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屬於梓玥一周之內的黃金時期的周末,已不再如往昔一般了。在梓玥的房子裏,她靜坐在房間裏一句話也不說,眼睛哭得紅腫了,身形憔悴。她一個晚上都沒有睡覺,我陪她到淩晨,有著不吃早餐的惡劣習慣的我,在清晨五時左右不得不給她做早餐。在廚房裏茫然地看著各種各樣的廚具的時候,我就又那麽莫名的想起嵩島。

    昨天晚上,我和他摻著哭得已經沒有力氣的梓玥迴家,後來他鑽進廚房給梓玥煮湯,就一個人在裏麵忙活了好一陣。到要告別的時候,他習慣性地要來抱我,但伸出的手在空中驀然的垂下。我不承認我有什麽期待,但此時的嵩島,或許已經那麽不經意的,正在慢慢的遠離我。

    想到這裏,我有些頹然了,拿起昨晚嵩島拿過的食羹,好笑的以為,那上麵似乎還殘留著他的體溫似的。

    當梓玥對著我為她熬的粥依舊不說話的時候,我有些被激怒了。不能明白,像花衣男那樣的男人,究竟憑什麽能讓她為此如此傷心。但我沒有說出來,嚐聽說失戀的女人心智最為脆弱,是最不能受到二次傷害的時候。雖然我從來也不承認花衣男具備當梓玥男朋友的條件,但我也不認為自己能左右別人的想法,或許隻是眼光不同;或許是追求不同;又或許隻是承受能力不同而已。如果是我,一定不能像韓筱雅一樣,笑著接受傷痛;像時原一樣,長時間忍受悲哀;更無法做到和嵩島那樣,近乎疼愛的看著冷漠的我。

    還是說,我從來也那麽小心意義的活著。害怕傷害其他人,卻已造就了什麽?

    我的臉色是如此難看的,因為我看到梓玥在看到我的表情的時候,嘴角動了一下,扯出一道難看的笑。

    我不會問梓玥,平日裏動不動就哭鼻子的她,為什麽昨晚有那麽足夠的勇氣,去維護自己的尊嚴,還是說,她也僅僅隻是被憤怒與羞恥衝昏了頭腦,就那麽順其自然的隨著報複心理小小的報複了花衣男一下。

    梓玥很乖的喝下整碗粥,臉色卻依舊是難看的,浮腫至極的眼睛,她佝著身子坐在沙發裏,卻像在假寐。

    清晨的陽光轉眼已灑滿木製的地板,像蜿蜒的、光線匯聚成的河流;又像地板上爬滿蠕動的蟲子。在我的腳丫上撓著癢。

    我極小聲的問:“梓玥,我們去跑步吧,出出汗就把黑色心情全甩掉了。”

    梓玥驚愕抬頭看我,她終於做出了木然意外的另一個表情,她知道要由最討厭跑步的我說出這種話是多麽的困難,但很多時候我都是一本正經的,不會為了逗一個人開心而故意開一些玩笑。

    梓玥終究是點了頭。

    在公園裏慢悠悠跑了不到半個鍾,我已經不想再繼續了。梓玥倒是全身心投入了,她換了淡黃色的運動衣,幾十分鍾的運動後,臉色已經比之前好多了。

    我坐在公園的石凳上懶得動彈,任憑梓玥生拉硬拽。我看著她偏嬌小的身子,就在那一刻覺得,以後,姐姐就由我來守護就好了。這麽想的時候,心裏突然有些不自在,像是怕被對麵的梓玥看穿一般。我別過頭,避開她的眼睛,揚手打發她自己去跑步。

    梓玥無論如何也是拗不過我的,她滿口哼哼的走了。

    我坐在那裏,看著逐漸亮起來的天空,樹木茂密的公園裏,到處都是晨練的人。我坐在那裏,便成了與眾不同一般。小區裏的公園實在是沒有城裏的中心公園大,那裏的話,甚至可以看到許多外地來的遊客,有一部分竟是衝著夏中的後操場去的——那是一座座連綿無際的山丘。想到這裏,我的神經似乎被什麽觸動了,嵩島帶著涼意的嘴唇就堂而皇之的闖進我的腦海裏。

    我無法定位自己的感覺,渾身打了個激靈,卻有厭惡的念頭。因為我隻把他當成好朋友嗎?所以才會潛意識裏討厭這種感覺?

