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黑幕下,冷風凜凜,馬蹄聲噠噠噠響,由遠而近。


    秋絡晴從未似此刻這般慶幸當初自已被摔了不知幾次,仍舊堅持著一定要學會騎馬。


    至普濟寺山門下,她翻身下馬,將馬兒係於一側樹下。


    望著淹沒在黑幕中的長長的石階,她深深吸了口氣兒,眼神兒堅定地提起裙擺,快步拾階而上。


    依舊潛在山門下側麵暗處等待修意影子信號,好上門入禪院見夜大爺的莫息夜十一目睹全程。


    “她來普濟寺做什麽?”夜十一口氣兒不覺含了霜,“寺裏可沒有她心儀的莫世子。”


    仇人見麵,不管十年還是二十年再見,總是分外眼紅。


    “……”莫息覺得有點兒無辜,“她不是來找我的。”


    他又不住普濟寺,要找他該去仁國公府才對。


    當然此話他也就在心裏腹誹一二,可不敢說出口,萬一小老虎不調戲他了,改撲過來咬他一口,想想都是一嘴的鮮紅。


    “不悔大師就在寺裏……”夜十一說著腳步不由往前走了幾步,自樹下陰影中走出來,她望著蜿蜒而上的長階,“倘若今晚她不壞事便罷,倘若敢壞事,我能等十年,也能今夜便結果了她!”


    隻要一想到秋絡晴可能是衝著她父親去的,她身上的殺氣便冒了出來。


    “不悔大師在寺裏靜修十年,從不見外客,輕易也不會踏出所居禪院半步,再遠,也絕出不了普濟寺。”莫息比夜十一冷靜許多,“秋絡晴不蠢,深夜至此,應當另有目的。”


    夜十一聞言,轉頭看著莫息說道:“你倒是了解她。”


    “不了解。”莫息從善如流地撇清,“都是旁人同我說的。”


    “旁人能同你說,可見你很是關注她。”夜十一自小能說會道,引經據典更是不在話下,講道理的時候是真的很講道理,胡攪蠻纏的時候是真的很胡攪蠻纏。


    “小壹……”莫息略無語,“你真擔心,那我們此刻便上山,親眼去看看如何?”


    曆經兩世,他就沒說贏過她。


    後來他長進了,索性不說,以退為進,總能有奇效。


    夜十一絲毫不管莫息故意岔開話題,自顧往下道:“我尚未過門,你便想納妾了?”


    “斷無此事!”莫息急了,“我莫息此生,有你一人足矣,旁的女子再好,我也斷然不會多看一眼!”


    夜十一沉默下來,她安靜地看著眼前的莫息。


    夢裏,他是她的丈夫,夢外,他也一直是她的良人。


    坊間皆傳,仁國公府世子貌若潘安,冷峻少言,憑著自身真才實學考中進士,入都察院成禦史,兩年間平步青雲,自不過正七品監察小禦史升至正四品左僉都禦史,又因兩年間被彈劾之輩,無一不是查實罪證確鑿的貪官汙吏,人送綽號活閻王。


    然在她麵前,他從來隻是那個自始至終一直站在她身邊,努力為她遮風,拚命為她擋雨的莫息。


    僅此而已。


    “真的?”


    “真的。”


    “那你為何不碰我?”


    “……”


    這個坎是過不去了?


    莫息僵了僵,隨即無奈地笑,伸手撫上夜十一細滑的臉頰,承諾道:“你肯為我生孩兒,我很歡喜,待你我成親,我會努力的。”


    “哦,可我等不及了怎麽辦?”夜十一仰著一張明豔的臉,毫無阻礙地說著她已經等不及想要染指未婚夫的虎狼之語。


    莫息努力淡定地木著臉。


    好歹前世聽過諸如此類的虎狼之詞太多,總歸有了些許免疫。


    今生她經曆苦難,十年後終於再次重迴到他的身邊,再聽到她用平靜的語氣說著想要他,好似她所言不過最普通之事,他全身上下都感受到熟悉之外,仍難免被她撩撥得血氣險些逆行。


    這丫頭,生來便是來克他的!


    難姑小麥已經無法站在兩人十步之外,齊齊退了又退。


    老祖宗說,非禮勿視,非禮勿聽,誠然是十分有道理的。


    正當莫息不知該如何作答,渾身如火燒著之際,山上普濟寺上方升起一朵煙花。


    這是信號。


    修意影子那邊有進展了!


    夜十一看不到,但能感覺到身前莫息的氣息變化,問道:“怎麽了?”


    “有機會了!”莫息如釋重負地深唿出一口氣兒。


    “上山。”夜十一轉身便走。


    莫息趕緊跟上提醒道:“走太慢了。”


    難姑小麥一看到信號,眨眼間便跑迴到夜十一左右。


    夜十一停住步伐,她心急,急得有些亂了步驟。


    “難姑,你帶我。”夜十一安排道,“小麥,你帶姑爺。”


    夜十一的一句姑爺,成功取悅到莫息。


    他笑了,笑容美得連夜空中的皎月都要為之一黯。


    “是!”


    “是!”


    難姑小麥齊聲應道,隨之帶著夜十一莫息施以輕功,迅速上山直奔普濟寺。


    秋絡晴簡直就是從天而降的救星。


    本來修意影子正愁夜大爺的禪院被張歌張舞守得固若金湯,他們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可以出手的機會。


    當然,這是在完全不驚動張三倆屬下的情況之下。


    要引開張歌張舞並不難,難的是引走的時間需要久一點兒,以容夜十一與夜大爺有說話的時間,更難的是要做到絲毫不令張歌張舞起疑,倘若起疑報給張三,那他們此番暗下悄然上山進寺見麵的目的,便白費了。


    也不知秋絡晴用了何等法子進寺,這麽晚還能如願進寺,可見秋絡晴的本事不小,亦足夠說明普濟寺中有安山候的勢力。


    秋絡晴一進寺,直奔夜大爺所居禪院。


    康朝一直跟著,跟到夜大爺禪院大門前,雖未見到什麽人,但她的直覺告訴她,此禪院周圍必定布了人。


    有什麽人,代表著什麽勢力,有何目的,人數有多少,強弱如何,這些康朝都無法得知,望了望寂靜下的禪院,她還是選擇跟緊目標。


    盯著秋絡晴,此為她家郡主交給她們的任務,不管何等境地,除非死,否則都不能半途而廢。


    但很快的,秋絡晴在禪院大門前,毫不猶豫想要敲響院門,未料手剛抬起來,便被張舞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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