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雨田讚同:“許是如此。”


    “阮捕頭在謝幼香之死上,是查到一些東西。”黃芪肖派紅百戶去跟這件事兒,跟到最後確實是跟到一些實質的線索,“疑似同容蘭郡主有關。”


    這個疑似,說明沒有實質的證據,花雨田聽著沉吟道:“既是能查到這兒了,他沒有再往下追?”


    “容蘭郡主是什麽人物,在京城的處境再艱難,那也是有爵位在身的,阮捕頭敢追著不放查到苗頭,已然是膽大包天。”不然以不過區區京衙捕頭的身份,誰敢追著謝幼香那案子不放,黃芪肖還因此對阮捕頭有些另眼相看。


    “也是,膽大心細,還是個惜命的,要不然這會兒指不定得捅出多大的窟窿來了。”花雨田對阮捕頭也是從這件事兒中,自不認得到心中有數,“那這條線便放下了?”


    黃芪肖點頭:“我已撤迴紅百戶。”


    花雨田輕嗯一聲,沒反對。


    主要是兩人皆心知肚知,此刻追查下去並非是一件好事兒,但若是往後魯靖王府出何意外,此事兒無疑又是一把足以打擊李瑜的刀峰。


    “你說她冒這麽大的險插手左四報複謝幼香當年之事,是為了什麽?”花雨田有成算,但他還是想聽聽黃對頭是怎麽想的。


    “有失有得,她固然是有她的目的。”黃芪肖早思慮過此事兒,也讓紅百戶往這個方向查了查,“謝幼香失蹤的當口,恰好是正糾纏秋右寺丞的時候。”


    花雨田有意思地挑高了一邊的眉毛:“過後我的人一直盯著她,卻不見她有何後招,又或者……”


    有後招,卻完美地避開了他的人。


    “罷了,不必再費人力在她身上。”黃芪肖聽懂了花雨田的弦外之音,略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年宴快到了,咱們接下來的重心得放在年宴的萬無一失上,千萬別出紕漏才好。”


    年宴,大年夜皇宮君臣同樂的除夕宮宴,每年都是廠衛合力配合宮中禁軍維護秩序安全。


    每一年他和花雨田都不能掉以輕心,即使是在他們尚未如此和氣的過往,那也是每逢年宴都得先擱下私怨,齊心協力把這大差事兒給辦圓滿了再說。


    “鄧嬌嬌之死,引出了隱匿蹤跡許久的星探,這事兒自咱們上稟,皇上就一直沒有動靜。”年宴確實重大,亦如黃芪肖所言,其他事情都得先排開,花雨田是同意的,唯獨星探重現京城之事,他總有些不太好的預感,“總覺得在這件事兒上,咱們好像被什麽遮住了眼。”


    “星探那是什麽身份?他們從前的主子可是皇上最寵愛的嫡親皇妹葭寧長公主,後來交到夜大小姐手裏,更是令人忌憚,如今重現京城,莫說皇上,就是咱們,以及那些明裏暗底的人物,誰不是半提著心半吊著膽?”黃芪肖年長幾歲,又有家有室,總歸要比花雨田沉穩兩分,“這事兒咱們往上報完,就是盡完職了,皇上沒動靜,至少在年宴之前沒動靜,對咱們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誰還不想過個好年。


    沒有動靜,他們才能有個好年過,有動靜了,別說是這個年,他們連接下來的日子都難以安生了。


    這道理,花雨田沒有不懂的,隻是他總覺得此刻的安生,有點兒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希望能過個好年吧。”


    別說黃芪肖有妻兒親族,他也是有小丫頭的人了,他也想過個安生年,這不是碰到一起喝個小酒,現下又隻有黃對頭能和他論上幾句,他才說出心中所慮麽。


    “寧天官就是隻久不出洞的老狐狸,我這邊也讓人撤了,大家都過個好年吧。”這才是黃芪肖會來喝這頓酒的主要目的。


    花雨田唿吸之間便懂了,點頭道:“行,那容蘭郡主那邊,我也撤了。”


    黃芪肖微微頷首,給自己倒滿,又給花雨田倒滿,兩人輕碰一下,各自飲盡。


    謝幼香之死,鄧嬌嬌之死,寧天官,容蘭郡主,這些都在盯著的人,皆一一撤了,收迴人力,他們都將所有的精力赴在即將到來的年宴上。


    商議之下,安有魚讓殷掠空去給夜十一送個信,告知馬文池已經知曉王壹就是夜十一的這個消息。


    殷掠空沒異議,她和楊芸釵一直都是通過北女和夜十一聯係,聯係多了,熟門熟路,比安有魚去告知夜十一這個消息方便多了。


    同時,也告知了楊芸釵。


    楊芸釵得知這個消息,自然也知曉了夜十一的盲眼終於有能治愈重見光明的機會,她高興之餘,試著站在夜十一的角度想了想,發現也是矛盾得很:“大姐姐為了今日,籌謀十年,怎麽可能會為了高的那兩成機會而增加失敗的機率?”


    芝晚侍候在一旁,沒說話。


    “我也覺得不可能。”殷掠空也是這樣想,故而從葉遊醫那兒得知七成與五成的區別後,她也隻是通知了夜十一,馬文池已知其真實身份,卻半字未提讓夜十一在年宴之前先把眼睛治了。


    張舍裏,兩人還是一人一張搖椅,一左一右,中間仍空著。


    剛下過小雪,薄薄的一層壓在歪脖子樹的枝椏上,風微微拂過,寒意沁涼。


    “但既然師父說了,我總得試試。”葉遊醫是殷掠空拜的第二個師父,教了她生存保命的易容之術,無論如何她不能違抗師命,隻是要怎麽提,她還沒有想好。


    “嗯。”楊芸釵沒有這樣的煩惱,可聽到說年前與年後的七成與五成,她其實也很想勸勸大姐姐,先把眼睛治了,“我也知道你師父說得對,這個勸該勸,我也想勸,可……”


    “不知道怎麽開口。”殷掠空接下楊芸釵的話,她歎了口氣兒,“我也是。”


    她們完全能理解彼此的心情,亦能理解夜十一為何會選擇年後的五成治愈機會,理解歸理解,理智卻告訴她們,她們應該讓夜十一選擇前者的七成。


    即使年前治好了眼睛,即使大姐姐的眼睛治好後真的肖似葭寧長公主,可也隻是肖似,並不一定會因此出任何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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