    我有點惱火了。順著小道去找梓玥。有時候迴憶的力量那麽可怕,讓人隻能在不斷的沉溺裏掙紮。那樣的我才不是我想要的。

    在公園的門口,我看見梓玥倒在地上,她身旁站著一個手足無措的男子。

    我心裏一陣狂跳,跑過去剛想大叫梓玥的名字,卻看著她從地上爬起來,對著眼前的男子大聲說道:“你怎麽就突然撞過來,沒看到前麵有人嗎!”

    男子戴著眼睛,很害羞的樣子,甚至有點呆,此時的他急迫的搓著手。他的自行車倒在地上,籃子裏的水果撒了一地,幾顆蘋果滾到了我的腳下。

    “實在對不起,是我太不小心。。。。。。”男子急忙道歉,他的聲音有些柔和,仔細看他的臉,不過二十五六歲的光景。

    梓玥貌似有些失望,她可能在盤算著,大罵對方,對方說不定會惡狠狠地還口,這樣她就找到和別人吵架的契機了。然後把男子假象成花衣男,狗血噴頭的罵他一頓。但男子如此忍讓,讓她意外了一下。

    那男子還是很擔心的詢問:“你有沒有受傷?不然我送你去醫院吧。”

    看得出梓玥是十足的失望,她擺擺手:“算了算了,你都說你不是故意的。”就在梓玥抬手的時候,我看見她的手肘好像被擦破了,留了一些血。我走過去看她的手:“梓玥,手讓我看一下。”

    梓玥這才發現手肘的傷口,有些被嚇到。男子的反應卻比她還緊張,他一把拉過梓玥的手:“我看看。。。糟了,流血了,我送你去醫院。。。。。。”他把地上的自行車扶起來,連滿地的水果都沒撿,“快坐上來。”於是一臉茫然的梓玥被推上了車後座,男子慌張地載著她奔往醫院的方向。

    我什麽都還沒來得及說,早已不見了他們兩個的身影。其實梓玥的手隻是擦破皮而已,實在沒有去醫院的必要,但我已經被遺忘在這裏,心不甘情不願的收拾起了地上的水果,把它們裝迴地上的購物袋,再放在公園管理處的阿姨那裏,並稍稍說明了情況。

    梓玥被一個陌生男帶走是我所沒有料到的,但據但是同在公園裏晨練的幾個叔叔阿姨表示:那是一個不錯的後生,不用擔心。

    結果就成了我不得不一個人迴到家裏。

    我感覺腳還是很酸,於是走得很慢。其實早在中考以後,父母親已經帶我到醫院裏作了全麵檢查,醫生表示我的傷勢已經完全好了,他對我走路時依舊覺得腳部酸痛表示難以理解。最後隻能判定為心理作用導致。

    夏季的夏城是我無比喜歡的,我一個人在巷子裏走著,嗅著周圍綠色植物所散發的清香味,不止一次想衝進清晨溫熱而不燙人的陽光裏,大口大口的唿吸,就想能吸進滿口金黃的光。

    快到家的時候,我突然發現一個人站在房子的外麵,背對著我,站在炫目的陽光裏,留下一個斑駁而燦爛的背影,同樣很高的個子,穿著不知道是哪一個學校的校服,白色的上衣,淺藍色的褲子。我想開口叫嵩島,卻發現他是滿頭黑色的短發。那個背影好像從來沒在夏城見過,但我又覺得如此熟悉,忍不住就要喚他的名字,又發現腦海裏並沒有關於他的概念。

    我緩慢地走過去,眼角看見在陽光裏滿天飛舞的灰塵。

    那人聽見了我的腳步聲。慢慢地迴過頭來,我看見了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孔:高鼻子,尖下巴,眼睛不是很大,但眼眸黑得像一彎幽泉。他朝我笑,嘴角上揚,白皙的皮膚在陽光下閃著亮光。記憶的匣門被記憶的浪潮狠狠地推開。

    他走過來把我緊緊抱住,說:“小予,我好想你。”

    我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

    而我隻聽見自己說:“我也好想你,植晟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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