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隻是純粹打個招唿,連綃已外嫁,已從連家女成為徐家婦,那連綃其實無需特意提及連總督,更無需強調其還是連雲的表姑母。


    要知道連雲也是她噩夢一場之後,得了連雲身上朱色雲狀胎記的先知,方順利提前幫連總督找迴的丟失多年的獨女,繼而成為當年促成她與連總督結盟的關健,可以說當年能順利結盟,連雲是最大的功臣。


    意義絕然非同一般。


    連綃既已成為連總督的自己人,那必然深知其中關健,連連提及連雲,定然是有何目的。


    而連家一直有博一博從龍之功,好於新朝位極人臣的野心,從當年陶嬪的落敗,到後來與安氏一族掛上幹係,盡因此心不滅。


    現如今找上連綃,並選擇連綃在此年宴上同她攤牌,莫不是連家已從安氏轉到莫家,意圖通過她此莫家媳,帶著連家徹底成為東宮屬臣?


    通過連綃,給她捎來連家欲與莫家結盟之意,想讓她從中牽線搭橋,亦不無可能。


    結盟也不是不可以,隻是事關重大,尚需從長計議。


    幾息之間,夜十一聯想到許多,猜測到許多,卻半字未接,隻微微一笑,對連綃頷首道:「原來是徐夫人。」


    前排的這一幕,落在更後排的楊芸釵眼裏,不禁也聯想到許多。


    今晚年宴注定不會是個平靜的夜晚,她與殷掠空都知道大姐姐的部分計劃,大方向沒錯,餘者需見機行事。


    她們會不餘遺力地在今晚悍衛大姐姐。


    殷掠空是否在做什麽安排,她不知道,也沒問過,她自己卻是有做些安排的。


    例如,因臉上的傷痕而無法陪她進宮參宴的芝晚,以及隻有一個名額,這個名額給了西婁,同樣無法陪她入宮的芝晨,她在入宮之前,已給她們都安排了去處。


    她若因計劃,再也出不了宮,迴不去楊府,她便無需擔心她們。


    而西婁,早在當年幸而撿迴一條命,滿身刀痕也沒能削弱跟在她身邊相護的決心之後,當時她便答應西婁,從今往後不管何時何地,她都不會再拒絕西婁的生死相隨。


    尚記得當時她還問過西婁一句話:「你如此忠心,我自是高興,隻是你這樣忠心,連性命都可相付,是否乃因著大姐姐之令?」


    西婁迴她:「西婁初來小姐身邊之時,確僅因大小姐之令,來前大小姐亦同西婁說過,自西婁站在小姐身邊的那一刻起,西婁的主子便不再是大小姐,而是小姐您。據西婁所知,星探由長公主殿下當年親手創立,便從無將星探成員調派至旁人身邊當私衛之例,大小姐開了此先例,西婁是第一人,起先西婁確實有些不願,但後來……小姐讓西婁見識到了,為何大小姐待小姐不同,為何大小姐會對小姐開了前所未有的先例。您是西婁的主子,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也是,直至西婁死,也得死在小姐前頭。」


    故而,她無需安排西婁的後路,她隻需將西婁帶在身邊,生死與共。


    方將西婁給她帶來兩個消息,都是大姐姐特意讓東箕與她通氣的,本來為掩人耳目,一直都是殷掠空同她聯係,隻是今晚毛丟身為錦衣衛,守衛在武英殿外,無特殊之事,不得輕易進入殿內。


    而且,黃芪肖與花雨田親自守衛在殿內永安帝兩側,毛丟一入內,太過明顯,很容易引起此兩大廠衛首領的注目,如此一來,更容易暴露,更不利於大姐姐的計劃。


    於是非常時刻非常對待,而且東箕西婁同屬星探,本就有默契,亦有星探內部的特有聯係方式,隻要小心謹慎,法子隱秘,便絕對安全。


    兩個消息,一個是喬黃,一個是楚詞。


    此二人,她都不是很熟悉,但也不陌生。


    楚詞秘而進


    京不久,她便收到消息,是大姐姐和她通的氣兒,喬黃麽,頭迴聽到,西婁聽東箕說,說是山東那邊的不夜收,且還是千總。


    東箕的意思,影子之前在山東查過其底細,因著當時大姐姐覺得無關緊要,又另有重要之事,便也沒讓影子一查到底,且當時喬黃盯梢的對象是連總督的濟南總督府,通知一聲連總督自查之後,大姐姐便將其拋之腦後了。


    早知喬黃能出現在今晚年宴之上,還做的宮娥裝扮,明顯另有所圖,楚詞亦跟著在半路改道,自迴山東改迴進京,那這個山東不夜收千總的底細,早該被星探查個翻天覆地。


    今晚喬黃出現,也不至於兩眼一閉,全然摸黑。


    可惜這世上並無早知。


    楊芸釵眉尖微蹙,睫毛低垂,默默輕抿了一口果酒。


    太子李旲居上座,時不時往下望,心上人坐在哪一排第幾座,他清楚得很,一眼便能看到,當看到楊芸釵輕愁染上眉梢時,他不禁想到先前她早早同他講的,如若有意外,要他無論如何也得保的人。


    一時間,也不知為何,腦海中突然浮現出父皇同他講的一番話:「你母後是朕的發妻,在朕的心中,她是特別的,是無人可取代的。你是朕的嫡子,唯一真正的正統嫡子,同樣亦是無人可取代的,故而朕方如此百般容忍你,任你一再拒絕朕為你千挑萬選的太子妃。但你要明白,朕不是看低清官之後,更何況她後認楊侍郎為父,已是大臣之後,你要將她納入東宮,隨時都可以,唯獨娶她為太子妃這件事兒,絕對不可。」


    「為何不可?」


    「楊家於京城之中,根基甚淺,不足以成為東宮助力,朕若在,朕無需擔心,朕若百年,如此薄弱的後族,朕不放心!」


    當時他才知道,原來父皇愛他,已愛到為他打算到父皇的百年之後,想著他的皇後,不能勢單力薄,更不能成為他薄弱的一環,不僅無法輔助他,反而會拖累他,為本就體弱,唯恐無法長壽的他雪上加霜。


    可是他很想對父皇說,當年他的母後姓莫,母族乃仁國公府,母後她不也沒得到善終,母後薨逝之後,他身為堂堂太子,不也遭到算計迫害,中毒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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