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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嗬,痛快痛快!”隨著一陣爽朗的笑聲,赫於惇昂闊步,當先走進易天行的中軍大帳。緊隨其後的是嚴靖與支相賢。


    大帳之中,易天行與滕邳正在為林媞治療毒傷,姬電、菇鐮和弟月鉤負齊肩並立,站在他們身後。易天行抬頭瞥了赫於惇一眼,淡淡地道:“葉老和偃謂之呢?”


    赫於惇粗聲粗氣地道:“軍師正在召集人手、收管俘虜。偃謂之則在給一個石蠱族勇士療傷。”


    易天行眼中閃過異樣的神情,失聲道:“石蠱族勇士?石飛龍的手下?”大戰之後,己方傷員定然不少,乍聞這個消息,易天行不禁有些生氣。


    “是啊,那家夥在將士士氣低落的時候,孤身突進,挑翻敵將,實在了不起。”赫於惇沒有注意到易天行語氣中的怒意,猶自興致勃勃地道。


    易天行略一思索,沉聲道:“是嗎?帶我去看看。滕邳,林姐傷勢如果有變,立即找我!”接著轉向菇鐮和弟月鉤:“菇營主、弟將軍,二位暫時歇息一下,我去去就來。”最後攬住赫於惇肩膀:“走!”


    赫於惇帶著易天行、嚴靖、支相賢穿過密密麻麻的俘虜,來到一塊空地。隻見偃謂之背對著他們,蹲在地上,右手持一藥碗,左臂抱著一個人。


    易天行暗哼一聲,搶身掠過赫於惇,來到偃謂之身邊,伸手搭在傷者脈門之上,觸手冰涼,脈象疲弱,心中暗自一沉:“傷勢好重。”


    偃謂之抬頭苦笑道:“不行了。”


    易天行望著傷者慘白的臉膛,淡淡地道:“他是誰?”


    偃謂之道:“聽投降的石蠱族人講,他叫邛玧,是石王峰旗使。”


    易天行環目四望,現許多石蠱族人都在往這邊探頭,心中立有計較,當即下令:“當前軍情,請軍師全權主持。把邛玧扶起,替他盤膝。”


    偃謂之心頭一震:“公子要以真氣替他療傷?!”


    赫於惇、嚴靖、支相賢三人聞言,紛紛插言道:“公子,一線天戰況不明,石飛龍在逃,不宜為此一介武夫耗費精力。要推血過宮,可以由屬下代勞。”


    易天行淡然道:“此人身受重創,經脈處在將斷未斷之間,並非真氣雄渾便可幫得上忙的。現在這裏隻有我練的萬木迴春功,功能快恢複生機,尚可一試。嚴靖替我護法,偃謂之去幫助醫療隊治療我軍傷者。其他人立即去向軍師傳令,不得有誤。”說罷將手伸在邛玧腋下,輕輕一提一翻,雙腳連踢,便令邛玧盤膝坐下,自己則將右手攏在邛玧天靈之上,默運玄功,一片青朦朦的真氣立時如醍醐灌頂般順著邛玧的腦門流向渾身經脈。


    ※※※


    葉道凡聽完赫於惇傳達的指令,略一思索:“立即將已經押解迴城的俘虜全部趕到易公子麵前,等到耿雷找到解鍔,一起把飛仙崖的俘虜押到,再行收編。”


    赫於惇猶豫道:“公子現在行功正緊,將大量新投降的敵人聚集在他左右,萬一降卒嘩變,恐有不便。”


    葉道凡撫須笑道:“無妨。老夫自會防備,去吧。”


    赫於惇還欲再說,支相賢和偃謂之已經轟然道:“遵命!”赫於惇隻得隨之應聲離去。


    走不多遠,赫於惇便抱怨道:“你們兩個怎麽搞的?難道不覺得很危險?”


    支相賢拱手道:“四師兄,公子已經將大權委以軍師,軍師的決策,我們便應該執行。”


    偃謂之亦道:“赫於兄既然已經提出不妥,軍師仍然堅持,自然有其道理。赫於兄擔心之事,我們可以派重兵攔於俘虜與公子之間,以防異變。我現在去找滕邳,公子的安全你們多費心了。”


    赫於惇嘿的一聲:“你既然要去滕邳那邊,就順便傳話,調姬電過來幫忙,這小子手底下硬朗得緊,有他在,把握大些。”說罷轉身走向自己的部下,高聲道:“大塊頭們,立即把俘虜帶到公子跟前去。跟我來!”


