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自來待我好。”楊芸釵沒必要否認這一點,全京城都知道的事實,她不知她這位三哥提起這個,到底意欲何為:“三哥也說了,你我乃兄妹,是一家,不該見外,三哥想說什麽,不妨直言。”


    楊三少爺長楊芸釵四歲,已年十二,被一個八歲的女娃兒,且這個女娃兒還是他楊家剛認下的女兒他的妹妹,這樣明言直道,自來溫潤的他不禁笑了:“妹妹不必如此,我並無惡意,隻是想來告訴妹妹,既然妹妹已進了楊家大門,名姓已上了楊氏族譜,那麽從今往後,妹妹自與……”


    “自與楊氏一族同榮辱。”楊芸釵接下楊三少爺的話兒,她揚起嘴角:“三哥,這些我明白,隻是我需要一些時日適應,正如你們,也需要一些時日來……接受我。”


    真正的接受,而非表麵的言不由衷。


    楊三少爺點點頭,他似乎說了一些多餘的話語:“關於夜大小姐與馮三小姐坊間的流言,你不必著急,夜家不是吃素的,馮家雖是商戶起家,可如今馮大少爺前途無量,又與靜國公府一脈相連,她們兩位,不會有問題的。”


    特別是夜大小姐,那是誰啊,夜小老虎、秋太後嫡親外孫女、夜貴妃侄女兒、皇上嫡親外甥女,也就那個搞不清楚狀況便散出傳言的人不太清醒,餘者誰不知道,這種傳言根本不會流傳太久。


    楊三少爺出寶來院不久,西婁便自外麵迴來:“小姐,大小姐已知坊間傳言,知小姐聽到,必會焦急,我剛出府沒多久,便讓北女截了,大小姐讓南柳傳話給北女,讓北女專到楊家附近等我,我一出現,便傳達大小姐的意思。”


    “大姐姐怎麽說?”縱明知她三哥說得不錯,楊芸釵也無法不擔心,她滿麵急色。


    “大小姐說,小姐不用急,傳言不足為懼,誰散出來的,終歸得吞迴去,靜國公府誰都不好惹,不必皇上太後娘娘貴妃娘娘出麵,夜家便能解決。”西婁一字不差地傳達北女說與她聽的夜十一的原話。


    謝八得意洋洋地待在自個院裏,隻差高歌歡唱以示慶賀,這樣高昂的心情直到謝元陽的來臨,徹底結束。


    “你到底什麽意思?”聽完謝元陽一番話,謝八覺得整個天都陰了。


    “倘小姑姑隻傳出馮三小姐一人清白被毀的消息,那麽馮三小姐恐怕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但小姑姑為了泄恨,連帶夜大小姐也給捎上……”謝元陽有點兒頭疼,自謝八在獵場被毀容,他暗派的死士連死了,都得給夜十一背黑鍋的那個時候,他每見一迴他小姑姑,他腦子裏便會不由自主地想要在謝八臉上再劃一刀!


    “捎上怎麽了?”謝八聽不出問題,她重點在夜十一,那不是捎上,馮三才是被她捎上次要的那一個。


    謝元陽重重地唿出一口長氣:“小姑姑是覺得大魏是咱謝家的?”


    謝八立瞪大眼:“你不要命了?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大魏姓什麽?皇上是夜大小姐什麽人?靜國公府是軟柿子麽!”謝元陽越說越火大,瞧謝八的眼神兒越發冷冽。


    謝八這話聽懂了:“就算夜家反擊那又如何?傳言已散盡坊間每一個角落。就算大魏姓李,皇上是夜十一的舅舅,那還能將每個私議百姓的嘴縫起來麽!”


    “能!”


    “什、什麽?”


    “能,我說能。”謝元陽堅定地答道,“小姑姑知不知道,就在我進小姑姑院裏這會兒時間,廠衛已經竄滿整個京城。”


    “廠衛竄滿整個京城?”謝八重複了遍,有些沒明白:“這是何意?他們要做什麽?”


    謝元陽簡直不想再麵對這樣單蠢的謝八,他自座椅裏起身:“慢則三日,快則明早,一切傳言將被抹得一幹二淨。”


    謝元陽出謝八院落許久,終於傳出謝八不可置信的尖叫聲:“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這一日,這一夜,廠衛傾巢出動,橫掃京城大街小巷,不管是權貴還是平民,人人自危,隻差將自個嘴縫起來以示清白,不必到宵禁的時辰,家家關門閉戶,靜諡得可怕。


    日暮時分,黃芪肖花雨田難得於街道上並肩而行,倆倆的身影被日落的夕輝拖個老長,餘光照在街麵,照出與往日不同的如履薄冰,頗有四麵楚歌的意味。


    “皇上終是夜大小姐的舅舅……”並行走了許久,黃芪肖終感歎了句。


    花雨田道:“不管葭寧長公主是如何病薨的,夜大小姐姓夜,卻也流了一半皇姓的血。”


    黃芪肖聽到葭寧長公主,他不禁斜向花雨田,花雨田卻快走一步,視線與他錯開,直往前麵不遠的城門。


    “她還在萬樹山莊?”花雨田頭也未迴地問。


    黃芪肖快走兩步追上去:“嗯,我同紅校尉追出城,到萬惡道被攔下,方知我那徒弟已進了萬樹山莊,說是讓我不必擔心,夜大小姐不會傷毛丟分毫。”


    “你信?”


    “你不也信?”


    花雨田被黃芪肖反問迴來,四目相對了一會兒,他突然嚴肅起來,眸色認真:“黃指揮使,以往你我不大對付,希望往後的日子,我們廠衛兩家能和睦相處,共同攜手為皇上辦事兒,你道如何?”


    黃芪肖看花雨田難得這般正兒百經的真摯,他便知花雨田沒開玩笑兒,可他不明白,是什麽讓花雨田突起這樣的想法:“花督主能否給我個理由?”


    “為了毛丟。”


    “為了毛丟?”


    涉及唯一的徒弟,黃芪肖立跳起來:“花督主此話兒何意?我家毛丟招你惹你了?”


    “沒有。”花雨田立搖頭,“她很好,沒招我惹我,我就是覺得……”


    黃芪肖定定地瞧著他。


    “她甚合我意。”


    “他甚合你意?”


    黃芪肖起初沒想歪,待他想歪,臉色劇變,話兒沒多言,立拔出繡春刀,刀尖直逼花雨田喉間:“你可以打任何人的主意,但想要我黃某的徒弟成為你的禁臠,那是妄想!”


    下一息,刀劍相碰出鞘的聲音源源不絕,跟在兩人身後綴了一長串的錦衣衛與東廠番子即時短兵相接,瞬時劍拔駑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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