,但是他們隻是為勢所迫、求個活路,隻要有了糧食,憑著易鋒寒的威望,可以輕易使得這些盜匪不戰而降,所以這支隊伍的目的重在運糧而非作戰,僅有大約三百名將士隨行護衛,用以震懾沿途的小賊。可是易鋒寒等人千算萬算,怎麽也沒有算到隆北起義軍的前線部隊會被擊潰,並且逃入隴川,更加算不到的是,赤老虢膽大包天,不僅縱兵成匪、洗劫沿途村鎮,在看到易德所部糧食充沛、兵力有限的情況下,竟然喪心病狂的發動了攻擊。


    龔飛玄目力雖然不如易鋒寒,看不清楚戰場的人員情況,但是遠方正在熊熊燃燒的水雲旗圖案還是能夠看見的,見狀不禁大急,怒吼一聲,便要衝鋒過去。


    誰知龔飛玄雙腳剛剛一夾馬肚子,易鋒寒便伸手拉住他的馬韁,兇猛奔馳的馬勢立時嘎然而止,強大的阻力勒得龔飛玄座下戰馬人立而起、嘶聲長鳴,險些將龔飛玄拋落馬背。


    龔飛玄連忙穩定身體,驚疑未定地望著易鋒寒:“千戶?!”


    易鋒寒拉住韁繩的手,不住的微微顫抖,額頭青筋暴出,牙關緊咬,一句話也不說,雙眼直**噴火。


    龔飛玄一眼望去,也分不清易鋒寒眼中包含的是痛苦、憤怒、暴戾還是壓抑,隻覺自己仿佛望著一個隨時噴發的火山,滾滾岩漿在平靜的地殼下麵翻騰不休,表麵上卻隻散發出幾縷若有若無的青煙。


    咯的一聲,易鋒寒抓起趴在自己馬背上的徐誌,狠狠扭斷了他的脖子,然後調轉馬頭:“走!”


    龔飛玄聞言一愣:“千戶!”指著遠方的戰場:“易德將軍在那邊!”


    易鋒寒麵帶寒霜,冷冷地道:“我知道。”靜靜地瞥了龔飛玄一眼:“我現在如果過去,隻有兩個結果,第一,戰死當場,第二,拚死突圍,等著被皇上賜死。”


    龔飛玄愕然道:“為什麽?”


    易鋒寒以毫無感情的語調說道:“如今青倭、分明島之患已除,赤老虢又擊敗了東東兒的精銳,大局已定,對於皇上來說,我的存在已經無足輕重。赤老虢才是皇上的心腹,如果我與赤老虢有隙,皇上一定會趁機鏟除我們易家。馬上跟我迴去,今日之事,就當沒有見到!”


    龔飛玄猶疑道:“那怎麽行?”


    易鋒寒目光炯炯地望著龔飛玄:“你要抗命?”


    龔飛玄苦笑一聲:“末將遵命!”


    易鋒寒也不再說,轉身就走。龔飛玄縱有千般不願,也隻得跟了上去。


    二人一路無言,沿著原路返迴,到了傍晚,方才見到押解著官軍俘虜的龔飛玄所部。


    易鋒寒也不說話,一馬當先衝將上去,拋下徐誌的屍首,運刀如風,朝著被俘官兵斬殺過去,頓時血花四濺、人頭飛舞。就在龔飛玄所部目瞪口呆之間,被俘官兵已經死亡殆盡。


    易鋒寒輕輕調轉馬頭,若無其事地道:“跟著我,返迴易水郡。”


    經過三天的急行軍,易鋒寒一行來到了地處隴川邊界的濂城,再往西行便是春家的采邑弘法郡。


    濂城城池不大,人口原本也不算多,居民總數也就五萬人左右,但是饑荒爆發以來,許多隴川人都蜂擁而至,希望由此進入弘法郡逃難,而春家自顧不暇,拒不接納災民進入自己的采邑,導致該城人口激增。


    本就缺乏糧食的濂城根本無法供養劇增十倍有餘的人口,生存條件更加惡化,治安隨之敗壞,而當地官府發現任憑自己如何努力,都無法繼續管轄這座混亂的城市之後,自城主以下,官員集體掛冠潛逃,致使城市陷入無**狀態,形勢愈加嚴峻。


    總算弘法郡上下篤信宗教,善風長存,即使官方不同意接收這些隴川災民,民間也自發的組織募捐,硬是從自己的牙縫裏摳出少許糧食接濟濂城,這才算保住了濂城數十萬人的性命,可是這樣一來,使得更多的災民聞風而至,到了最後,濂城城內的街道竟然已經無法容納更多的災民入駐,隻能任由遠道而來的災民聚集在城牆附近。


    不過等到易鋒寒等人來到濂城之時,濂城的情況已經大為好轉,蓋因易德運糧進入隴川,第一站便是濂城,在此留下了大量的糧食不說,並且在城中征集了不少昔日南征軍的舊部,就地整編,任命為濂城的守軍,負責分配留下的糧食、維護濂城的治安。


    易鋒寒甫一來到濂城東門口,便被這些臨時整編的南征軍舊部認出,頓時拜倒一地,而那些不認識易鋒寒的隴川人聽說易鋒寒來了,一麵唿朋喚友,一麵隨著南征軍拜倒,不消片刻,得了消息的濂城人全部擁擠東麵城門,將道路堵塞得水泄不通,感激涕零之聲不絕於耳。


    易鋒寒憋了一肚子火氣,心中原是滿腔殺意,見到眼前的景象,猛的眼睛一濕,翻身下馬,跪倒在眾人之前,悲聲大哭道:“易鋒寒無能!愧對隴川百姓啊!”


