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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渭州地處神州東南,在九州中幅員之小,僅次於淼州。//////該州疆土九分,後夷的****所掌控的北宸、東州、粹華、隆北四郡占據了六成的土地,四大千戶的采邑占據了三成,還有一成土地,由一直不服王化的青皮倭盤踞著。


    後夷的京城,沿用先夷故都鑾京,居北庭中正位,傳說為渭州東西中軸所在。****的勢力範圍由東北向西南擴展,南以橫貫渭州東西的渭水為界,西麵以騎田嶺與兩大千戶的采邑相隔。


    騎田嶺以西,是易家的采邑易水郡和贏家的采邑和郡。


    易水郡形如彎鉤,西麵從北至南,涵蓋了渭州整個西麵的海域,是與神州**作戰的最前線,也是渭州出海貿易的必經之地,北邊向東擴展,與騎田嶺接壤。


    和郡在易水郡東南麵,渭州以白夷族人數最多,唯獨此郡種族繁雜,概有三十餘族,紛爭頗多,不過對於渭州以外的人而言,該郡唯一能夠給人留下印象的,隻有五蝠山,根紮於斯的五蝠劍派乃是與忍宗、士道並稱的渭州三大派之一,自百聖時期起便已名揚天下。


    渭水以南,是春家的采邑弘法郡和勒於家的采邑安泰郡。


    弘法郡居於安泰郡西麵,先夷後期,小天竺高僧龍華大士在該郡弘法山傳道,將當地士子辯得啞口無言,吸引了大批信徒,隨後密學興盛,遍及整個弘法郡。晉滅先夷後,禪學也漸漸在弘法郡傳播開來,最後兩種宗教的擴張達到極致,導致該郡寺廟林立,不可盡數,當地僧人的威望淩駕於朝廷之上,光納廟產、訓練僧兵、私設教衙,完全脫離了朝廷的管製。後夷立國之後,雖然經過朝廷的嚴厲打壓,但是掌管當地的春家,本身就是密學旁支,加上當地信眾故習難返,所以當地至今仍然處於政教並立、互相爭權的狀態。


    安泰郡西接弘法郡,北依渭水,東臨大海,南麵就是青皮倭聚集的陳琉、汪澤和明月島。由於青皮倭居地貧瘠無所出,動輒外出擄掠,所以該郡自古戰事不斷、烽煙不絕。


    易鋒寒拜辭親族後,按照常理,要進京隻需要南下和郡,穿越騎田嶺隧道,就可以沿著官道,經粹華郡,直達京師所在的北宸郡;或者憑借卓越的輕功,直接翻越未開辟的騎田嶺,進入北宸郡。但是出乎意外的,易鋒寒一路南下,過騎田嶺隧道而不入,徑自來到了靈岩山。


    靈岩山原名種桑山,乃是和郡閬源縣南麵的一個小山丘,除了當地土著,幾乎沒有人知道。十八年前,弘法郡禪學高僧靈岩道人來到該山,稱當地天地靈氣所鍾、可通神明,於是募捐建廟,三年乃成,名曰靈岩。寺成之後,傳聞入內祈禱靈驗無比,因而聲名大噪,而往來香眾大多不知道山名,紛紛稱之為靈岩山,原名反而湮沒不聞。


    易鋒寒來到廟門口,知客僧立即攔住他的去路:“施主請出示信物。”


    易鋒寒微微一愣,遞過去半片玉環:“麻煩師父轉交給貴寺主持。”


    那個知客僧也是一愣,猶豫了一下,接到手中,施禮道:“施主稍候。”說罷轉頭就往廟中走去。不一會兒,便又急匆匆地趕迴來迎接易鋒寒。


    易鋒寒在知客僧的引導下,來到靈岩道人的禪房。


    屋子裏麵,一個麵色紅潤、左眉生痣的中年和尚盤膝而坐,笑盈盈地向易鋒寒點頭示意。


    知客僧搬來椅子、端上茶水,便關門出去。


    易鋒寒就座之後,靈岩道人首先笑道:“少主總算來了。”


    易鋒寒亦笑道:“想不到道人如此年輕。”


    靈岩道人嘿的一聲:“當主持的,是不是應該七老八十才能顯得德高望重?”


    易鋒寒道:“一般來說,是的。”


    靈岩道人撇嘴道:“其實人心,期待的不過是權威和靈驗,歲數並不重要。貧僧隻要能夠展示神跡,就算說自己今年八百歲,隻是看起來不到五十,也行的,何必非要熬到須眉皆白?”