    隨著赫於惇等人的調配,石蠱、冥晶兩族俘虜在兩麵矛兵的監控下,浩浩蕩蕩地走到易天行身前十丈左右,形成方陣。赫於惇親率麾下力士攔在易天行與俘虜之間,嚴陣以待。


    過不多時,姬電便匆匆趕來,一言不地站到易天行身旁。接著,耿雷與解鍔一行人眾把飛仙崖的俘虜帶了過來。


    赫於惇望著獨輪車上重重疊疊的人粽子,大笑道:“嗬嗬,你們在運貨還是販賣牲口?”


    解鍔笑罵道:“你認為該怎麽運?!我們隻有一百人,卻要押解三千人,不這樣運,恐怕就得讓他們運我們了。”說著鬆開挎在肩膀的山藤,活動一下筋骨:“好重。”


    赫於惇咧嘴笑道:“嫌重就幹掉他們,棄屍荒野。”說著探頭一瞄:“咦,真的好像有很多死人。”


    耿雷微笑道:“那些是中了瘴毒的人,待解卒長給他們服下解藥便可醒來。”


    此時葉道凡領著兩隊弓箭旅徐徐走來,雙目如電,射在解鍔臉上,洪聲道:“馬上把人放下來,否則壓在下麵的人不死也會重傷。瘴毒彈毒也要立即解除。雙方交鋒,各為其主,廝殺無情,既然已經結束戰鬥,對俘虜便應該以禮相待,不可侮辱虐待。”接著轉向耿雷:“耿旅長,張祥、秦笙兩部弓箭旅已經在前往一線天的途中,你部立即動身,趕上去與他們會合。”說著扔過一支令牌:“拿著,由你擔任三旅將士的總指揮,配合長於將軍夾擊敵人。記住,動突襲之前,要聯係上負責打探敵情的方子意,了解敵方詳情,再作決定。”


    耿雷連忙應是,把臂一揮:“走!”一隊矛兵快的從圍守俘虜的陣列中分離出來,列隊整齊,向城外急行而去。與此同時,解鍔則招唿手下卸下俘虜,給昏迷者解瘴,替中彈者療毒治傷,隻是沒有給亮覺生等功力較高的腦人物鬆綁。支相賢暗自指揮部下悄然移動,將飛仙崖的俘虜圍在其中。


    遠方傳來一陣腳步聲音,周祁雲、慕仙兒領著雙手反縛的燕娥、石綽然、荼赫擇及一眾參與叛變的赤龍峰領,走了過來。


    葉道凡露出微笑,望向周祁雲:“周將軍,把叛將推到中間來。”


    周祁雲微一點頭,作出一個請的姿勢。石綽然與荼赫擇昂大步,當先走至易天行身前兩丈之處,傲然立定。其餘諸人望了望四周殺氣騰騰的士兵,臉色慘白,手腳酥軟,竟不能移步。周祁雲見狀眉頭一皺,正欲開口,慕仙兒早已不耐煩起來,順手抓住兩個人的領子,扔了過去,雙手如電,片刻間便把這些心膽俱寒的赤龍峰領摔在石綽然與荼赫擇腳下。


    荼赫擇怒容滿麵地啐道:“膽小鬼!不就一個死嗎?有什麽好怕的?!”


    葉道凡來到易天行與俘虜之間,默然無語地望著易天行替邛玧療傷。一時間,萬籟俱靜,隻有山風偶爾出輕嘯。


    過了約一炷香的時間,易天行大喝一聲,手掌離開邛玧天靈,雙手揮舞,運指如風,不停點擊在邛玧前後大**之上,最後雙掌一推,重重拍在邛玧靈台**。


    哇的一聲,邛玧張嘴噴出一大片烏黑淤血,滿麵萎靡之色,身體前傾,險些仆倒。易天行亦悶哼一聲,後退三步,麵色蒼白,身體搖搖欲墜。


    一直守護在側的姬電連忙出手,一指抵在易天行後心,真氣源源不斷地注入易天行體內。易天行得到姬電之助,麵色稍微紅潤一點,勉力嘶聲道:“馬上叫滕邳熬一碗六神返魂湯來。解鍔,把邛玧翻成平躺的姿勢。”


    解鍔立即搶身而出,將邛玧扶起,輕輕放倒地上。葉道凡身形一晃,來到易天行身邊,一掌拍在易天行肩膀:“姬旅長去取藥,這裏有老夫。”


    姬電猛一點頭,身形如電,急駛去。易天行望著葉道凡,微笑道:“多謝葉老。此次戰役,我軍傷亡如何?”


