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手吧,此處就他一人,他的血骨又是極佳的藥材。”邪劍小聲道。


    周小素道:“他不行。”


    “為什麽?你知道還是我知道,他的血、他的骨是極佳的材料。你是不是反悔了,是不是不敢殺人?”邪劍問。


    “換做何人都可以,就是他不行。”周小素的語氣很是肯定。


    見她如此的說不通,邪劍也不再問了,想必這其中也是有一定的原因的。


    好不好笑,一柄殺人的兇器竟然還通曉些人理,周家有這麽多人,反而幾乎沒有一個人能對周小素如此的通融。不知道為什麽,周小素鼻頭有點酸,眼睛有點濕濕的。


    至於她為什麽會為之動容,倒還真的不是因為這柄邪劍,是因為門內的這個男子。這個男子是周家的一個下人,因為腿腳不方便,又幹不了重活,所以說他被安置到了偏僻的地方去守荒院。


    整個周家也就是隻有這麽一個人,跟周小素同病相憐了,而且此人對周小素確實也很不錯。此人是周家的一個下人,姓鄭,名卓。


    鄭卓樣貌不錯,又正值青春年少,為何會一人居於偏院,又在此縫補破舊衣衫呢?要知道周家向來以美為尊,丫鬟下人隻要是長得好看一些,再加上會說話,心再靈一些,便就都能夠被提升為上等下人。


    以鄭卓的模樣,混個少爺小姐的貼身下人,也不是什麽問題。本應該有很好待遇的鄭卓,為何現在會居於無人偏院。難道說,他落到如此下場是因為他這不靈便的腿腳?非也非也。


    鄭卓半年前被周恬看上了,但是因為他的誓死不從,所以說被周恬打斷了一隻腿。然後就被扔到了這個荒院,這荒院離周小素的小荒院不很遠,所以說二人經常相互來往、噓寒問暖。


    後來不成想他們二人的來往被周小素的姐姐周秋瀾知道了,也不知周秋瀾同鄭卓說了什麽,從此二人就再也沒有來往過了。


    他善縫紉,又因為見周小素時長衣衫破爛,所以說他會拿別的少爺小姐不要的衣服拿來改一改給周小素穿。就連現在周小素身上穿的這一套黑色的衣裙,都是他給她改的,雖說尺寸不太合適,有些肥大,但是穿起來很舒服。


    但是,現在鄭卓再沒有給周小素送過衣服了。他也沒有去找過周小素,周小素去尋他,他也是閉門不見。


    現在再通過門縫一看他,周小素就忍不住心中一痛。


    我為什麽會心痛呢?我可是個鐵石心腸的人,我是新生的周小素。我不會被這些無用的感情所影響,也不會再向任何人屈服,不會向任何人示好。


    貓妖的心,此時此刻簡直痛的要命,她痛的直不起腰來。邪劍告訴她,她要學會適應人類的感情。她罵了邪劍一句:“你懂什麽?再不濟,我先前也是血肉之軀,用不著你個兇器教我怎麽做。”


    她說出口後就有些後悔了,也許她不該講話說的那麽狠。不過不將事情做的絕一些,不講話說得狠一些,這樣倒是不太像她了。


    她本身也是個柔軟的小貓,但是既然她要代替周小素活下去,她就要讓她活得更好。要想活成人上人,首先就要狠下心來。她要讓自己的柔軟、畏懼,那些影響自己硬起來的感情,全部都隨周小素去了。


    將那些兇狠、殘酷、無情,都留下了。隻有這些東西才能成大事。至少她是怎麽覺得的,所以她認為自己沒有必要給邪劍好臉色看。


    二者不過隻是相互利用罷了,這一點雙方都是心知肚明,他們隻是沒有在明麵上說罷了。但其實早就是心知肚明了。


    也許隻有鄭卓一人,才讓周小素的心中感覺到了一絲美好,感覺到生活中尚還有一絲溫存。即使是現在,鄭卓不再同自己來往了,她也不怪鄭卓。


    因為她知道,鄭卓心裏一直都在想著自己,他經常替周小素縫衣服直至深夜。這些小黑都看到了眼裏,小黑它一直都知道,但是苦於無法告知周小素,所以說周小素一直都不知道。 隻至臨死之前,周小素都不知道,鄭卓不再同她來往的原因,竟然是因為周恬放言說,若是鄭卓再與周小素來往的話,他就將周小素打死。


    周恬這個人暴戾、殘暴,經常將人做沙袋來毆打。他長得不錯,身材又修長,看起來一副玉樹臨風的樣子,實則人麵獸心,殘暴不堪。


    所以說鄭卓寧可斷腿,他也誓死不從於他,也正是因為知道周恬的脾氣秉性,知道他什麽都做不出來,所以說鄭卓自此後再沒有同周小素見過麵。


    事到如今周小素才得知了真象,所以說才會如此的心痛。


    此事此刻,鄭卓手裏那件粉色的衣袍,應該正是給周小素做的不錯了。


    門外的周小素含淚離開,一溜煙就沒有了人影。


    “小素,是你嗎?”說著,鄭卓停下了手裏的針線活兒,抬眼往門外看。


    “小素小素,小素……”


    他起身,拖著笨重的腿腳來到了門外。任憑他左右搖頭怎麽喊,都無人應答。


    “難道說,她已經走了嗎……走了好,走了好啊……”


    離開了鄭卓的住處,周小素抹了抹眼淚。


    她蹲在房頂上,自己安靜了片刻,轉而問邪劍道:“還有沒有其他合適的人選?”


