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敏用最冷漠的速度將楚朋拋諸腦後,然後開始看天燁發來的信息。


    現在已經是淩晨一點了,雖然天燁開始忙碌於接洽各種電影電視和廣告,但畢竟僅僅是接洽階段,按道理應該是不會忙到這個時間點的,除非是應酬……說起應酬嘛,天燁還怎麽需要應酬?他隻需要侍奉好他的大老板加米飯班主——洪思,就行了。這個時候,想必是天燁“服侍”完洪思之後,洪思滿足地睡著了,然後天燁莫名感到寂寞空虛冷的時候吧?


    天燁:在幹什麽呢?


    高敏:在店裏。


    天燁:我想你了。


    高敏:想我,可以來店裏找我。


    天燁:我暫時……走不開。


    高敏:你還沒有喂飽你那個老太婆?


    天燁:不是。


    高敏:那就是喂飽了,但是怕她半夜醒來?


    天燁:嗯,可以這麽說。


    高敏:那我無話可說了,我忙我的,你忙你的。


    天燁:不要這樣好嗎?我真的想你了。


    高敏不迴應,天燁歎了口氣,無奈地放下了手機。雖然和高敏認識隻有短短一個星期,但是天燁了解高敏的脾氣,高敏說了不理他,就一定不會理他的……這樣傲嬌任性又冷漠的高敏,像極了從前還有夢想、意氣風華的天燁。


    七天前,天燁第一次見到高敏,地點是忘情酒吧。


    天燁記得,高敏站在吧台裏麵,隔著群魔亂舞中的情熱男男女女女,冷漠地注視著天燁……她倚在吧台上,手中拿著一杯淡而無色的雞尾酒,冷漠地喝了一口,兩口……周圍擠滿了瘋狂的色彩,唯獨她的四周全是冷漠的黑白。但那是性感迷人的黑白,就如老電影那種無法取代的風情萬種一樣。她似是活在自己冰冷而性感的時間裏,漠視人世間的一切七情六欲……她的眼眸始終緊鎖在天燁的身上,仿佛,天燁身上有著致命吸引的色彩……天燁的視線無法自已地和高敏糾纏在一起,就在那一刻,天燁愛上了高敏。盡管,天燁的手臂還摟著努力索吻中的、徐娘半老的洪思。


    高敏遙望著天燁,她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離開了吧台。


    天燁借口上廁所,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了一臉不滿的洪思。天燁匆忙地跟著高敏就要失去蹤影的步伐,一個九十度的急拐彎,天燁發現……高敏居然站在走廊的盡頭,等著他。本來還急於尋找高敏的天燁一下子怔住了,他突然覺得他這種冒失的“跟蹤”有點奇怪。就在天燁裹足不前不知道該進該退的時候,高敏如老電影的經典場景一樣,倚在燈光最為昏暗的角落裏,冷冷卻又不至於完全冷地注視著天燁。天燁不敢貿然將高敏注視的眼神定義為“勾引”,畢竟高敏全身上下無不散發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息。但是,鬼使神猜地,天燁還是一步步地,走近高敏。在一步之遙的距離,天燁停下了腳步,他失神地看著高敏,高敏冷漠的眼神裏似乎有了一點點的笑意。


    高敏問:“我叫高敏,你叫什麽名字?”


    天燁說:“我叫天燁。”


    高敏問:“剛剛坐在你身旁、像八爪魚一樣粘住你的老女人,是你媽媽嗎?”


    天燁遲疑了一會,說:“不是。”


    高敏說:“沒想到你的口味這麽重。”


    天燁又遲疑了一會,說:“也不是……”


    高敏極冷地提了提嘴角,笑著表示沒興趣聽天燁解釋。高敏笑了,笑容卻是冷的,冷得讓天燁心神難安。高敏毫無預兆地把手伸進天燁的褲袋裏,天燁強裝鎮定地看著高敏,高敏又極冷地提了提嘴角,笑得更冷了。高敏從天燁的褲袋裏掏出手機,然後極為快速地在手機上麵打了一行數字,撥打,掛斷,然後把手機遞迴給天燁。高敏說:“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有空找我。”說完,高敏轉身就要離開,天燁卻一手拉住了高敏,問:“你這是什麽意思?”