    葉道凡道:“高級將領方麵,除了林媞中毒甚重,叛將石潼伏誅之外,並無傷亡。隊長以下將士,隊長輕傷六人;伍長陣亡五人,重傷兩人,輕傷十二人;士兵陣亡一百八十六人,重傷六十九人,輕傷四百五十三人。”


    易天行以微弱的聲音道:“葉老,輕傷將士是否已經得到及時治療?重傷將士是否全部送到醫療兵手中?另外安排一下,待會兒我要去慰問陣亡及傷殘將士的家屬。”


    葉道凡洪聲道:“公子放心。輕傷將士均已無礙。重傷將士,正在搶救之中,老夫來此之前已經到醫療隊探視過,其中四十二人已經脫離險境。”


    易天行雙臂一伸,彈開葉道凡的手掌:“我沒有事了。這裏交由你處理。我馬上去探視一下其餘二十九人的境況,勢重難治的,我親自診治。”說罷對著周祁雲、慕仙兒、嚴靖下令道:“隨我來。”


    葉道凡伸手一攔:“公子,待姬旅長把藥拿來,喝了再去不遲。而且,降卒尚未安置,還在等待公子收編。”


    易天行撥開葉道凡的手臂:“六神返魂湯是熬給邛玧喝的。人命關天,遲則有誤,將士們為我浴血奮戰,我怎麽可以把它們的生死放在一邊,糾纏於如斯瑣事?”說罷帶著周、慕、嚴三人疾步而去。


    葉道凡轉向隊伍,揚聲叫道:“降卒可以坐地休息,不過不要妄自移動位置。我軍各隊輪換休息,等候公子迴來。”


    ※※※


    是日傍晚時分,菇鐮帶領部下按照易天行的命令,給葉道凡等人送來了食物。


    菇鐮甫一到場,便安排手下給降卒提供飯菜。四周負責守衛的士兵不禁喧嘩起來:“喂,先給我們!幹什麽先給敵人?”更有激憤者怒吼道:“你這家夥是不是詐降的奸細啊?!”


    白華峰士兵見狀,紛紛停止動作,手足無措地望向菇鐮。菇鐮滿臉通紅,嘴唇大張,卻說不出話來。


    葉道凡上前一步,大聲喝道:“肅靜!”登時將四周群情激憤的士兵壓得鴉雀無聲,然後轉向菇鐮:“菇營主此來,公子定有信物?”


    菇鐮聞言,方才如夢初醒般拿出一卷絹書,雙手捧著交給葉道凡:“我的所有行動,均奉公子命令,軍師明鑒。”


    葉道凡拿過絹書,舒展開來,洪聲念道:“本人易天行,特令菇鐮率所部,取熟食千擔,以供降虜及我方守軍食用。敵虜既降,便是我軍同澤弟兄,適逢敗軍新歸,難免心有惶恐,宜以照顧,先行進食,我方將士,不得相爭。”說著聲音一頓:“是公子親筆。”


    四外一片萬籟俱靜,菇鐮再次下令:“分食物。”


    菇鐮一眾先後完降卒和己方守軍的食物,又分出幾人替邛玧和受縛的石綽然等人喂食,最後才自取一份,默默站到葉道凡身後,靜立不動。


    葉道凡見到菇鐮一眾捧著飯碗,並不進食,微微一愣:“菇營主,請。”


    菇鐮肅容道:“公子尚未進食,小人不敢先用。”


    赫於惇放下筷子,大聲道:“公子還沒有吃飯?你們怎麽不送去?!”