    邪劍知無不言:“你左手邊,第五個院子。那裏麵有個女人,也可以。”


    聞言,周小素迅速動身。在黑夜中,黑衣黑袍,明亮的嚇人的眼睛,她仿佛是個嫉惡如仇的殺手一般。她不想再耽擱時間了,此時將近三更天,正是陰氣最重自己最強的時候,此時不下手更待何時。


    但是,還未至邪劍所說的地方,她就又有些打退堂鼓了。她認出了這個院子,這是周小素姐姐周秋瀾與他弟弟周憶安的住處。


    她怕她自己下不去手。雖說周秋瀾與周憶安對周小素並不是很好,可他們也並沒有向他人一樣欺辱周小素。畢竟是血肉至親,周小素心生了些於心不忍。


    “怎麽,這個也不行?”邪劍問。


    它察覺到了周小素的腳步慢了下來,所以才這樣問的。說實話它很想鼓動貓妖去殺了周秋瀾,但是現在還不時時候,還沒到逼一把貓妖的時候。


    或許現在貓妖還是沒有狠下心來,雖然說她現在很想殺人,但卻依舊思慮千重,不忍心也狠不下心來。


    它這麽一問,周小素腳下就停了下來。她說道:“想殺人,又不想殺他們。”


    “你就不能多說幾句話,幾個字嗎?但凡你問我兩句,我就告訴你個雙全法。”邪劍講。


    邪劍自鑄成出世以來,曆經了數任主人,可如此高冷的主人它還是第一次遇到。簡直是惜字如金,它從未見她笑過,它不免懷疑起了,貓妖是不是都不會笑。


    “有什麽法子?”周小素問。


    不出邪劍所料,又是短短的幾個字。


    “噌——”的一下,邪劍離了周小素的手,騰空飛到了空中。劍尖朝下,它繞著周小素飛舞了一圈。說道:“你若是笑一笑,笑一笑的話我就告訴你。”


    “鐺——鐺——當——”周小素露出了貓爪,敲打了邪劍三下。


    “嗬嗬嗬。”她笑得很僵硬。


    “你就不能笑得好看一點兒嗎?”邪劍哭笑不得。


    因為她笑得簡直必苦還難看,笑聲也是不如哭聲,像極了抽搐痛苦而發出的哀嚎一樣。


    “我長得本就不好看,你還想讓我笑得多好看?”說著,周小素收了笑容。


    就連她自己也是受不了自己的笑聲的,這擠出來的笑容也令她難受,小黑它好像從未見過周小素的笑,所以說她根本就不知道,她笑起來應該是什麽樣子。


    不過一定不是這個樣子,這樣子一定是醜極了。


    “好了好了,快迴你的小窩吧。等下會有人去拜訪你,或許他的血骨也可以入藥。”邪劍道。


    說著,他又乖乖迴到了周小素的手中。


    周小素將它往上一拋,說道:“既然你會飛,又何必非要讓我舉著你。自己飛。”


    “好吧好吧。”邪劍很是失落。


    早知道就不提早暴露自己了,邪劍灰溜溜的跟在周小素的身後,不得不說在黑夜裏周小素跑的真是快。貓妖就是貓妖,一到了晚上就是他們的主場了。


    不一會兒周小素就迴到了自己的去處,他依照邪劍的話,迴到房間裏,盤腿靜坐屏氣凝神等待了起來。


    不久之後,她就感覺房間裏被放了迷藥,她躺下閉上眼睛佯作暈倒狀。接著就聽門嘎達達一響,有人推門就進來了。他來到了周小素的床旁,摸黑抱起了周小素,接著將她扛起就往院子裏走。


    她這是要將自己投入井裏吧,周小素知道她要做什麽,正當那人將自己放在井邊的時候,她就知道了,這是有人存心想要害自己,而麵前的這個人很可能隻是個打手而已。


    周小素在周家處處忍讓,過著非人的日子,就這樣還有人要害她。這簡直讓人無法接受,若說一個張揚跋扈的人,立了些敵人,有人想要他去死,這道還說得過去。但像周小素這樣的受氣包,這樣被當作豬狗對待的人,還有人想要害她,那這就真的是讓人忍無可忍了。


    黑夜中,周小素睜開了眼睛。她那雙明亮的,嚇人的眼睛,再次睜開了。這一次,麵前這人沒有幸免,他被周小素一爪掏穿了胸口,當時那人就死屍倒地。


    就連邪劍都看呆了。“好功夫,好功夫。”反應過來的邪劍在一旁叫好。


    它這是第一次見妖精殺人,沒有想到竟然比它斬殺起人來更加兇殘。這下它就不敢再小看這貓妖了,她心裏的仇恨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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