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掠空來的時候,孫善香主仆已然迴府,隻安有魚尚等在忘返茶樓大堂裏,她走過去,甚感抱歉道:


    “對不住,安太醫,我來晚了。”


    安有魚請殷掠空落座,問:“是不是被什麽事兒絆住了?”


    “安太醫也曉得我師父是錦衣衛,我雖未正式成為錦衣衛,不過我也已經常出入錦衣衛衙門,我師父還說待過一陣子,便能給我入個軍籍,成為軍戶,屆時便可名正言順地成為錦衣衛。”殷掠空毫不避諱地迴道,“在此之前,或在此之後,我皆得小心行事,畢竟皇上最是忌諱廠衛與奪嫡扯上幹係。今兒出來,為避開師父紅叔,我費了不少功夫,方耽擱了這麽些時間。”


    安有魚理解道:“你我來往,能不讓黃指揮使曉得,還是不要讓他曉得為好,真瞞不住了,另說。”


    她知道黃芪肖待殷掠空的好,嚴然是以自家人看待,殷掠空待黃芪肖,也越來越信任依賴。


    至於兩人為何今兒會相約於此,說起來還是因著夜十一之故。


    閑話過後,安有魚直入正題:“我知你不方便直接去見十一,故方約我出來,你有事兒,直說無妨,我定當替你轉告。”


    殷掠空約她,以她是太醫院醫官的身份,她又經常過府為黃二奶奶診脈調理孱弱身子,縱兩人被誰見到,傳到黃芪肖耳裏,殷掠空也有解釋得通的說詞。


    畢竟徒弟關心師母,也是人之常情。


    殷掠空將大堂環視一圈,大堂在這個時候已大多用過晚膳,迴家的迴家,打尖的上樓,要不就是出去各辦各事,大堂僅兩三隻小貓,正是說話兒的好時機:


    “有勞安太醫同十一說,花督主已知那晚之事……”


    “那晚?”殷掠空話未完,安有魚已一驚:“你指的是……”


    “對!”殷掠空心照不宣地言道,“就是馮三小姐連夜出城的那晚,十一另一邊,恰被東廠番子瞧見,花督主順勢細查,已查出馮三小姐出了事兒,至於幕後主使,他已答應我,查到後會告知於我。安太醫讓十一莫急,那幕後沒有將那晚之事喧揚出來,可見不是還有後招,便是有所顧忌。在未查出幕後之前,安太醫務必讓十一處處小心,能不出門便不要出門了。”


    於那一晚,於安有魚而言,簡直就是禁忌,她怎麽也沒想到那晚之事居然連花雨田也曉得了,而花雨田居然能告知殷掠空,她訝道:


    “毛丟,你老實告訴我,花督主為何會同你說這樣秘密之事?”


    她深知將殷掠空的話一傳給夜十一,夜十一定然會多問,其中必然會有此疑問,她先問了,屆時方好迴答,且她心中也確實好奇。


    殷掠空頓被噎住,半晌方道:“我答應花督主,倘他查出來後告知我,我便再欠他一個人情。”


    其實花雨田原話並非如此,他要的並非人情,而是她的獎勵,至於什麽獎勵,她並不曉得,他隻說到時再說,這一點她並不想與安有魚詳說,安有魚曉得了,夜十一必定也得曉得,她不想解釋太多,越解釋牽扯隻會越多。


    夜十一的情況已夠亂,她並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還讓夜十一為她擔心,擔心她會受惡鬼算計。


    “那先時他怎麽會主動告知你那晚之事?”安有魚並不好糊弄,殷掠空避開此前提,她卻執意要知道緣由。


    她覺得花雨田對殷掠空,隻怕有什麽意圖。


    夜十一那般著緊殷掠空,她不知便罷,知了便沒有不關心一二的道理。


    殷掠空實在沒有想到安有魚竟會抓住這點不放,她期期艾艾道:


    “可能是……先時我幫了他大忙,讓他在聖駕前得到不小的讚譽,他覺得……覺得我還有些用,想著日後興許我又能幫上什麽忙,故……”


    安有魚聽著殷掠控斷斷續續的言語,不疑有他地點頭道:


    “原是如此。毛丟,十一很關心你,我身為十一的師伯,亦知你是個不錯的少年,不管如何,我與十一同樣不希望你被花督主利用,或傷害。”


    殷掠空鬆了口氣,能讓安有魚不再多問,其他說的什麽,她連連點頭應承:


    “我明白!時候不早,我也不能待太久,還得迴土地廟去,我叔抄了豬肉,說讓我今兒早些迴去。”


    安有魚起身:“如此,你趕緊迴去吧!”


    殷掠空起身向安有魚揖禮:“有勞安太醫!”


    安有魚笑拍下殷掠空的肩頭:“你我既皆是為了十一,便是自已人,自已人何需如此多禮。”


    殷掠空抿出笑容從善如流:“是!”


    在忘返茶樓與安有魚分道揚鑣後,殷掠空直迴土地廟,哪知剛進廟後院,便聽見黃芪肖與她叔自屋裏傳出來的說話聲。


    “師父?”殷掠空進屋喚道,“師父怎麽來了?”


    黃芪肖斜著殷掠空:“我不能來?”


    殷掠空立道:“能!當然能!”


    “過來陪你師父用膳,我去給你拿多一副碗筷來。”毛廟祝邊起身邊道,出了屋,往廚房走去。


    殷掠空至桌邊坐下:“師父是不是有事兒要問我?”


    黃芪肖夾了片抄得忒香的豬肉丟進嘴裏,嚼了嚼,直盯著殷掠空問:


    “老實說,花雨田先時說帶你去一個地方,到底去哪兒了?”


    殷掠空道:“玉秀山玉秀莊前啊,師父,我不是早同你說過了,怎麽還問?師父不信?”


    “信。”黃芪肖數著白噴噴的米飯,餘光往廚房那邊瞄,見毛廟祝尚未走迴來,他壓低聲音問:“先時問你,你紅叔在,為師怕你開不了口,故未深問,此後又忙於公務,沒時間問,這會兒你老實同我說,那惡鬼是不是威脅你辦什麽事兒了?”


    殷掠空搖頭:“沒有啊。”


    黃芪肖瞪眼:“那日暮出衙,你神秘兮兮跑哪兒去了?別以為我不知道,還沒日幕,你便急著出錦衣衛衙門,說!到哪兒去了!”


    “就是……”殷掠空努力想著理由。


    “是不是花雨田那家夥又讓你去見他了?他到底是何目的?對你到底是何意圖?”黃芪肖沒耐心等殷掠空絞空腦力想個理由給他,便噠噠噠地將自個所猜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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