    菇鐮躬身道:“公子說,隻要自己的將士還有一個沒有脫離生命危險,他便不會吃飯。”


    葉道凡徐徐放下碗筷,默然不食。接著,負責守押降虜的士兵亦相繼停止進食。最後,降虜中大部分人也放下食物,靜候易天行的到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天幕漸漸陰暗下來,稀疏的星辰散出微弱的光芒。四周的守軍點燃了火炬,與降虜一道靜靜地等待者。


    忽然,姬電一聲歡唿:“公子來了!”眾人聞聲望去,隻見遠方幾個黑點快靠近,不消片刻,易天行、周祁雲、慕仙兒、嚴靖、偃謂之的相貌便在眾人清晰起來。易天行還沒有近前,便高聲笑道:“嗬嗬,順利之極。六十九名重傷將士,全部可以保住性命。”


    此言一出,場中頓時一片,萬歲之聲不絕於耳。


    易天行來到眾人麵前,望著眾人手中冷冰冰的飯菜,眼角微微一潤,隨即喝道:“你們在幹什麽?不知道餓麽?趕快進食!”


    赫於惇道:“公子你呢?”


    易天行避而不答,冷笑著道:“放肆!現在輪到你管我了麽?趕快進食!”赫於惇還欲再言,易天行已經勃然道:“這是命令!”


    撲的一聲,一個石蠱族士兵跪倒在地,哽咽道:“遵命!”說著送了一大口飯菜在嘴裏,久久不能咽下,任由淚水如注、噴湧而出。一人先動,百人相隨。隨著第一個士兵跪倒,推金山倒玉柱,易天行麵前嘩啦啦地跪倒一地士兵降卒,一麵流淚,一麵進食。


    邛玧經過服藥靜養後,已經恢複了一些元氣,再吃了一些湯食,精神更是好了許多,此時掙紮著走過去,屈身施禮道:“敗將邛玧,參見公子。”


    易天行搶上前去,扶起邛玧道:“邛旗使重傷未愈,不必多禮。”說罷轉向姬電:“找幾個人把邛旗使抬到醫療兵的主帳去,叫滕邳親自照料。”


    邛玧不待姬電張口,便猛一搖頭:“不必了。邛玧向公子下跪不是要投降,而是敬你是條愛護士兵的好漢子。我的命雖然是公子救的,但是絕對不會背叛族主,請公子賜我一死。”


    荼赫擇亦挺胸上前,大聲道:“易公子,我也服了。不過你們赤帝族有句話,叫做忠臣不事二主,請你讓我做個忠臣。我這輩子不能幫你,下輩子一定為你效命。”


    易天行雙目炯炯,望向燕娥、亮覺生等飛仙崖將領、石綽然及其手下叛將,寒聲道:“你們呢?”


    燕娥與石綽然各自把頭一昂,冷笑道:“有死而已!”亮覺生哼的一聲,扭頭不答。其餘飛仙崖將領盯著亮覺生,也無任何表示。石綽然麾下參加叛變的將領卻紛紛跪地告饒。


    易天行環目掃射四周,眼中露出濃濃殺機,大聲道:“自來兩軍交戰,各為其主,反複無常者死!”說著反手一拍,白玉劍脫鞘而出,隨著手腕翻動,化作一輪白光,抹過求饒諸將的脖子,接著若無其事地道:“來人,替燕、石、荼三位將軍鬆綁,送他們出城。至於邛旗使,敬請放心,待你傷勢稍見起色,我自然會送你迴去。亮營主,你和你的親信也可以作出自己的選擇。”


    亮覺生聞言,沉思片刻,忽然跪倒:“敗將亮覺生,願意歸順公子麾下。”其餘飛仙崖將領見狀,紛紛隨之跪倒歸順。


    燕娥怒道:“亮覺生!你這叛徒!”


    亮覺生怒目道:“石飛龍自私昏庸,任人維親,任用年幼的堂妹石綽然坐掌赤龍峰,致令我族重地實權落入石潼這種無能貪鄙的廢物手中;偏信妻姨之言,辱慢長老,不納忠言;更以各部為誘餌,隻顧自己建功,置我等生死於不顧,這樣的領,我叛了有何不妥?!”


    燕娥聽得一時無言以對,與石綽然、荼赫擇愧然轉身,在易天行手下士兵的監視下離城而去。


    易天行毫不理會他們的離開,轉向普通降虜:“你們願意歸順我嗎?”


    “願意!”一時聲如雷動,人伏如潮,石蠱、冥晶兩族俘虜盡數拜倒在易天行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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