    高敏轉頭看著天燁,冷冷地笑著,說:“意思就是,我對你有意思。”


    高敏直白的表白讓天燁眉頭緊皺卻又心跳加速。在無節操地為事業主動獻身給洪思之前,天燁是一個自負高傲的男人,他深信世界上任何一個女人都會對他一見鍾情。但是,自從成為洪思的胯下之臣後,天燁成為了連自己都討厭自己的男人,自然也就配不上像高敏那樣高冷完美的女神了。再說了,他放棄了所有的尊嚴才換來事業重生的希望,他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為了一時的激情,放棄他辛辛苦苦籌謀來的一切……高敏似乎一眼就看透了天燁內心的掙紮,她伸手用手指極慢地劃過天燁緊皺的眉頭。高敏的手指是冰冷的,劃在天燁的眉心卻烙下了熾熱。


    高敏說:“你該不會是害怕讓剛剛那個老女人知道吧?放心吧,我隻是單純地對你有意思,並不想成為你的誰誰誰。我們有空就約出來玩玩,沒空就各忙各的唄。”高敏冷冷地一笑,然後撥開天燁牢牢握住她的手臂,頭也不迴地走了。


    天燁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然後才重新迴到了燈紅酒綠裏,迴到了洪思的身邊……洪思像是八爪魚一樣緊緊地抱住天燁不放,她嘟著她塗得極為豐滿的烈焰紅唇,不停地在天燁的唇上印下激動的一吻一吻又一吻……透過洪思情迷的亂發,天燁看到吧台那頭冷冷注視著他的高敏。高敏仍在性感地黑白著,她不再是握著高腳酒杯喝著酒,而是一口一口極慢地吸著煙,濃鬱的煙圈在凡人的色彩中孤清繚繞……此刻的高敏,就是印在所有男人心頭最美的那幀電影畫麵。洪思欲求不滿的手越探越深入,雖然天燁現在的人氣大不如前,但是曾經輝煌的他說不定還是會被路人認出來的……在“大庭廣眾”之下和一個女人做出這種“限製級”的動作,始終不妥。天燁伸手抓住了洪思索求的欲手,洪思不滿地抬頭看著天燁,她像是小女孩一樣嘟著紅唇,嗲嗲地撒嬌道:“你居然拒絕我?哼!你不愛我了……”


    天燁趕緊主動在洪思的紅唇上吻了一吻,當是賠罪,也是安撫,然後他緊貼著洪思的耳畔說:“我當然愛你了。但是這裏人這麽多,我們也‘玩’得不夠盡興,不如我們開個房間……”天燁的話還沒有說完,洪思就拉著天燁的手往酒吧外走。天燁向吧台望去,卻發現高敏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不在了。估計,是在天燁主動親吻洪思的那一刻吧?沒有高敏的吧台失去了性感的黑白,卻而代之的,是低俗的色彩。此刻,天燁的心空蕩蕩的,仿佛是被人洗劫一空。


    天燁今年才24歲,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紀,但是今夜洪思如狼似虎不知休止的索取還是讓天燁心力交瘁。


    雖然洪思的年紀是天燁的兩倍,但是洪思保養得當,和洪思上床對天燁來說也不算是太為難他的身體。但……那是天燁遇到高敏之前的想法。遇到高敏之後,天燁的腦海裏就全都是高敏的影子。娛樂圈裏最不缺少的就是美女,天燁當然是見慣了美女的人。但是天燁在高敏的身上看到了和別的美女不一樣的東西……天燁在高敏的身上,看到了他過去的影子。


    趁著洪思睡著的空檔,天燁第一次給高敏發了信息。


    天燁:睡了嗎?


    高敏:還在店裏。


    天燁:幾點下班?


    高敏:想接我下班?


    天燁:不是,我暫時走不開。


    高敏:那我幾點下班就不關你的事了。


    天燁:我隻是問問。


    高敏:關心我?


    天燁:嗯。


    高敏:信息上的關心毫無意義。


    天燁:……


    高敏:省略號是什麽意思?


    天燁:你認為呢?


    高敏:不要給我發省略號,我最討厭別人發省略號。


    天燁:為什麽?