    易鋒寒莞爾道:“那倒是。”說著麵容一肅:“對了,道人怎麽知道我今日要來?”


    靈岩道人愕然道:“貧僧不知。”


    易鋒寒眼中寒意大盛:“門口那個知客僧為什麽一見到我,就要我出示信物?”


    靈岩道人緊繃的麵容一下子鬆懈下來:“原來是這個啊,少主弄錯了,他隻是要你出示證明自己出身貴胄或者身居官製的信物而已,如果沒有信物,交納十兩黃金也可入內。”


    易鋒寒瞠目結舌道:“你這個寺廟還要限製人的身份?”


    靈岩道人眼中露出狡黠的光芒:“那當然,否則這個寺廟的泥雕怎麽特別靈驗?達官顯貴、富豪之門,要達成心中的願望,總要比普通人容易得多。”


    易鋒寒笑道:“如果是祈求健康、生子之類,權勢、金錢不可左右的東西,如何確保靈驗?”


    靈岩道人道:“簡單。貧僧略通醫術。小病難不倒貧僧,如果真要不治,貧僧有一劑偏方,下在香爐灰之中,和水服下,可以暫時止住所有的病痛。”


    易鋒寒皺眉道:“這種藥治標不治本,遲早再犯,而且對身體有害無益。”


    靈岩道人道:“隻要當時沒有事,誰敢說靈岩寺不靈驗?菩薩可沒有保證誰從此百病不生。至於身體的損害,嘿嘿,有病不看醫生反來求神,多半也是不治之症,也不多貧僧這一劑。”


    易鋒寒聞言,不由得心頭暗自嘀咕:“靠,這家夥真不是東西!”


    靈岩道人自然不知易鋒寒的想法,繼續解釋道:“生子更簡單,如果號脈發現是女胎,就用藥打掉。那麽能夠順利產下的,自然是男嬰。”


    易鋒寒道:“但是你怎麽知道他們所求何為?”


    靈岩道人道:“貧僧要求他們把請求寫下來,放入佛像口中,然後從佛像底部取出來,不就什麽都知道了?”


    易鋒寒道:“那麽你這裏所有的請求都能夠達成?”


    “當然不能。”靈岩道人搖頭道:“有些人貪心不足,盡提一些根本不可能實現的願望。比如有個縣官,做事昏庸不說,既無裙帶關係,家底又不豐厚,居然想官封一品,這個怎麽可能辦到?還有個土財主更是過分,居然要求長生不死。”


    易鋒寒笑道:“那你怎麽解決?”


    靈岩道人淡淡地道:“貧僧把那個昏官的罪證泄露給他的仇家,最後他被抄家滅門,自然不會對本寺說三道四。至於那個求不死的,平時活得好好的,當然是菩薩保佑,等他病入膏肓,也沒有力氣來追究菩薩不響應他要求的事情。隻要沒有人說本寺不靈驗,那麽本寺就是絕對的有求必應,這裏所有的鄉民都可以作證。”


    易鋒寒鼓掌道:“道人高見,怪不得短短十餘年,靈岩寺便聲名鵲起,連皇族都遠涉千裏來進香。”


    靈岩道人微微一笑:“那還不是托千戶的福。若非千戶,貧僧現在還是那個流落街頭的混混。”


    易鋒寒哦了一聲:“當年舊事,先父甚少提及。我還不知道道人的成名與先父有關。反正我要在這裏住上一陣子,有的是時間,道人何不把自身經曆給我講講?”


    靈岩道人麵露緬懷之色:“貧僧幼時潦倒頑劣,與市井流氓為伍,所幸遇到了兩大福星,以致命運轉變。貧僧幼年時,在一個偶然的機會,救了一個瀕死的異人,貧僧所習的醫術、武功都由此而來;二十歲時,因為替人打抱不平,被千戶相中,授以機宜,才能有今日的風光。”


    易鋒寒道:“我想先父賞識的,不會是道人一時的義舉,而是道人平日的義風,否則先父絕對不敢委以如此重任。”


    靈岩道人道:“慚愧。貧僧孑然一身、別無所長,隻有一條性命,可以報答千戶的厚恩。”


    易鋒寒笑道:“先父怎麽授以機宜的?我還不知道先父會這手?”


