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連太醫都要請,毛廟祝渾身舒坦了些,總算真正相信他侄兒所說的,侄兒師父與紅叔其實都是真心待他侄兒一話兒。


    知黃芪肖來,除了看他侄兒,應還有旁事,他起身說去廚房把清粥與濃湯再溫一下,待會兒端進來給他侄兒吃。


    言罷,便出了殷掠空寢屋,留出空間讓黃芪肖好同他侄兒說說話兒。


    “到底怎麽迴事兒?”毛廟祝一走,黃芪肖臉色驟變:“好端端地你闖什麽萬惡道!”


    紅校尉關切之色尚在,隻是這會兒他也幫不了殷掠空,看著殷掠空搖頭,大有你臭小子又惹你師父生氣了。


    殷掠空很有眼色地裝病弱:“師父,我還有點兒冷。”


    黃芪肖粗魯地將被子往殷掠空身上又拉了拉:“冷死你算了!”


    上輩子不知燒了什麽香,這輩子竟收了這麽個不省心的徒弟。


    光想想,他就肝疼!


    “快說!你去萬樹山莊到底是想幹什麽?”別想轉移話題蒙混過關,黃芪肖下一句便打迴主題,且一臉再不實言看為師怎麽處置的堅決。


    “夜大小姐到萬樹山莊將養身子,我昨兒又剛如願成了錦衣衛,一高興,就想著告兒夜大小姐一聲……”說到這兒,黃芪肖一雙眼看她更火了,殷掠空被盯得氣弱不已:“師父,你別生氣,我就是興奮過頭了,一時沒想後果……”


    也是沒領教過萬惡道,縱聽聞過威名,她也覺得憑她身手,就算不能全身而退,總能闖到盡頭萬樹山莊的大門近處,屆時十一曉得是她,肯定會放水讓她進莊的。


    沒想到……


    “技不如人!自恃過高!不知死活!”黃芪肖接下道出殷掠空後怕後悔的一連斥詞,“當年我在你這個年紀,隻想著如何立功升官,哪兒有你這般花花腸子!”


    真是氣死他了!


    紅校尉也覺得殷掠空這般著迷夜十一實在不可取:“毛丟啊,我跟你說,就算你心悅夜大小姐,前提也得你有那個資格。倘無資格,就算你僥幸闖過萬惡道,你還能進得了萬樹山……”


    頓停,他想起來,毛丟還真在昨晚進到萬樹山莊了,改道:“就算進得了萬樹山莊,你看看你,都去掉半條命了吧!”


    說到底,不管是黃芪肖還是紅校尉,他們都極不讚同殷掠空與夜十一走得太近,偏就昨晚夜十一還就著殷掠空擅闖萬惡道一事兒同黃芪肖打了個招唿。


    這招唿可不是普通的問候!


    既在黃芪肖心裏劃出一條明道,又給殷掠空賞顆劍棗。


    殷掠空腦海中,雖沒怎麽進入萬樹山莊,並在萬樹山莊九死一生的印象,不過她能被她師父與紅叔親送迴土地廟,可見昨晚她中陷阱昏死過去之後,夜十一發現了她,並通知了她師父領人。


    想起昨晚昏死前那徹骨之寒,她問:“昨晚是誰救的我?是不是夜大小姐?”


    黃芪肖真想一掌往殷掠空腦袋扇下去,他也真的舉起了大掌,幸在被紅校尉及時阻止了。


    “是夜大小姐身邊的赤腳大夫!你也別忘了,你會遭遇失溫之險,也是中了她家山莊的陷阱!”大掌扇不下去,黃芪肖隻惡狠狠瞪著不肖徒弟。


    “這不能怪夜大小姐,是我沒打招唿就闖了萬惡道。”在黃芪肖能釘死人的目光下,殷掠空越說越小聲。


    黃芪肖恨鐵不成鋼:“我看夜大小姐救你救多餘了!”


    “師父……”


    “別叫我!”


    “昨晚,夜大小姐可明白地同你師父問候了。”紅校尉意味深長,“毛丟,你可得好好想想後果。”


    問候她師父?


    十一這是想她倆親近的關係擺明麵上?


    廠衛不同於其實衙門,永安帝自來忌憚廠衛站營,隻要敢冒一撮苗頭,被永安帝盯上,那離斬草除根之日也就不遠了。


    十一不可能有此念,那是為何?


    見他徒弟陷入沉思當中,黃芪肖壓著惱火道:“昨晚夜大小姐也提醒了我與你紅叔,讓我們先想好說詞,不能讓那些晝伏夜出的鴟鴞趁機朝我們錦衣衛吐髒水。”


    十一果無此意!


    問候她師父,意在讓她師父親領她迴城,該是十一生氣了,想借由她師父之手教訓她,讓她往後辦事兒更能思前想後,莫要莽撞,枉丟了性命。


    想通了,殷掠空雙肩垮著,整個人從裏到外萎靡不振。


    “好了好了,大人你看,毛丟也知錯了。”紅校尉見殷掠空被訓得沒了精氣神兒,他趕緊出聲打圓場。


    “昨晚進城出城,避不過時刻盯著的眼睛。”心火尚冒著,黃芪肖也沒忘囑一聲:“倘有誰提及,都說是到京郊查有關鴻運碼頭兇殺案去了,記住沒?”


    “記住了!”


    “記住了……”


    前一聲中氣十足,是紅校尉的,後一聲有氣無力,是他徒弟的,黃芪肖氣到沒法氣,反而笑了。


    這一笑,直把紅校尉殷掠空給驚著了。


    “大人?”


    “師父……”


    黃芪肖出奇地和顏悅色:“不是說要爬到最高峰麽,怎麽?就踢到一塊硬石頭,就蔫了?待你真做到了,屆時你也就有資格爭一爭靜國公府大小姐了。”


    殷掠空全身木著,覺得她師父這樣反常,實在詭異。


    紅校尉也被嚇到了,他重度懷疑他家大人是被徒弟給氣大了,不然怎麽會怒極反笑呢。


    “師父,剛說的那個案件,似乎事關莫家……”木了會兒,她叔還沒端吃的還給她,殷掠空吞了吞口水,鼓起勇氣道:“是皇上下明令了?”


    “昨兒個剛下的明令,自京衙轉過來,此後由咱們錦衣衛接手,必須查個水落石出。”案子剛接手,其實也沒多少線索,黃芪肖會為昨晚仨人進出城的理由扯到這個案件上,也不是盡然胡扯,他斜不爭氣不省事的徒弟一眼:“從京衙查到一半的線索來看,鴻運碼頭在京郊有一個據點,這個據點不為外人所知,估計不怎麽見得光。”


    殷掠人喜滋滋道:“那咱連夜進出城查線索,也就順理成章了!”


    黃芪肖涼涼地看著她,看得她再喜不出來。


    紅校尉則暗笑。


    這時毛廟祝端著膳食進屋:“毛丟,你餓壞了吧?快吃點兒粥,再喝點湯。”


    殷掠空覺得她叔就是她的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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