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轉彎處,雖一再叮囑自己不要看,可還是一不小心眼角掃到了趴在寬凳上那一抹月牙裙上的鮮紅,薑梨忙閉上眼,快速地扶上青兒的胳膊往外走了。


    直到走遠,緊繃的神經才緩了下來,一旁的青兒也是長吐一口氣。


    上次薑浣蓮身邊的芳雲被仗斃,薑梨隻是聽了一嘴,沒看到行刑過程自然也想像不出那鮮血染紅衣裙,想要掙紮卻又無力反抗,連高聲叫喚都成了件奢侈的事兒,隻能無措地感受著生命一步步的消逝,卻一點點兒辦法都沒有的無力感。


    這次雖沒有全過程的親見,可那淒慘的叫聲,那沉悶的肉響聲,那還秦媽媽不要命一般的磕頭聲,都直擊薑梨的心扉,沒見過黑暗的她非常不適應,隻覺得窒息想要逃離。


    青兒緩過氣就偷偷打量著自家小姐,“小姐,萍兒姐姐和秦媽媽這是做錯了事,應該罰的,這樣,咱們院子裏也就安寧下來了。”


    薑梨側頭看著青兒一本正經的安慰她的樣子,輕輕勾了勾嘴角,看,這就是差異了,青兒才八歲,卻能如此快速地接受隨意仗責一個人,隻因那個人有錯。終究,她不是土生土長的薑梨呀。


    “嗯,以後咱們院子會好的。”


    希望不再出問題了吧,這樣的事處理起來真的太費心神了。


    下午的課,薑梨上得魂不守舍的,神精恍忽完全聽不到先生在講什麽,倒是青兒在一旁聽得認真。見先生第無數次瞪眼望過來,忙推了推薑梨,低聲道:“小姐,該翻頁了。”


    薑梨暗暗打了個嗬欠,看了眼北牆角的鍾漏,快到時辰了。


    田先生皺著眉頭,暗暗歎一口氣,若不是舍不得平西王府豐厚的束修,他早就辭館了。其她三位小姐在一起學習有個比較,都暗暗較著勁,哪怕學得最差的三小姐也不敢懈怠,更不說大小姐和二小姐了,簡直拿出應試的勁頭在學。


    可偏偏就這個四小姐,打從進學堂的第一天起,就問題不斷,以前在一起時常和大小姐鬧矛盾,後來分開了,更是一上課就發呆,偏偏還不服管。一位小姐,你總不能去敲她手板吧,真是重了不行,輕了也不行。


    “四小姐,今兒就到這裏吧,你迴去把書讀熟了,再練兩篇字就行。”


    薑梨鬆了一口氣,忙點頭,起身送先生離開,“是,今天勞累先生了。”田先生還沒出院門就龍馬精神恢複活力了。


    青兒這是第一次陪薑梨上學,送走了田先生還眼巴巴地看著田先生的背影。


    “看什麽呢?”


    青兒迴過頭,“小姐,今天先生一頁書都沒講完呢。”


    薑梨挑了挑眉,她記得青兒說過她不認字的。“你怎麽知道的?”


    青兒走到書案前,指著書本中間的一段字道:“奴婢認得這三個字,生,女,如,先生是從這裏開始的。”


    接著又指著最後一段話,“剛才先生正在翻頁呢,見您沒動就下課。”


    薑梨跟著看過去,生男如狼,猶恐其尪;生女如鼠,猶恐其虎。正是《女戒》第三篇的內容,講的一句諺語,意思是生男如狼,還害怕他懦弱;生女如鼠,還害怕她像老虎般兇猛。


    教育女子要敬、要順,對強者要敬畏和順,這樣才是大婦應具備的德行,而這裏的強者就是指父,夫,兄弟一類的男子了。


    薑梨把書關了放在桌角,“你喜歡學字迴去我給你找本《三字經》,先從簡單的學起。”


    這種荼毒思想的書就不要學了,她還在想辦法讓田先生換本書教教呢,一本《女戒》好像學了三年吧。


    青兒高興得直咧角笑,用力地點點頭,“奴婢一定好好學。”


    迴到梨香院時,杏兒已經在廡廊下候著了,精神略有些疲憊可神情卻非常奮亢,興衝衝地迎上薑梨,屈膝行禮道:“小姐,奴婢迴來了了。”


    薑梨點點頭,“今兒辛苦了。”


    杏兒搖搖頭,跟著往屋裏走,邊說道:“不辛苦,這是奴婢該做的。小姐,您知道王妃怎麽處置了秦媽媽和萍兒的嗎?”


    薑梨進了屋,顧鶯遞上溫熱的菊花茶,與青兒一起站在一旁。


    這會兒的杏兒自然不會讓人退下,見小姐沒出聲,便道:“萍兒被打了二十大板子,整個人眼看著都不大好,不過好在是吐了實話,原來除了當在城南的珠花簪子,還在城北也當了兩隻做有記號的簪子,王妃已經讓人去追去了。然後沒收萍兒的私產,當下就叫了牙婆子進府,將萍兒一家都給發賣了。”


    薑梨暗暗歎口,萍兒被打得半殘,這會兒賣出府能得什麽好,更何況是平西王府賣出去的人,隻怕整個西蜀都沒有大戶人家敢要了,一個人的問題連累了一家子。


    “那秦媽媽呢?”


    薑梨可沒忘秦媽媽才是罪魁禍首,想著杏兒拿迴來的清單,秦媽媽在城南就買了兩處宅子,一處還在城隍廟邊上,前麵帶著兩闊的門麵。如今租給一家麵館,一個月都有二十兩銀子的進帳,更不要說名下還有近百畝良田了。


    不說其他資產,單單城隍廟街邊上的那處宅子就要三千兩,就算另一處宅子沒有店鋪,可那一處是座三進的宅子怎麽也要二千兩以上,再加上上百畝的良田,一個侍候人的奴婢都快抵得上鎮上的地主家了。


    這些東西隻怕還不是有錢就能買得到的,再聯想到秦媽媽一家子都在王府裏當差,隻怕借著王府的名義沒少在外頭惹事生非的。


    “王妃隻怕是恨極了秦媽媽,讓人拿了秦媽媽的賣身契尋到府衙將秦媽媽的私產全追迴來了,特別是那上百畝良田,聽說是秦媽媽的兩個兒子威脅一對孤兒寡母才得來的,當時的價錢可低了。不過這事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解決得好的,所以王妃將秦媽媽一家子都看押起來,等事情查清楚了再處置。不過,奴婢想著萍兒都被發賣了,隻怕秦媽媽更是討不了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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