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之後,段延幾人徑直迴到客棧,要了間房,吃了晚飯便帶著三人迴房歇息,趕了好幾天的路,幾人雖然精神亢奮,但當見到床鋪時,疲倦的感覺便冒出來了,很快便沉沉睡去。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段延帶著三人在街上逛了一會兒,買了把打獵用的長弓和一些小物品,然後便來到一家寄賣行門前,打量了一下店內情形,略作猶豫之後才從懷中拿出一隻玉鐲,交給店主,道:“這個,換三百金幣!”店主是一位留著八字胡的中年商人,看見段延拿出的玉鐲,神色冷漠地掃了一眼,然後從桌上拿起一塊透明晶石,將其放在玉鐲上察看了半晌,才慢悠悠地道:“質地中等,成色不足,內含雜質,八十金幣!”

    “什麽?”段延一聽,就要暴怒而起,不過終是忍住了,他雖然孔武有力,但對討價還價卻不內行,但聽得對方將這珍貴的玉鐲說得一錢不值,心裏憤怒異常卻是沒有辦法,咬咬牙,道:“兩百金幣!”

    “最多一百,這是我看你是個直爽之人,也不想多繞彎子,不然就請另找別家吧!”中年商人道。

    看著段延低頭猶疑,中年商人眼中閃過一絲得色,臉上卻仍然一臉淡漠。過了好一陣,“好,一百就一百!”段延恨恨答應。

    中年商人收下玉鐲,從櫃子裏取出一個小布袋,遞給段延,“這是一百金幣,你點一下!出了門再迴來我這可是不認的!”

    段延看了一下發現無誤後,轉身出門。段譽走在最後隨同出得店門,趁沒人注意將耳朵貼在門邊,就隱隱聽見裏麵傳來一個聲音,“鄉下人就是鄉下人,不過這隻玉鐲,哈哈,起碼能賣個八百金幣吧,要是每天碰上一個這樣的土包子就好了!嗯,朱大公子最近好像正在找一樣首飾送給他的那個小情人……”段譽沒有再聽下去,心中暗暗做了一個決定,便邁步跟上段延離去。

    入夜,段譽躺在床上假裝已經睡著,腦子裏卻是在反複思考著一個行動計劃,從那家寄賣行出來時他特別留意了一下,在櫃台後麵有一道小門虛掩,隱隱露出一個小院落的樣子,想來應該那裏麵便是店主平日的住處,城中許多店鋪都是這樣的格局,前麵臨街是店鋪,後麵是住宅,前後聯通,一來方便防賊,二來一些貴重物品的交易往往都不是在前店,而是在後院裏,從今天所見到的,那店裏沒有其他夥計,那麽後院住的便隻可能是那個中年商人了。

    待到子夜時分,聽見身旁傳來三道沉沉的唿吸聲,段譽悄悄起床,摸索著穿好衣服,隨便找了塊布帕遮住麵目,輕輕推開門,確定並未驚醒屋裏的三人,才轉身出門而去。

    此時的街上已經一片寂靜,喧鬧了一天的城市在燈火熄滅人影散去之後,變得幽深死寂,黑暗中影影綽綽的房屋,像棱角猙獰的兇獸蟄伏,等待獵物靠近。冷風瑟瑟,段譽打了個寒戰,看了看四周,展開身法在陰影裏迅速穿行。

    不一會兒,段譽在一家店門前停下腳步,正是白天那家寄賣行,店門上方一塊白色的布幡上印著一個大大的“寄”字,在夜風裏輕輕招展,像惡鬼的手在向他召喚。深吸一口氣,把耳朵貼在窗戶上聽了一會兒,發現沒有動靜,便從鞋底抽出一把匕首,慢慢插進窗棱的縫隙裏。緩緩挑開窗後木閂,然後輕輕一躍,穿窗而入,段譽這一切都做得小心翼翼,沒有弄出絲毫聲響。