    靈岩道人嗬嗬笑道:“少主不奇怪貧僧為什麽不叫作靈岩大師、和尚或者禪師,而叫作道人?”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易鋒寒嗤道:“昔日禪學東漸,首先抵達晉國的那批高僧,均被稱為道人,意為得道之人。然後這種稱唿持續了相當長的時間,直到大晉中期才有所變化。”


    靈岩道人點頭道:“不錯,昔日千戶也是如此說。不過這種稱唿已經是昨日黃花,不用很久了,普通人並不知曉。千戶的意思是,使用這種名稱,會吸引別人的注意,普通人一聽說這個名字,就會想,為什麽這個和尚叫作道人?那麽自然也就會生出了解貧僧的念頭。一了解麽,事情就好辦了。”


    易鋒寒麵露微笑:“隻要收買一些所謂高僧,替你造勢宣傳,那麽你的身份自然也就是高僧。”


    靈岩道人道:“了解到這些信息的人,遇到有人問,自然要傳播一下;沒有人問的時候,多半也會找人說說,顯示自己的博學。人本來就是一個沒有事情都要編造故事來說的生物,何況有這種‘證據確鑿’的異事?”


    易鋒寒悠然歎道:“是啊,要人不造謠生事已經是難之又難的事情,何況是散播奇聞軼事。”說著聲音一頓:“道人是弘法郡人,成名亦在弘法郡,為什麽會在和郡安身?”


    靈岩道人道:“這是千戶的安排。弘法郡宗教之間矛盾不斷,貧僧倘若在那裏建寺,很容易遭人妒恨,引人盤查底細以做攻訐之用,雖然千戶已經安排妥當,但是紙始終包不住火,久查之下,必然有失,所以貧僧可以在弘法郡成名,卻不可以在弘法郡久作停留。另外,少主不覺得這裏位置不錯嗎?”


    易鋒寒道:“唔,的確是個好地方。此地距離和郡首府融城、騎田嶺隧道、弘法郡邊境均不足百裏,無論和郡、弘法郡還是朝廷的動向,都易於掌握。”


    靈岩道人道:“本寺限定了進香人員的範圍,也就限定了信息搜集的範圍。比之在人頭湧動的繁雜環境中監聽,在官員、官眷、富豪的閑談之間搜集歸納政事要聞,更為有效。”


    易鋒寒起身施禮道:“這些年,辛苦道人了。”


    靈岩道人連忙起身還禮:“少主言重了,這些年,貧僧獲取的名譽地位、財富享受,都是千戶所賜。些須小事,何足掛齒。”


    易鋒寒肅容道:“不止這些,我會在這裏隱居一段時間。如果被人發現,貴寺恐怕有滅門之災。”


    靈岩道人麵露不悅之色:“少主說哪裏話?貧僧雖然不是士人出身,也知道忠誠二字。少主有需要,就算赴湯蹈火,貧僧也在所不辭。這裏不過是貧僧的暫住地,要燒也好、要封也好,盡管請便。至於貧僧的性命麽,若非千戶,十八年前就應該死了,多賺了老天爺這麽多歲月,貧僧再不知足,老天爺會發火的!”說罷哈哈大笑起來。


    易鋒寒一垂首:“我不多說了。請道人替我安排一個僻靜的地方居住,我打算潛心修煉。”


    靈岩道人猶豫道:“僻靜的地方不是沒有,不過環境就……”


    易鋒寒道:“我為修行而來,無需考慮舒適的環境。”


    靈岩道人道:“既然如此,後山有個小茅屋,本來是寺中僧人打水歇腳的地方,後來我們在寺中打出了井水,就不再去,廢棄已久。那個屋子雖然簡陋,但是地方頗大,稍微打整封閉一下,就可以住人了。”


    易鋒寒點頭道:“那麽麻煩道人畫個圖,我自己找過去。我走之後,我們不要聯係,我有事會直接找你,而你如果沒有特別緊要的事情,不要來找我。”


    靈岩道人點頭道:“是。”說罷拿出紙筆,畫了張簡陋的地圖交給易鋒寒。


    等到易鋒寒離開之後,靈岩道人喊來知客僧:“剛才的客人來,有沒有其他人看見?”


    知客僧搖頭笑道:“今兒不知道怎麽了,香客特別少。”


    靈岩道人繼續落實:“寺中的僧人呢?”


    知客僧想了想:“除了看門的飛龍師兄知道,一路上沒有遇見其他師兄。”


    靈岩道人沉聲道:“那你跟其他人說過沒有?”


    知客僧搖頭道:“沒有。”


    “那就好。”靈岩道人喃喃地道:“你出家的時候,似乎說過家裏已經沒有親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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