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沿著官道向西,本來可以進入朔方城,但是與呂布比鬥,浪費了兩個時辰,緊趕慢趕,還是距離朔方郡治三封縣城外二十餘裏的荒野外就天黑了。


    並州鐵騎常年草原激戰,物資還算充足,生活水準也比較高,倒也沒有夜盲症患者,夜裏視物毫無障礙。


    隻是邊地多流寇,夜裏行軍,風險很大,若是遭遇襲擊,更是得不償失。


    方悅按照慣例安營紮寨,劉正見了之後,覺得應該對方悅強化訓練一番。


    仔細的考慮了一番之後,將紀效新綱拓印了一份,賜給了方悅,令他自行領悟。


    與此同時,劉正心想,未來的趙雲也必定是領兵大將,也弄了一份給趙雲。


    趙雲沒有拒絕,算是對劉正的這個小團體有了一絲歸屬感。


    方悅拿著紀效新綱,仔細的研讀了起來,一刻鍾之後,終於有所得。


    他當即命令一隊並州鐵騎,在營地的下風方向挖了一個大坑,還用茅草紮成籬笆圍了起來。


    做飯燒水的地點則在上風方向,所有的人都忙碌了起來。


    有的並州鐵騎將士不理解,於是就問方悅:“屯長,咱們就這麽小半屯人馬,用得著燒這麽多熱水嗎?”


    方悅迴答說:“這是主公的軍規所定,我等理解要執行,不理解也要不折不扣的執行。聽主公的話準沒錯,大家夥終日在沙場爬摸打滾的,這點累也算不了什麽,都別費話了,趕緊忙活吧!”


    那方悅在軍中的威信很高,所有的並州鐵騎都唯他馬首是瞻。


    正在這個時候,一名擔水的並州鐵騎剛方下水桶,拿起石板上的竹筒,就要從桶中舀水喝。


    方悅距離那名並州鐵騎二十米遠,眼看就來不及阻止了,隨手操起灶台邊上的一塊木柴,用力擲了過去,把他手中的竹筒打翻在地。


    方悅來不及說話,急忙衝了過去。


    那名並州鐵騎心中不服,怒視著方悅。


    方悅怒目相對,質問他:“郝昭,你忘了營規了嗎?”


    被稱作郝昭的並州鐵騎自知理虧,又覺得在兄弟們麵前被隊長責罰,有些丟了麵子,於是就說:“隊長,你又何必小題大做呢?北境缺水,這你可是知道的呀。我等一生,總共就洗三次澡,一次是剛出生的時候,象征著幹幹淨淨的來;一次是娶婆娘的時候,代表著新的日子;最後一次便是死了以後,也得幹幹淨淨的走。弟兄們,大家夥說是不是呀?”


    一眾並州鐵騎平時在方悅麵前像個乖孫子似的,如今見有人帶了個頭,也就跟著起哄。


    方悅深知,動怒解決不了問題,隻得對眾人說:“兄弟們,我知道大家不習慣,說真的,老子也不習慣,連拉泡屎都得吹上一陣冷風,這他娘的叫什麽事呀?可是弟兄們哪,主公的本事怎麽樣,咱們大家心裏有數,要不然也不會選擇新主。這主公的安排,肯定是為大家著想,有什麽好處,咱們誰也不清楚,我隻知道一點,比起以前的營地來,少了一股臭味。”


    那郝昭也是明白事理的人,聽了方悅的話,才知道自己的行為在營中造成了非常惡劣的影響,於是就請罪說:“郝昭無狀,請隊長恕罪!”


    方悅隻想解決問題,不想挑理,於是就說:“好了,熱水已經燒好了,第一伍出列,你們伍的人馬上入浴。”


    那郝昭便是第一伍的伍長,忙帶著人進了特製的澡堂。


    一名並州鐵騎說:“伍長,咱們隊長純粹就是脫了褲子放屁,完全就是多此一舉嘛!”


    那郝昭心中有火,見還有二愣子煽風點火,於是就笑罵說:“王四,你狗日的瞎咧咧什麽呢?叫你洗你就洗,洗幹淨了,隊長沒準賞你一個婆娘,你王家就有後了。”


    王四使勁的搓了搓身子,又舀了一大竹筒熱水當頭淋下,左手一抹那張沾滿了黑泥的臉,心滿意足的說:“婆娘什麽的,我就不指望了,像咱們這種人,有今天沒明天的,那不是禍害人家姑娘嘛!不過說真的,這樣的一洗,還真有點神清氣爽的感覺,才覺得咱們有了個人樣。”


    郝昭也覺得這麽一洗,還真叫人舒坦,於是就問:“你知道咱們這位新主公露了這麽一手,叫做什麽嗎?”


    王四不解,忙問:“叫做什麽?”


    郝昭大笑著說:“神仙放屁,不同凡響!”


    說完,便哈哈大笑了起來。王四和剩下的幾名並州鐵騎也附和著笑了起來。


    就這樣,輪流梳洗,一直持續了近一個時辰,這才搞定了第一次營中沐浴。


    劉正自從進入五原以來,就沒有機會舒舒服服的洗熱水澡了,沒有想到到了朔方,還能痛痛快快的淋浴,這簡直就是最高級別的享受。


    剛在主位上坐下來,那方悅便走了進來。


    劉正抬起頭,望著頭頂上還結了幾粒冰花的方悅,問道:“都安排好了?”


    方悅忙快步上前,迴答說:“悅總算是不辱使命,特來向主公複命!”


    劉正又問:“弟兄們的情緒怎麽樣?”


