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侍讀已有賢妻,又有一雙佳兒佳女,日子過得和和美美、其樂融融。”楊芸釵並不接謝幼香的茬,“你道我聰明,我卻覺得我遠不如習二奶奶聰明。習侍讀那個樣子是為了誰,習二奶奶應當最為清楚,謝八小姐該去問習二奶奶才是。”


    謝幼香沒有料到楊芸釵竟讓她去問時之婉:“你就不怕?”


    “我怕什麽?”楊芸釵略好笑地看著謝幼香。


    莫說早在時之婉與習呂溱成親之前,她便與時之婉見過一麵,且當麵說個清楚明白,就憑習呂溱自成家之後,她與習呂溱從未獨處過,即便意外碰頭,也是謹守男女之防,禮數周全,從未有越矩之舉,她便沒什麽可怕的。


    謝幼香被反問得一噎,噎了噎後,未達到效果的惱怒讓她頓時沒了思智,脫口而道:“你明明曉得他心悅你!從十年前便是,一直到現在,從未改變過!”


    “還請謝八小姐慎言!”楊芸釵可容不得謝幼香肆意毀她清譽。


    “事實便是事實,即便我不說,你以為時之婉便不曉得麽!”謝幼香激動地站起,她指著一臉淡然的楊芸釵:“別以為有東宮護著就了不起!我告訴你,要是太子殿下曉得你勾引有婦之夫是那般地不知廉恥,太子殿下定然再看也不會看你一眼!”


    楊芸釵迎著謝幼香指著她的手緩緩起身,看著氣得仿佛快要升天的謝幼香,心中被汙蔑的火氣竟是慢慢熄滅了,她突然有點兒同情謝幼香:“謝幼香,你可還記得十年前你命人意圖汙辱我,從而達到報複我大姐姐的目的,結果未能得逞,反被大姐姐拿著刀子在你臉上劃了六道血痕之事麽?”


    謝幼香指著楊芸釵的手頓時像被燙到般迅速縮迴,雙手慌亂地護住自已的臉:“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死也不會忘記!”


    “那你便好好地記著,牢牢地記著,莫要忘了。”楊芸釵送客,“話不投機半句多,謝八小姐請迴吧。”


    “楊芸釵,你別得意,總有一日,風水輪流轉,你也會嚐到我今日所受的苦!”謝幼香恨恨地說完,轉身跑出遊舫。


    你今日所受的苦是什麽?


    不過就是愛而不得。


    前世她小小年幼溺水而亡,看盡人情冷暖,聽透世態炎涼,今生重來也好不到哪兒去,處處荊棘遍地倒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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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兒女私情,於她而言,太過奢侈了。


    先是莊眉,後是謝幼香,皆攪得遊湖之行不得安寧。


    “邀大師於今日遊湖,原是想著大師十年未迴城,想讓大師賞賞這湖上熱鬧各異的風景,卻不想倒讓大師見了芸釵的笑話。”楊芸釵往船艙外望了望,日已西移,除了不該來的來鬧,今兒她想看到的竟是到此刻也沒動靜。


    “女施主言過了,事兒與我家大姐兒有關,自是與貧僧有關,卻未料竟是讓女施主擔了麻煩。”夜大爺看到楊芸釵往船外看,他也跟著看了一眼,船來船往,人頭聳動,身影婀娜,曲調歡騰,與十年前他未落發時的淩平湖熱鬧倒是無不同。


    “大姐兒的事兒便是芸釵的事兒,大師此言見外了。”楊芸釵可以不喊夜大爺大表舅,可夜十一永遠是她的大姐姐,“淩平湖傳聞大師也已聽說過,不知大師對此有何看法?”


    夜大爺道:“貧僧會知,乃得秋二小姐所告,得知時已過了傳聞當日,張三告訴貧僧傳聞是假,秋二小姐告訴貧僧傳聞是真,貧僧未能親眼所見,也不知真假。”


    既是不知真假,那看法什麽的,自然也沒有。


    “秋絡晴大約是為了莫世子。”


    “然。”


    楊芸釵話一出,便得夜大爺點頭肯定:“當日確實未見大姐姐身影,傳聞或真是假的。”


    夜大爺未語,隻是略略側臉看向楊芸釵。


    釵姐兒今日約他前來遊湖,他雖不知所為何事,然他也非三歲小兒,自知定然是有何種目的,本以為是釵姐兒已得知大姐兒是否真已現身京城之事,眼下聽釵姐兒所言,倒像是釵姐兒也不確定,特特約他來確定似的,又或者釵姐兒知曉些什麽,卻因著他身邊如影隨形的張歌張舞而無法言說。


    “莫世子與白大小姐已定下親,不久便要大婚,秋二小姐如此行事著實不妥。”複又想到他那晚悄悄被帶下山又被帶迴寺之事,夜大爺又補道:“普濟寺走水一事兒,免不得得讓秋二小姐吃些苦頭。”


    “大師已知?”這讓楊芸釵有些訝異。


    “張三所言。”夜大爺聽張三說了,那晚走水乃安山候府的人所為,而那晚在寺裏的秋家人隻有秋絡晴,會發生那樣的變故與秋絡晴脫不了幹係。


    “那大師也知秋絡晴至今未出東廠詔獄了?”楊芸釵試著問道,她並不曉得張三能同夜大爺說到哪個地步。


    這個夜大爺倒是未曉得:“詔獄?”


    還是東廠詔獄?


    那安山候府此孫女還能出得來?


    “大師覺得不妥?”楊芸釵從夜大爺大吃一驚的表情中窺得兩分憐憫。


    “敢在清靜之地放火,被抓起來問一問,倒也無甚不妥。”夜大爺頓了頓,往緊閉著的門看了眼,張三留下來時刻守著他的張歌張舞就站在那裏,裏麵說什麽做什麽,她們乃練武之人,身手還不錯,耳力甚佳,她們俱都能聽到看到,“隻是姑娘家家,這麽一抓一進,這輩子算是毀了。”


    楊芸釵問道:“大師是否覺得如此對待秋絡晴有些過了?”


    “不顧滿寺僧人安危,因一已私利由著性子妄為,全無善念,一個姑娘家如此,著實過了。”夜大爺雙手合什迴道,“我佛雖是慈悲,卻也講究善惡終有報。”


    此時外間又響起有人上船向門靠近的腳步聲,楊芸釵不禁看向接二連三被闖進來的門。


    夜大爺自然聽到了,同往門那邊看去。


    此番來人倒是知禮數,未一頭紮進來硬闖,與外間楊芸釵的人及張歌張舞交涉未果之後,來人直接在門外高聲喊起話來。


    “父親!”夜旭帶著一分哭腔兩分激動三分期待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兒來拜見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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