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十年前,還是十年後,他依舊有別於旁人,緊追著她,看透她每一步的目的。


    莫息溫柔地看著安靜靠在他胸膛的花容:“十一,你已不在琅琊,再過不久便要入我莫家門,你想要的真相,我幫你查,我想要你重見光明,我希望你也能配合我。”


    夜十一沒有應聲,她沉默著。


    她這樣的態度,讓莫息的心一緊。


    於謝家畫舫中望著莫息懷抱王壹越走離湖麵越遠,朱柯公主急得往船艙外跑,她要去追迴莫息,莫息是她的!


    謝元陽一個伸手,及時拉住朱柯公主:“雖然聽不到他們說了什麽,但很顯然,莫世子並不如坊間傳言那般,對王大小姐不滿意到要退親。莫世子原就對你無意,你再諸多糾纏,換來的不過是莫世子的厭煩。”


    “你懂什麽!”朱柯公主拂開謝元陽的手,再往岸上望,已失了莫息與王壹的蹤影,她頓時氣得狠狠瞪迴謝元陽:“你自已不想娶,我還想嫁呢!再阻攔我嫁莫息,你這個表哥,我可就不認了!屆時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謝元陽無言地看著朱柯公主,倘非皇後姑母千嚀嚀萬囑咐他務必要看好公主表妹,就朱柯公主這蠢德行,他還真不想管!


    還有什麽叫做他不想娶?


    他不過是未遇到讓自已動心到想要成家的人兒而已!


    另一端的秋家畫舫裏,秋絡晴雙眼滿是恨毒地望著莫息懷抱白壹慢慢走遠,直至看不到的方向。


    秋絡寬就站在秋絡晴身旁,卻什麽也沒說。


    原以為夜十一的早夭是天意,乃是上蒼想要成全自家妹妹與莫息的姻緣,故斷了他的希望,然十年過來,他已明白世間諸事,十之八九皆非他兄妹倆所想那般容易。


    想要心想事成,他已無望,他妹妹亦無可能。


    “連朱柯公主都碰了壁,你還是放棄吧。”終歸是自已同胞的嫡親妹妹,秋絡寬轉身走迴船艙桌邊坐下時,還是忍不住重複一句在此十年裏,已不知勸過多少迴的肺腑之言。


    “我不會放棄。”秋絡晴從小到大,從未如此堅持過一件事兒:“我的決心,有如磐石。”


    “莫息此人,並非是你努力便可以的,還有琅琊王氏,那更是連皇族都得避讓三分的累世門閥!”秋絡寬早知秋絡晴非嫁莫息不可的決心,隻是每每看到莫息除了心中隻有早已不在世上的夜十一的情景時,他便覺得做為兄長,他不能任由秋絡晴這般平白耽誤了自已的年華。


    “我知道琅琊王氏與皇族的淵源,也知道皇上為何會應允仁國公府與琅琊王氏的聯姻。”秋絡晴打小就是個有目標有主見的姑娘,她不同於朱柯公主,不同於謝八,她能謀,更能忍,直到得到她想要的。


    “既然你知道,你就不該……”


    “摻雜了利益的姻緣,它注定不會長久,即便長久,它也有空隙可鑽。”


    “秋絡晴!”


    “哥!”


    兄妹二人談到此處,齊齊動了火氣。


    秋絡寬氣秋絡晴明知山前無路,偏就要往山走的執迷不悟!


    秋絡晴氣秋絡寬身為自已的兄長,竟是不幫她!


    “如今莫息已非你能肖想之人,王壹你更是動不得!你莫要害了秋家!”秋絡寬當年失去夜十一,如今雖已娶了妻,然與心中所悅之人失之交臂有多痛苦,他是曉得的。


    因此,此十年來,他沒少幫著嫡妹擋掉不少上秋家提親的姻緣,為此他沒少受祖父責罵。


    然此時此刻,聽到嫡妹竟已執著到連琅琊王氏都敢動手的地步,他是再也不能坐視不管,更不能任其繼續任性下去。


    “你放心,秋家沒了,我更不可能嫁入莫家。”秋絡晴能進能退,她心中已有打算:“王壹我也不會動,反正隻要我能進莫家門,我自有法子讓她與莫息生出嫌隙,屆時我有機可趁,自能借他人之手除掉王壹。即便王壹不死,也得元氣大傷!”


    秋絡寬聽出秋絡晴的打算,好半晌沒能說出話來:“你……”


    “隻要能如願,即便為妾又如何!”秋絡晴雖有自信,可往前若是夜十一嫁莫息為妻,以她候女的身份,進宮求秋太後一個恩典,讓她做莫息的平妻亦不是沒可能。


    然王壹不同。


    王壹乃琅琊王氏女,即便她去求,太後祖姑母絕然也做不了主,皇上定然不會同意,故她隻能再退一步。


    為妾,乃她最低的底限。


    殷掠空奮不顧身跑來救人,結果莫名奇妙看了一場戲,還是一場被她攪和了的戲。


    她很感慨,直盯著夜旭半天沒吭聲。


    夜旭被殷掠空盯得渾身不自在:“毛大哥,你別這樣看著我,看得我發毛!”


    “你曉不曉得在十一心中,你是她最重要的人?”殷掠空語氣平靜,聽不出責怪之意,無人知曉此刻她實則已內心沸騰。


    她此生摯友不在京城,生死未卜,無論如何,她得看顧好摯友最重要的弟弟,摯友歸來的那一日,方不負相識相交一場。


    但就在今日,差一點她便無顏再見摯友!


    “我……”


    “你知道,隻是你不在意。”


    “我在意!”夜旭急得喊起來。


    殷掠空也當場吼迴去:“那你還拿已身性命開玩笑!不曉得即便會水也會溺亡,何況是你這隻旱鴨子!”


    夜旭被吼得滿臉唾沫星子,默默地低下頭,默默地拿手抹了一把臉。


    下著雨,花雨田、寧同紹與殷掠空一樣,同困在莫家畫舫中。


    當然,他們想走,隨時可走,他們不走,皆因殷掠空尚在莫家畫舫。


    夜旭於夜十一是什麽概念,做為外人的花雨田寧同紹,在夜十一傳迴死訊之前,可都是有目共睹的。


    何況做為葭寧長公主留下的唯一香火血脈,夜旭今日這般不管不顧隻為達到目的的行為,不管是對已不在的夜十一而言,亦或對靜國公府來說,著實過份了。


    因著夜十一的幹係,殷掠空自來對夜家人上心,其中以夜旭為最,這一點不止花雨田曉得,寧同紹亦曉得。


    今日之事,發生在權勢盤根錯雜的天子腳下,小小的一個淩平湖,也能翻出千重浪來,稍有差池,後果不堪設想。


    屆時,隻會是仇者快親者痛。


    殷掠空動氣,乃是十足的理由。


    “毛大哥,我錯了,你別生氣……”夜旭小心翼翼地認錯。


    “我沒生氣。”殷掠空望著船外的雨,聽著雨聲,看著湖麵的雨花,剛才怒吼的火氣已然消於無形,此十年她可不隻隻升了官,她的脾氣也已內斂不少:“倘若十一在,她會傷心難過,她會失望自責,唯獨不會真生你的氣。十一不生你的氣,我又怎會生你的氣?”


    “毛大哥……”


    “阿旭,即便你不為自已,不為夜家,也該為你阿姐,好好保重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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