    借著微弱的光線摸到櫃台後那扇小門,發現這道門並未上鎖,將門推至僅容他身子穿過的位置,段譽再次停了一會兒,注意著黑暗中的後院情景。這個院落並不大,中間是一個小池子,左右兩邊各是一條狹窄的走廊,隻有正前方是兩間廂房,左邊一間已經上了鎖,顯是無人。閃身來到右邊的廂房門口,段譽伏下身子,隻聽裏麵傳來陣陣鼾聲。再次用匕首撬開房門,段譽閃身而入。

    剛一進屋,驀然一道喝聲響起,“大膽賊子,敢深夜行竊!”還沒看清屋中情況,就覺一道黑影撲麵而來,眉頭一挑,就見一個拳影在眼中極速放大,段譽想也不想就地一滾,同時匕首疾點黑影下盤。那道黑影收拳後退,同時將腳邊一張登子踢向段譽,段譽立足未穩,來不及閃避,一掌劈向飛來的木登。嘩啦一陣響聲,木登碎裂散落一邊,段譽連退好幾步方才站穩身形,此時,屋裏燈火已然亮起,隻見一留著八字胡的中年商人正冷冷地盯著自己。

    “嗯?”中年商人看見段譽模樣,似是非常意外,他倒是沒有想到闖進來的賊人是這般模樣,對方雖然遮住了臉,但那身形分明是一個六七歲的小孩。

    行藏暴露,段譽心中並不慌張,這種情形他早做過預料,當下一言不發揮舞匕首刺向對方,同時暗暗打量屋中情形,卻並未發現那隻玉鐲和可能盛裝玉鐲的盒子。

    看見迎麵刺來的匕首,那中年商人冷哼一聲,曲指成爪,抓向段譽手腕。有著前世的戰鬥經驗,段譽反應極快,手腕一翻,匕首橫切對方手指,中年商人卻是不慌不忙,手臂一伸一縮間再度抓向段譽,這一次卻是速度極快,段譽連連閃避,對方的手指卻始終離他不足三寸的距離,此時段譽已經退到門邊,腳一蹬地躍出門外,才算是避過了對方這一抓。

    未等他緩過氣來,中年商人再度出手,微弱的夜光下,一層淡淡的熒光附在其手掌上,“幽冥玄陰手”,中年商人怒叱出聲,手掌一邊幾個變幻,夾雜著森森寒氣擊向段譽。這幽冥玄陰手是他當年從一個落難的武修手中騙來,然後花了好幾年時間才練成,是一種威力不俗的武戰技,一掌擊出,寒氣逼人,修練到最後甚至能直接讓對手血液凝固,全身冰封,當然,那需要具備極強的實力。

    段譽心中升起一絲危險,正要出手封擋,突聽身後一道聲響起,“讓開!”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了,除了父親段延,還能有誰!當下毫不遲疑閃向一旁。

    麵對中年商人這詭異的戰技,段延一拳毫無花俏地緩緩擊出,口中輕喝一聲“大地重錘”,就見一個碩大的拳影如一柄重錘狠狠擊中中年商人泛著寒氣的手掌上。轟然一聲巨響,段延噔噔噔連退三步方才站穩腳根,而那中年商人卻沒這麽輕鬆,隻聽一聲慘叫傳出,身子倒飛,撞碎了身後的房門,然後又是一陣唏裏嘩啦的聲音從屋內傳出。

    “那隻玉鐲在哪?”段延閃身進屋,一把抓住躺在地上的猶自嘴角流血的中年商人。

    “在……在床頭抽屜裏!”中年商人驚恐地看著兇神惡煞的段延。

    段譽快步來到床邊,打開抽屜,取出一個小木盒,打開一看,果然那隻玉鐲正是裝在裏麵。取迴玉鐲,段延將那袋裝著一百金幣的布袋扔在地上,帶著段譽直接躍出院外,落在大街上。段譽正要開口,段延突然一把扯下他遮臉的布帕,道:“記住,大丈夫行事頂天立地,光明磊落,無須遮掩躲藏!”

    段譽一怔,望著父親突然嚴厲的臉,欲言又止,心中升起一份慚愧,此刻,他仿似才真正認識麵前這個父親,這個在西山鎮度過了半生的質樸男人,此時在他心中的形象驀然高大起來。

    迴到客棧,段譽腦中反複迴響著父親剛才的話,一夜輾轉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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