    方悅迴答說:“洗之前很不習慣,比要他們上戰場還要困難三分。這洗之後嘛,一個個眉開眼笑的,比過年吃肉還興奮呢!”


    劉正還想了解更多的情況,再問:“你認為新的營規怎麽樣?”


    方悅說:“主公英明,有了這份新規,兄弟們的身體就會得到更好的保障,戰鬥力才會保持在巔峰水平。”


    劉正見方悅認識到了紀效新綱的部分威力,也就多鼓勵了他幾句。


    就在主帳外麵的營帳中,那郝昭正在與王四對話。


    隻聽那王四說:“伍長,同樣是軍食,怎麽喝上幾口熱水,渾身上下都暖洋洋的,這滋味,老舒坦了!”


    郝昭也深有同感的說:“是啊,一開始我還以為是隊長故意針對我,卻沒有想到,這喝熱水也是一種享受啊!”


    王四說:“伍長,我覺得吧,這新營規好是好,就是太麻煩了,趕了一天路,還得折騰一個多時辰,不像以前,往營帳中一躺,啥都不用管。一覺睡到大天亮,迴頭啃上幾口幹糧,喝上一大筒涼水,新的一天就開始了。”


    郝昭說:“你這樣想就不對了,苦是苦了點,但是兄弟們認為值呀!這睡的時間是少了,但是大家夥的精神卻好了很多,你們就不覺得意外嗎?”


    略過郝昭營中王四等人的對話不提,迴頭說起主帳中的情景。


    方悅受命安排巡邏之後,便迴到了自己的營中,開始認真領會紀效新綱的核心精神。


    劉義把自己拾掇一番之後,主動承擔起了侍從的職責,站在劉正身後掌燈。


    趙雲走了進來,對劉正說:“佑興,雲以為行軍宿營,就像書中所說的那樣簡單,沒有想到區區一座不足百人的小營,居然也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這說來容易做時難,名將不是那麽容易成長起來的。”


    劉正忙問:“子龍,你這是怎麽了?”


    趙雲說:“佑興,常言道: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雲有意招納一幹部眾,把師傅所授的兵法實地檢驗一番。”


    劉正說:“子龍不必著急,那並州鐵騎是一個牢不可分的整體,我若是強行把你安排進去,拆分並州鐵騎,隻怕是事與願違,得不償失。不過你放心,等迴了幽州,定會讓你得償所願。你現在要做的,便是多看多學,特別是針對並州鐵騎的弱點,改良出一支新的鐵騎勁旅來。”


    趙雲說:“是雲有些著急了,雲這便迴去,仔細研讀紀效新綱,告辭!”


    看著趙雲離開的背影,劉正大聲的提醒他說:“子龍,磨刀不誤砍柴工,你一定會有用武之地的。”


    劉義見趙雲失望離開,有些擔心,就對劉正說:“公子,你說子龍會不會?”


    劉正說:“忠仆,你跟隨我多年,應該知道我的脾氣,你就應該明白,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劉義請罪說:“公子,劉義知錯了!”


    劉正說:“好了,我還不了解你嘛,隻是這趙雲的性格,我還是清楚的,他一定可以想明白的,你就不要胡亂猜疑了,以免弄巧成拙,明白嗎?”


    劉義說:“公子放心,劉義知道該怎麽做了!”


    一夜無話,眾人都在努力的接受新事物,誰也無法靜下心來睡覺。


    第二天拔營時,劉正吩咐方悅派一隊並州鐵騎把糞池周圍的茅草籬笆推到池中,還將周圍的新土填進裏麵。


    不巧的是,這份開天辟地第一遭的工作,又落到了郝昭那一伍人的頭上。


    那王四故意踹起一個石頭,狠狠的砸到了糞池之中,糞汁四濺,臭不可聞。


    齊餘幾人故意離王四遠一點,以免沾上一身臭氣。


    郝昭拿起一個樹枝編成的簡陋簸箕,鏟起了一鬥土,倒了進去,抬頭望著王四:“王四,你狗日的又搞什麽幺蛾子,快點兒幹活,完事了好追上隊長他們。”


    王四說:“伍長,這挖坑是咱們,填坑也是咱們,有必要浪費這個力氣嗎?”


    郝昭沒好氣的說:“你問我,我問誰去,這是主公的吩咐,你狗日的敢抗命嗎?”


    王四問:“這是什麽道理?”


    郝昭迴答說:“主公的話就是道理,咱們依令行事就好了。”


    王四無言以對,隻得把怨氣發泄到麵前的冰土上。


    其餘並州鐵騎也好奇的問:“伍長,真的沒有理由嗎?”


    郝昭說:“隊長說了,這糞便露天,容易滋生蚊蠅,據說可以把疾病帶到附近的城池,輾轉波及整個天下。主公才讓我們填平糞池,還留下了一句口號:預防疾病,從你我做起!兄弟們,你們信得過主公嗎?他的話,我們要不要聽?”


    王四說:“伍長,別說了,兄弟們,都加把勁,一定要埋好了。”


    郝昭覺得奇怪,於是就問:“王四,你狗日的怎麽轉性子了?”


    王四說:“伍長,我娘就是被蚊子叮了之後,才染上了疾病,又傳染給了我爹,一家人就那樣沒了,隻剩下我靠吃百家飯,穿百家衣長到了十五歲,最後恰巧碰上遇到殺胡歸來的主簿大人,就當兵吃糧了。”


    郝昭沉默了,一眾並州鐵騎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徹底的填平糞坑之後,眾人到溪邊清洗了一番,這才整隊追趕劉正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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