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息到競園的時候,撲了個空。


    “大小姐帶著二小姐逛胭脂首飾去了。”門房盡責地搶在莫息直闖壹院之前先報了個告。


    莫息果然滯住想徑自往內的腳步,定了定神兒,問:“去多久了?”


    “有一會兒了。”門房笑眯眯的。


    莫息聞言後,給永書一個眼神兒。


    永書會意,立刻拿出小紅封遞到門房手裏:“有勞老伯告知。”


    門房沒推辭,接過小紅封掂了掂,裏頭份量足,碎銀定然不少,頓時笑得更跟一朵老丈菊般,衝著莫息行禮:“謝世子爺賞!”


    夜十一寵王肆是真寵,王肆敬愛長姐是真滿心滿眼都是夜十一,姐妹倆相攜逛街,胭脂水粉、金銀首飾,那是買得盆滿缽滿,身後丫寰婆子個個手上都沒閑著,捧著提著,就差拿不過來了。


    “長姐,東西都買得差不多了,咱去吃點兒東西吧!”剛出芳菲閣買了許多新興首飾的王肆覺得肚子有點兒餓了,興衝衝提議道。


    “行,那吃點兒東西後,再去冬桂坊。”夜十一可沒忘剛出府時,王肆嚷嚷著一定要定製幾套京城首屈一指的栽縫大師穎師傅的獨一無二的衫裙。


    “好好!”王肆興高地點頭,“長姐,那我們去哪兒吃東西?八仙樓如何?”


    她老早便聽聞過京城的八仙樓,那地兒可不是有錢有勢就能定到的地方,還得講究個先來後到,畢竟天子腳下,最不缺的便是權貴子弟。


    夜十一微笑道:“看來你是惦記許久了。”


    “可不是麽,從琅琊出來,我可就惦記上了!”王肆似是乍然被放飛的鳥兒,挽著夜十一的手走街竄巷,一路嘰嘰喳喳個沒停,臉上的笑容是越逛越燦爛。


    姐妹倆帶著一眾丫寰婆子往八仙樓去。


    未想未出中子街,便被前麵一家藥材鋪的熱鬧給堵住了去路。


    人圍了一圈又一圈,將將把藥材鋪前的街麵給占去了五分之四,大車過不去。


    小麥親自趕著車,見此情形穩穩停下王氏大車,往車廂裏稟:“大小姐,前麵有人當街吵鬧,看熱鬧的人堵了路,大車過不去。”


    夜十一尚未應聲,王肆已然自車廂裏出來,果然見到前麵又喊又叫的場麵,她興奮地跳下大車:“長姐,我也看看熱鬧去!”


    說話間,人已擠入人群裏。


    “二小姐慢點!”照菊趕緊追上去。


    夜十一透過大開的車門看了看,眼前仍舊一片黑,但能清晰地聽到大車前麵不遠的地方人聲鼎沸,吵雜中夾帶著叫罵駁斥,她無奈地吩咐難姑:“你也跟上去,看好二小姐。”


    “是,大小姐。”難姑趕緊跟著擠入人群,緊緊護在王肆左右。


    夜十一坐在車廂裏,小麥將車門重新關好,餘者左右跟在車側的丫寰婆子雖麵有緊張之色,卻也不敢多嘴多舌,更不敢有絲毫動作。


    夜十一不習慣帶太多的人,也無需太多的丫寰婆子侍候,一直都隻難姑貼身侍候她,出行也隻多帶了小麥,最多再帶一個趕車的車夫,再是沒有了。


    王肆不同,除卻照菊照梅兩個大丫寰之外,每迴出行都是滿載而歸,於是便得多帶幾個粗使的丫寰婆子幫忙拿東西。


    故而王肆出行,不僅大車相隨,車夫必備,明有護院緊隨前後左右,暗有王氏私衛相護,丫寰婆子更是排成兩排站大車兩側,那駕勢以浩浩蕩蕩來形容,都不為過。


    此番跟著夜十一出行,因夜十一不喜太多人招眼,故除了暗中相護的王氏私衛,明麵的難姑照菊與趕車的小麥,另就帶了四個粗使的丫寰婆子來拿東西,她們都是王肆自琅琊帶過來的肆院下人,見自家二小姐又有闖禍鬧事的苗頭,她們是緊張擔心得不得了。


    微微抬眼看,車窗打開著,眼角略略看到夜十一清冷端莊地坐在車廂內,一聲不吭地倚坐著,麵上無絲毫憂色,不知為何的,偷偷抬眼瞥到這一幕的丫寰婆子頓時心就安了。


    不怕不怕,有大小姐在呢,二小姐最是聽大小姐的話,大小姐在場壓著,二小姐再鬧也翻不出什麽大浪花來。


    夜十一不知車窗底下兩側的丫寰婆子在想什麽,她隻一心聽著車外的動靜,大車停的地方離事發之地近,也就數步之遙,聲響半分不落地自車窗飄入車廂她的耳中。


    “凡事得講個先來後到!此百年人參乃是我下定要的!”


    她弟阿旭的聲音?


    氣極敗壞的。


    “沒錯,此乃我堂弟先同掌櫃定下要買的,已給了定金,今日貨一到,我堂弟便來給餘下的銀兩,買走此百年人參,凡事得講個道理,可不能如你這般一來便搶。”


    她二堂弟阿祥溫溫和和的聲音。


    “嗤!什麽先來後到!我也看中了這百年人參,銀子更是先給了掌櫃,那便是我買了!什麽搶?你光嚷嚷著你要這人參,說下定就下定了?誰能作證?掌櫃?還是夥計?他們可都沒說,也已收了我的銀子,那百年人參便是我的!”


    一個囂張至極的陌生聲音。


    聽聲音,年歲不大,約莫與阿旭阿祥差不離。


    又是仗勢欺人的一套。


    夜十一沉住氣地繼續坐在車廂內,她想知道靜國公府式微到何種程度,更想知道如此情況之下,她弟與堂弟會任人欺辱到何等地步。


    上迴阿旭與人打架之事,她可還記得。


    打架之舉雖不太好,可也不能任人欺辱,阿旭沒讓她失望,嘴說不過人,便用拳頭說話,事後她查過,與阿旭打架的那個官家子弟也沒在她弟的手下討著好,盡是明麵上瞧不著,暗下得疼上一兩個月的暗傷。


    這小子,打架都打得這般能陰人,脾氣怎麽會這般火爆?


    時不時的,都得與人在大街上來個唇槍舌劍。


    至於大堂弟阿瑞,上迴她已近距離體會過,能說會道,可惜一碰到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狀況,阿瑞便有些束手無策。


    雖是如此,阿旭被打時,夢裏她印象中遇事沉穩得不動分毫的阿瑞,居然也能捋起袖子擋到她弟跟前去。


    憑這一點,她挺心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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