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差……密令?


    紅校尉在跟查花雨田這些日子的動靜,她是知道的,她師父根本就沒瞞她,然具體結果如何,卻未同她細說。


    不過龍有龍徑,狗有狗道,師父不說,她也能自個查到一些蛛絲螞跡,也是她今日到這米店裏蹲著等機會遞消息去夜十一的原因。


    倘能裝著聽不到,她倒是甚樂意聽不到,然師父有令,還形跡可疑地被抓個正著,沒讓她當下解釋個清楚,是因著當下有更重要的差事得辦,等辦完了,指不定迴頭就得辦她!


    “聽到了。”殷掠空蔫頭耷腦地應著,應完欺近黃芪肖,低聲問:“是不是跟淮平候有關?”


    黃芪肖垂眼:“怎麽說?”


    “淮平候告病,連早朝都沒上,不是麽?”殷掠空道,乞丐兄弟給的消息,應當沒錯。


    黃芪肖點頭:“嗯,興許昨兒夜裏還吃了悶棍呢。”


    沒再多言,囑咐殷掠空絕對得堵住惡鬼後,黃芪肖帶著紅校尉踏出米店,直往八仙樓。


    殷掠空迴頭便看向米店老板與夥計:“剛才我們說的……”


    夥計機靈:“啥也沒聽到沒看到!”


    老板反應這迴也不慢:“對!沒聽到沒看到!”


    殷掠空滿意地點頭,往凳子上坐下,繼續執扇扇起小風,茶涼了,隻斜一眼,夥計立刻去給她換茶,那殷勤討好的模樣讓她頗為感歎,沒想到她也有作威作福的一日。


    踏進八仙樓,將大堂掃個遍,沒發現可疑人物,黃芪肖在跑堂標準迎客的嘴臉下上了二樓,二樓廂房一排溜,一時間也拿不準哪一間,沒理會跑堂,他問紅校尉:


    “大約什麽情況?”


    “此次皇差極其隱秘,除了秦掌班,整個東廠大概再無第三人曉得,咱埋在東廠的暗線沒能探到具體,隻按著花督主出行的路線與時間推測,和淮平候吃悶棍一事兒脫不出幹係。”紅校尉壓著聲音說話兒,跑堂很識相地站遠些等吩咐,埋頭低眼閉耳,什麽也不敢聽,也是聽不到。


    他看一眼便繼續道:“今兒秦掌班一大早便被花督主派出城去,做什麽,咱的人還在跟著,花督主在東廠待到晌午,用過午膳吃了茶,方出東廠到宮外私宅,就在三刻鍾前出了私宅,看似沒目的,到處閑逛著,實則走到最後便是往這邊來的。”


    事關花雨田,消息本就能探聽到,臨時消息來了,來得緊急,黃芪肖也未聽紅校尉通稟,更未深思,一路便趕了過來,路上街巷紛亂,他也沒細問,這會兒方有機會聽到大概過程,聽完他渾身感覺都不好了。


    “猜的?”黃芪肖臉色有些難看。


    紅校尉自知辦事不力,呐呐道:“大半猜的。”


    花雨田是東廠督主,又極不輕易信任人,秦掌班可以說是他唯一全身心信任的人,都時常難以理解花雨田的行事目的,何況是旁人?


    埋在東廠的暗線能探聽到這些,已然大不容易,紅校尉親自去接頭的時候,更是謹慎得很,接頭一迴傳一迴消息,那是難得很,倘容易,花雨田也就沒惡鬼此名號了。


    黃芪肖能理解這些,事兒查成這般上下不著地的半懵狀態,說不氣悶,連他都說服不了自已。


    “哪些廂房裏有人?”黃芪肖示意跑堂近前,問道。


    八仙樓乃闔京有名的富貴酒樓,做的不是一般人的生意,無論二樓廂房還是三樓花房,皆是長訂的雅間,問哪些廂房裏有人,也就曉得今兒個到八仙樓裏來閑坐吃茶的公子爺有哪些。


    畢竟事關貴客,且還是八仙樓得罪不起的豪門子弟,跑堂麵有難色,縱知跟前這人是錦衣衛,且是錦衣衛最大首領黃指揮使,他還是犯起難來,因著其中有兩間廂房,裏麵的公子爺便先行囑咐了,說不能同任何人透露,問也得說不知。


    但騙誰都行,騙廠衛那不是找死麽!


    久等不到跑堂迴話兒,跑堂臉色還越來越白,黃芪肖歎口氣兒,側過臉,與紅校尉百般無奈道:


    “把他綁了,押到易鎮撫那兒去,勞他問問,不然我這份量還真不夠重啊,連個答案都撈不到。”


    跑堂卟嗵一聲跪下,剛跪下,便被黃芪肖長手一撈,整個人被撈起掛在他手上,陰惻惻在軟腿兒站不住的跑堂耳邊輕道:


    “倘弄出動靜來,驚擾了不該驚擾的人,壞了我的事兒,別說你,這八仙樓的東家也得給我走一趟北鎮撫司的詔獄!”


    八仙樓就這點好處,不管廂房還是花房,主子丫寰小廝都不會在樓道裏站著,而是靜候在雅間裏,沒事兒沒動靜也不會往樓道裏伸腦袋。


    自黃芪肖紅校尉到二樓,站定在二樓樓梯口兩三步遠,除了他們與跑堂這三人外,整個樓道都安靜得很,不走近廂房門貼耳去聽,是很難聽到裏麵有什麽動靜。


    畢竟八仙樓不是歌坊紅樓,想聽曲子說書,都得到底下大堂去,到了樓上,那便是私人之地,都是坐下來閑話拉感情的地方,誰會沒事兒瞎嚷嚷,弄得人盡皆知。


    跑堂連點著頭,駭得話兒斷斷續續:“就、就鳴風廂……和、和弈岩廂空著,其他廂房……都、都有客在……”


    怕歸怕,他還是抖了個機靈,隻說哪些廂房沒客在,也算不違背那倆廂房公子爺的吩咐,他是半點兒沒提及,自然也算不上透露,然抖歸抖,結果如何難料,那些豪門子弟可非他一跑堂能得罪的,今兒無事便罷,倘有事兒,他一準得暴屍荒野!


    黃芪肖得到答案,擺手讓跑堂走人,他在二樓也長訂的廂房,不必跑堂帶路,也不必跑堂候著吩咐了,自帶著紅校尉在樓道裏慢走起來。


    跑堂直跑下樓梯,跑到半道,停在樓梯中段,他腿兒抖著,雙臂撐住扶手力持站著,心裏想著這會兒是立刻收拾細軟逃命好,還是再等等碰碰運氣好?


    待確定黃芪肖紅校尉上了二樓,殷掠空方出現在八仙樓大門口,早前在黃府裏想通過安有魚遞給夜十一的消息,被方將她在米店裏想遞的消息覆蓋,這會兒是直接被花雨田快要到的消息通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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