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因為何,他初時或許轉不過彎兒來,以為嫡妹是被人算計陷害的,慢慢地憤怒漸消,細思經過,卻也迴過味兒來。


    有了疑問,有了猜測,便有了追查。


    何況他身邊,還有謝元陽此一摯友在。


    事後經謝元陽有意無意的言語提點,他很快猜想到真正的事實經過,更得謝元陽點頭證實,便完全明白過來,那是嫡妹技不如人,想算計害人,最後卻反而成為被算計的那一方,害人不成終害己罷。


    “元陽,我還是想請太醫去給阿晴看看……”


    “……好。”


    到底血脈相連,父親與祖父能做到全然不管嫡妹死活,他卻做不到。


    安有魚已是院使,太醫院的事情,大大小小她都知一些,譬如秋絡寬拿了安山候的脾子來請太醫去給秋絡晴看瘋魔之症一事兒,她便是知曉的。


    透露給北女知曉之後,她便迴了安宅。


    馬文池給了關晴珊一個杉木小盒之事,小烏在安有魚酒醒的第二日,便悄悄同她說了,她想著能讓關晴珊變了臉色的木盒,裏麵定然是裝了不尋常之物,遂問了問。


    奈何無論是送木盒的師兄,還是收木盒的妻子,兩人跟商量好般,誰也不肯將實情告知她。


    她想了又想,師兄的嘴她是沒法子撬開的,她也不想逼晴珊太過,唯有暫且將此事兒擱置,待日後有機會再論。


    “晴珊!”安有魚喊往見了她又要轉身跑的關晴珊。


    關晴珊被喊住,隻能轉迴身來:“爺……”


    “你躲我作甚?”安有魚向關晴珊走近,無奈道,“你既是不想說,我不問了就是。”


    “……嗯。”關晴珊點頭,眸光閃爍。


    安有魚注意到關晴珊眼神兒的心虛,立刻意識到木盒子裏裝的東西,應當是對關晴珊不利之物,如此一來,她師兄將此物遞交到關晴珊手裏,顯然既有威脅之意,亦有震懾之用。


    也就是說,晴珊背著她,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亦或是不利於夜家之事。


    倘若隻事關她個人,那事情應當還好,再大也大不到哪兒去,倘若是事關夜家之事,那便涉及陣營立場,稍有不慎,可是能頂破天的。


    十一化身王壹,為的便是不管何如,都要保下夜氏一族,她做為師伯,亦不管何如,絕不會讓任何人破壞十一闖過鬼門關,改頭換麵隱匿十年,方重踏京城繼續追尋當年葭寧長公主病薨真相,遭受到意外的枝節橫生。


    師兄將盒中之物交給晴珊,而非交到她手裏,想來有師兄的考量,亦有晴珊尚有懸崖勒馬的機會,不然以師兄自來果決的作風,她醉酒那晚,師兄避過她,交到晴珊手裏的便不會是盒中之物,而是晴珊去留的抉擇。


    安有魚在心中一番作想,盯著視線始終不敢與她對上的關晴珊,銳利的眸色慢慢放柔:“可用晚膳了?”


    關晴珊搖頭:“等著爺一起。”


    “走吧。”安有魚提步往堂屋去。


    安宅不大,主仆加起來也就那麽幾人,主子隻她與關晴珊,故未曾設專用的膳堂,用膳都是直接擺在堂屋。


    關晴珊聞言應是,跟在安有魚身後亦步亦趨,心頭有些慌亂,亦有些不知該怎麽辦才好,是又驚又怕,又止不住存著些許僥幸。


    安有魚把消息傳給北女,北女很快把消息傳進仁國公府,由難姑說與夜十一聽。


    “秋右寺丞倒真是一位好兄長。”夜十一聽後,不禁感歎道。


    秋絡晴已落得如此下場,連她親生父母都已舍下不管,秋絡寬卻仍能如此不離不棄,當真手足情深。


    “太醫一去,秋絡晴陷入瘋魔,是真是假,便無所遁形了。”難姑注重的點,卻在秋絡晴是真的瘋魔,還是假的瘋魔上麵。


    夜十一點頭:“可不是麽,若秋絡晴得知兄長的真心關懷,卻成了她的致命點,也不知她會作何感想。”


    秋絡晴若是真瘋,那太醫去了診定,定當徹底成為敝屣。


    若是假瘋,被太醫診出來,其用意昭然若揭,李沃或許不會有何動作,郭氏卻定然再不會容忍秋絡晴在後院興風作浪,那假瘋指不定就得變成真瘋。


    “謝元陽那邊,近日可有什麽舉動?”她隨著問道。


    難姑想了想道:“一切如常。”


    “還是西奎盯著?”


    “是。”


    西奎親自盯著應當不會有錯漏,莫不是她想錯了,即便她透露消息給謝元陽,他也能忍得住不插手?


    夜十一想著搖了搖頭,不對,縱然他能忍住,可近日謝皇後召他進過一迴宮,雖探不出具體所為何事,但她所料不差的話,應是與秋絡晴有關才是。


    畢竟謝皇後召謝元陽進宮,時間點恰恰就在蘇慧死後,此二者脫不了幹係。


    “讓西奎繼續盯著,有什麽情況即刻來報。”


    “喏。”


    提起瘋魔,夜十一免不了想起久居萬樹山莊的蘇令人,蘇令人在她母親病薨之前便已瘋魔,隨後便被母親安排住進有著萬惡道兇名在外的萬樹山莊,此一住便住了十數年。


    在她以死遁離夜家女此身份的十年裏,蘇令人依舊呆在萬樹山莊裏,依舊由畢嬸與秋意伯負責照料,一切照舊。


    此照舊,她也曾懷疑過。


    如同花雨田受皇命時不時得摸進萬樹山莊,幫著皇帝舅舅確認蘇令人是否照舊瘋魔到認不出人一般,她也曾在杏江得救之後,讓郝龍派人迴到萬樹山莊,探聽蘇令人在聽到她於杏江身死的消息之後,可有何異常的言行舉止。


    然而,並沒有。


    一切如常,是真的一切如常。


    那時候,她一直存著蘇令人或許並非真的瘋魔,而是為了某些人或某些事不得不裝做瘋魔的希望,在那一刻破滅。


    “蘇姑姑那邊,可還好?”


    “能吃能喝,偶爾自說自話,都還好。”


    夜十一頓了頓:“有無進展?”


    “無。”難姑麵有憂色,她其實較之夜十一,要更希望蘇令人能恢複神智。


    年宴的計劃,雖不斷完善,已是算無遺漏,然就怕有個萬一。


    萬一中途有意外發生,大小姐必然會陷入危險之中,屆時會發生何等生死之事,誰也無法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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