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更好地了解花雨田,方能得知花雨田的弱點,在關健時刻,方能成為她助殷掠空一把的武器。


    楊芸釵點頭:“我明白大姐姐的意思了。”


    “你可以拒絕。”夜十一說出楊芸釵可選的另一個選擇,誠心道:“先時我不同意你與習二少爺靠得太近,如今卻又為了毛丟,讓你主動靠近習二少爺,芸釵,這樣的我有些自私,你不必非得答應,你不是隻有應承這個選擇,你還可以拒絕,我不會怪你。”


    “不,我去!”楊芸釵堅決道。


    她知道夜十一並不是在試探她,而是真心實意地同她說,她更知道,倘她不去,夜十一也有其他人去辦此事兒,自另一個渠道去探花雨田的底細,並非非她不可。


    也正因為什麽都知道,什麽都明白,她才非去不可。


    “那你小心,香囊隻是個愰子,不能真送。”夜十一不再勸,隻叮嚀幾句:“也不能讓習二少爺瞧出你邀他的真正意圖,芸釵,此事兒的分寸得拿捏得當。”


    楊芸釵道:“大姐姐放心。”


    翌日下學,一出宮門,楊芸釵便與夜十一分道,下車改上了早備好的另一輛夜家大車,徐徐往忘返茶樓駛去。


    會約在忘返茶樓,是夜十一的主意,習二少經常去忘返茶樓斜對麵的暢懷酒肆吃吃小酒,約在這兒,習二少一出府便往中子街方向走,不會太引誰注意。


    “大小姐,表小姐真的不會有問題麽?”阿蒼在迴靜國公府路上,在車廂裏不是很放心地問夜十一。


    “不會有問題的。”夜十一對楊芸釵有信心,“芸釵比你想象中,還要沉穩。”


    “可表小姐畢竟還小。”才八歲,阿蒼記得她在這個年紀,她還什麽也不太懂。


    “小,才更能讓人輕易放下防備。”夜十一覺得楊芸釵一直都是人小鬼大,噩夢中那樣早殞,是運道不好,如今得她援手未死於那一場大風寒中,那麽以楊芸釵的聰慧品性,將來必定大放光芒。


    楊芸釵踏進忘返茶樓的那一刻,早在樓上雅間等著的習二少便得到了消息,他緊盯著門,盯得布中都要以為門得被盯壞了。


    敲門聲響起,布中打開雅間的門,習二少刷一下站起,直挺挺地看著站在門口的楊芸釵。


    有多久沒見了?


    自元宵燈會匆匆一麵到如今,好久了,久到他都快忘了時間,以為有數年之長。


    楊芸釵緩緩步入雅間,芝晚隨後,布中關好門,迴到習二少身後側站著靜候。


    “習二少爺。”楊芸釵走到客座前,輕福身。


    “楊小姐。”習二少指著他對麵的客座,“請坐。”


    習二少有些緊張,他不知楊芸釵約他來是為何事兒,隻記得他送了隻草蛐蛐給她,而在這之前,她還欠他一個香囊未給。


    楊芸釵沒習二少想得多,她滿腦子皆是夜十一交待的事兒,落座後連茶湯都未沾,便道:


    “聽聞習二少爺親事將近,芸釵在此先恭喜了。”


    明明人很小,卻說著很大人的話兒,落在眼裏,聽在耳裏,習二少卻覺得甚為熟悉。


    自他認得她,她便是如此,明明年紀很小,所行所言卻總出乎他的意料。


    倘不是有莫九那家夥也心悅上夜小老虎,他這般的心態,都要讓他覺得自已真是個變態,好好放著二八年芳的貴女閨秀不喜歡,竟一門心思撲在一個小他許多的女娃兒身上。


    縱能得楊芸釵主動相邀,能再見她解解相思之苦,然提到曾叔祖母為他千挑萬選的那門親,習二少還是止不住眼眸黯淡:


    “沒什麽好恭喜的。”


    布中立緊張,自他家二少爺決定來赴約,他手心便開始冒汗。


    芝晚一動不動地默默奇怪,繼不禁看向自家表小姐。


    楊芸釵不解道:“莫非習二少爺對時家小姐有什麽不滿意?”


    “你聽說了?”習二少訝道,見楊芸釵點頭,不禁又想起她就住在靜國公府裏,身邊還有夜小老虎,又怎會不曉得:“你來,就是為了此事兒?”


    楊芸釵慢慢自袖兜裏取出元宵燈會那日,趁她晃神之際,他塞到她手裏的那隻草蛐蛐來,她將它遞向他。


    “我來,是為了還你這個。”習二少沒動,沒意思想接,楊芸釵逐將草蛐蛐放在靠他那邊的桌麵。


    自上迴元宵燈會,她便讓芝晚尋個機會還給他,可惜數月過去,仍舊未有機會,此刻倒正是時候。


    布中真想捂上雙眼:二少爺這下得更傷心了。


    習二少盯著草蛐蛐盯著半晌,耳裏不時飄來楊芸釵的說話聲,放在往日,必然讓他聚精會神地聽,然這會兒他雙耳似是被塞了無數隻蛐蛐,正吱吱吱在他腦海裏迴響,他什麽也無法聽到。


    說了幾句話後的楊芸釵,方發現習二少似乎沒聽到她的話兒:“習二少爺?”


    “習二少爺?你怎麽了?”


    “習二少爺是不是不舒服?”


    她覺得他臉色有些難看。


    “你還……”習二少驀地抬眼,對上楊芸釵飽含疑惑的雙眸:“欠我一個香囊,記得麽?”


    楊芸釵當然記得:“現今,不大好。”


    她指的是他親事已快成,習二少能聽得明白:“沒什麽不好,還是你根本就沒做?”


    倘真說起來,是她理虧,是她應下會以香囊換得她以往對他冒犯的諒解,然她卻沒有做到,楊芸釵緩緩搖頭:


    “我……沒做。”


    說謊不好,可在這個關頭,她下意識地選擇了假話。


    送迴草蛐蛐,自此兩清,對她,對他,都是最好的結果。


    心上某一處正隱隱作疼,習二少聽到答案,卻忽地笑了起來:


    “我長你許多,再長幾歲,都可以當你叔叔舅舅了……好,沒做也好……”


    楊芸釵覺得習二少笑得有些言不由衷,他似乎不太開心,可她不明白,時家小姐不是聽說才貌雙全麽,工部尚書唯一嫡女,與習家門當戶對,有什麽不好?


    “你說起時小姐,是想聽她的事兒?”習二少不想難得的一次見麵,他卻什麽也沒能同她說,縱是旁人之事,他也想同她多說說話兒。


    楊芸釵道:“倘習二少爺願意講,芸釵自是願意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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