    領頭的南征軍將士連忙上前扶起易鋒寒,連說幸虧易鋒寒調遣及時,才能挽救濂城六十餘萬百姓性命,對隴川百姓實在恩同再造,雖然隴川餓死不少人,但是此番饑荒實屬天命,易鋒寒已經盡力,無謂對自己太過苛責。


    易鋒寒心中痛楚,卻不能對人明言,隻能一個勁兒含淚搖頭,踉踉蹌蹌地被人簇擁著來到濂城城主府住下。


    此時的濂城城主府早已人去樓空,在南征軍接管濂城之前,被一群結黨橫行的難民占據,直到易德運糧到了濂城,才將其騰出來作為存放糧食的所在,經過南征軍舊部的打整,倒是濂城最為幹淨的地方。


    易鋒寒沿途所見,均是滿門滅絕的慘況,到了濂城,看到滿眼的人潮湧動,不但不覺擁擠嘈雜,反而觸景傷情,生出不惜一切救助他們的念頭,甫一坐定,就囑咐濂城守軍的幾個頭目分派人手,詢問城中百姓有無願意遷移易水郡之人,按照本人意願分類整編,願意去易水郡的將由自己帶走,選擇留在濂城的仍舊歸濂城守軍管理。


    由於濂城人口眾多,易鋒寒這道命令一下,整個濂城守軍都忙活起來,就連龔飛玄等人也顧不得休息,加入這項任務中去。


    等到眾人散去,易鋒寒獨自對著冷冰冰的牆壁,忍不住怔怔的流下淚來,喃喃說道:“十四弟,別怪十二哥心狠,我若不見死不救,不但沒了替你報仇的機會,而且還會連累家族!對不起啊!”說話之間,雙拳緊握,仿佛要捏碎自己心中的憤怒和屈辱一般:“嘿,赤老虢,好樣的,好樣的!”


    正在咬牙切齒之間,易鋒寒忽然心頭一凜,手按刀柄,沉聲喝道:“誰?”


    屋外傳來一聲咳嗽:“易千戶別緊張,我是友非敵。”


    易鋒寒真氣流轉,臉上遺留的淚水頓時汽化,化作一片霧水蒸騰,接著徐徐轉過身來,盯著眼前那個走路一瘸一拐,左臂纏滿了繃帶的矮小漢子:“你是誰?”


    矮子漢子苦笑道:“在下鄧璞。”


    易鋒寒雙目精芒暴射:“是你?你們劉、鄧兩部擁兵二十萬,固守堅城,犄角相依,怎麽會一敗塗地,落到如此田地?!”


    鄧璞長歎一聲,意味深長地瞥了易鋒寒一眼:“還不是因為你?”


    易鋒寒皺眉道:“我?”


    鄧璞道:“易千戶忘記了你的機關獸了?嘿,我和劉方算是見識易千戶的驚采絕豔了,這種絕世兇器竟然也被你重現人間,當真是銳不可當,非人力所能及!”


    易鋒寒身體微微一震,失聲道:“怎麽可能?赤老虢雖然得到了我的機關獸,但是……”聲音一頓,心頭念動如飛:“我明明已經卸下了機關獸體內的玄晶,它們失去了動力,如何還能啟動?難道商山君購買了玄晶?但是機關獸乃是墨家不傳之秘,整個渭州也就我一個人知曉,商山君如何懂得怎麽修複機關獸的?”口風一轉:“赤老虢動用了多少隻機關獸?”


    鄧璞道:“三隻,迅蝟、蝗母和舞天犬。”


    易鋒寒心頭暗道:“果然……商山君是找到了金晶,不過恐怕也隻是找到了最為常見的金晶,如果他擁有青晶、赤晶、黃晶、白晶等玄晶,沒有道理不使用血瘟蟲、一字長蛇、千弩怪和風雷寒冰蛛這四隻機關獸的。”心下泛出一絲了然:“那麽現在我要查的,便隻是商山君網羅了哪一位機關高手。”


    鄧璞見易鋒寒沉吟不語,繼續開口道:“易千戶,如今商山君春風得意,隻待平定了隆北、北宸二郡,渭州之內便再無心腹之患,你就不擔心鳥盡弓藏麽?”


    易鋒寒淡淡瞥了鄧璞一眼,心道:“看來這小子還不知道赤老虢的所作所為,否則肯定不會用未來未知之事誘我。”避而不答鄧璞的問題,岔開話題道:“現在你和劉方,尚有多少兵力?都潛伏在什麽地方?”


    鄧璞聞言大喜:“易千戶這麽問,是打算與我們合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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