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掠空看著邊走邊商議,漸行漸遠的黃芪肖花雨田,本就微提的心,這會兒吊得更高了。


    進缺口時,夜十一精神抖擻地來,出缺口時,夜十一被西奎抱在懷裏騎在馬上,連頭臉都沒露,後麵跟著另一名星探,同樣懷裏抱著人騎在馬上,頭臉未露。


    這樣的情況太過詭異,也足夠說明很糟糕。


    到底出什麽事兒了?


    抱著疑問,她很快自首批到達刺客事件發生點來的堤騎口中知個大概。


    再騎上馬兒,她往北麵狂奔。


    “毛丟!”


    看到的堤騎,也是方將被黃芪肖問殷掠空到哪兒去的那個堤騎,他看到殷掠空策馬再次獨自行動,本想阻止,結果隻來得及喊一聲,便隻能無奈地目送著殷掠空一人一馬迅速跑遠的背影。


    兩日後,夜十一成功拔刀,昏迷了將近十個時辰之後,終於醒過來。


    楊芸釵一直守在床榻前,半步未離,破皮滲血的雙手仍包得像兩個包子,見到夜十一睜開眼,她驚喜地往外間喊:“阿蒼!大姐姐醒了!趕緊去請安爺!”


    阿蒼聞聲撲進內室,聽楊芸釵之言,轉身又跑出屋子,往就近暫住好及時照應夜十一拔刀後狀況的安有魚寢屋跑。


    阿茫守在屋外廊下,聽到趕緊跑進屋裏,看到夜十一果睜開了眼,她眼眶立紅了。


    沒多會兒,安有魚提著醫藥醫跟在阿蒼身後跑進夜十一寢屋,楊芸釵起身讓出位置,她往繡凳一坐,立刻為剛醒過來的夜十一把脈,又小心為趴躺著的夜十一檢查刀口愈合狀況。


    “已無大礙!”末了,安有魚鬆了口氣兒:“最危險的時候,十一捱過去了,接下來隻要不讓十一再發高熱,好好休養,刀口一日一換藥,少則半月,多則一月,傷口愈合結疤,也就沒事兒了。”


    楊芸釵阿蒼阿茫聞言,同鬆口氣兒時,也不敢大意,按安有魚的醫囑,還得不再發高熱方可,也就是說接下來的兩三日也是個關健。


    這道坎安然邁過,方是真正的無大礙。


    看著床榻邊圍著她看的四個人,就沒一個人能不愁眉苦臉的,連剛說她無大礙的師伯眉尖也微微攥著,夜十一想笑一笑,安慰下她們,沒想她連嘴角彎起一個小小的弧度,都顯得很吃力,最終隻好放棄。


    “多久了?”她問。


    “已有兩日。”阿蒼阿茫安有魚還要思索夜十一問的什麽多久了,楊芸釵已然答道。


    楊芸釵蹲在夜十一眼前,她直視著:“可有保密?”


    “大姐姐放心,一點兒風聲也沒透出去。”楊芸釵迴道,“我這兩日也請了假,未迴城去上學。”


    夜十一點頭,想看向阿茫,發現脖子扭不到那個角度,索性放棄:“阿茫,城裏情況如何?”


    阿蒼阿茫那日雖未跟著進獵場,但都已詳知當日狀況。


    夜十一這一問,阿茫立與楊芸釵一般,同蹲身到夜十一眼前去,迴道:“城裏星探一直守著,英南候府、淮平候府,都未傳出任何與大小姐有關的傳聞,東角西奎探過,說是莫大少爺出的力,從中周旋,也有謝家自已的顧忌。莫大少爺使人來送過信兒,說大小姐中刀,乃拜謝八小姐所賜,謝八小姐被大小姐毀容,因著這一刀的幹係,想嚷嚷到皇上禦前,也得掂量掂量。”


    “皇帝舅舅倘知是謝幼香命人傷的我,縱我反刺謝幼香幾刀,也情有可源。”夜十一身體虛弱,聲音又軟又輕:“再追溯前因,謝幼香夥同英小姐劫走芸釵,欺辱芸釵,芸釵雖父母雙亡,到底是清官之後,倘此事兒放明麵上,芸釵這清官之後被倆候府小姐這般淩辱,隻怕往後的大魏清官在做清官之前,都得好好地想一想,自個死後,自個的兒女是否會得到同樣的遭遇……”


    阿蒼蹲下,將剛倒來的水遞到夜十一嘴邊:“大小姐,你先歇歇,別著急說話兒,喝口水!”


    安有魚也不讚同夜十一剛醒過來便這般連轉腦子:“阿蒼說得是,十一,這些事兒晚些再說,你現下還是好好歇息要緊!”


    夜十一喝了半杯水,又在阿蒼阿茫幫著不牽動傷口半翻個身,麵向她們四人側躺著後,她方接下未說完的話兒:“皇帝舅舅乃一國之君,國之根本,便是民心,文武百官先是民,後方是官。人心都是肉做的,誰的想法都不會差別太大,倘人人自危,連當個清官都得擔心為君鞠躬盡瘁後,子孫得不到善待便罷了,連一國之君都縱容公候世家任意欺辱,那豈不是太寒了朝中那些真為官清廉為國盡忠的中梁砥柱?”


    她握住楊芸釵的手:“芸釵,你別怕,不會有事兒的,你不會連累我,更不會連累夜家。莫大少爺說謝家得掂量掂量,其實是不想把話兒說得太滿,實則謝家這兩日沒動靜,那便是默認了息事寧人的做法。謝家放過我,我也放過謝家,他日再狹路相逢,再較個高低便是。”


    自兩日前迴到萬樹山莊,她的手便是冰涼的。


    縱身邊的人說了許多安慰她的話,連西婁在她麵前自責沒護好她,她也沒心思聽入耳,隻一門心思想著她該報答大姐姐的恩情。


    大姐姐睜開第一眼,她看到,無人知道,她的手是既冰涼又顫抖不停。


    她是激動,也是後怕,更是難以言喻的感恩。


    這兩日困到不行,閉上眼扒在大姐姐床榻邊上睡著時,她便會不停地做著獵場裏,大姐姐毫不猶豫為她擋刀的情景。


    她在夢裏一聲又一聲地喊,讓大姐姐不要為她擋刀,她受不起,一遍又一遍地喊著,直至驚醒。


    此刻被大姐姐握住手,冰涼的觸感傳到大姐姐手裏,控製不住的顫抖亦如數傳遞,楊芸釵聽著夜十一這最後特意同她講的話語,淚無聲落下,滴在她與大姐姐交握的手上。


    許久,她道:“去歲姨祖父提過,戶部楊右侍郎僅四子,膝下無女,有意收我為義女,將我名諱載入楊氏族譜。當時我聽大姐姐的,沒應下姨祖父此事兒,現今我決定了……我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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