    高敏:不知道該說什麽就別說,發什麽省略號。


    天燁:……知道了。


    高敏:你再發省略號,我就不迴複了。


    天燁:好的。


    高敏:找我,就是為了問我睡了沒?


    天燁:……是的。


    天燁:不好意思,一時手快又發了省略號。


    天燁:真的不迴複我了?還是下班迴家沒空迴我?


    天燁:睡了嗎?


    任憑天燁給高敏發了多少條信息,高敏始終沒有再迴複天燁任何一個文字或者表情。


    天燁無奈地放下手機,心想,這個女人果然有性格,就像是從前的他。想起從前,想到現在,天燁無聲地歎了口氣。天燁轉頭看著身旁睡得鼾聲直響的洪思……他從來沒有想過他的人生和事業要依附在一個中年女人的身上,他更加沒有想到他需要出賣自己的身體來換取前程。天燁扭正頭看著昏暗的天花板……雖然心中有感觸,但是他堅決認為他的選擇是對的。不紅那段日子所受的差別待遇、所聽的冷言冷語,真的是夠了……不管用什麽方法,不管要出賣什麽,他都要再度往上爬。他要爬到世界的最頂端,然後把從前把他踩在腳底的人統統踩死!天燁用力地唿吸著伴著令人厭煩鼾聲的空氣,這種空氣,越唿吸越窒息,但天燁最終還是平靜了下來。就算不是為了曾經受過的冷眼,為了他心中的夢想,為了他夢想的舞台,為了能在舞台上發光發熱做自己喜歡的自己,這一切,都是值得的……累極的天燁閉上眼。雖然身心俱疲,但仍是難以入眠。好不容易來到了夢中,夢中的一切,都是黑白的,就如綺麗深刻的老電影,一樣。


    ****


    明天,就在明天!


    明天一早,趙嘉偉就能衝破籠牢的束縛,重新迴到她的身邊,一直一直地陪在她的身邊了!


    唐茜簡直不願迴想,沒有趙嘉偉的這些日日夜夜,她是怎麽心驚膽戰地熬過去的。所幸,一切都要過去了。從明天開始,她要“嚴加管教”趙嘉偉。她要趙嘉偉遵紀守法,她不能再讓趙嘉偉行差踏錯,她不要趙嘉偉再被困在牢籠裏。還有,她要趙嘉偉遠離馬萌……但是,她該怎麽開口讓趙嘉偉遠離馬萌?馬萌是趙嘉偉的老板娘,披薩店一天工作十二個小時,趙嘉偉見馬萌的時間比見唐茜的時間還多。如果趙嘉偉繼續留在披薩店工作,趙嘉偉肯定會和馬萌越混越熟的。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唐茜,馬萌對趙嘉偉“立心不良”。唐茜不能讓馬萌搶走她的趙嘉偉,就算隻有一丁點的可能和風險,唐茜都不願意承受。事到如今,唯一的方法就是讓趙嘉偉辭職,離開披薩店,遠離馬萌……但是,趙嘉偉會願意嗎?以趙嘉偉的性格,他會願意再度踏入浩浩蕩蕩的找工作大軍,再度承受別人的異樣批判嗎?會的!一定會的!唐茜相信,趙嘉偉為了她,一定會願意的!


    唐茜躺在趙嘉偉的床上,緊緊地抱住所剩不多的“趙嘉偉”。


    趙嘉偉就是這樣,有著生活氣息的汗水味,還有極淡極淡的煙草味……唐茜閉上眼用力地唿吸著“趙嘉偉”。過去那些天,唐茜生怕會把“趙嘉偉”都唿吸光了,所以她每次睡在趙嘉偉的床上都隻敢屏息靜氣。現在,不怕了……就算把“趙嘉偉”唿吸光了也不怕了。因為趙嘉偉明天就要迴來了。明天,這裏淡淡的“趙嘉偉”又能變成濃鬱的“趙嘉偉”了。唐茜深刻地眷戀著趙嘉偉的味道,這種包含唐茜世界裏所有安全感的味道。


    唐茜合上眼,昏昏沉沉地,就要睡去了。睡去好啊,因為睡著了,一睜開眼,就是明天了。明天,就是能有趙嘉偉的明天了……天不遂人願,在唐茜就要睡著的時候,唐茜的手機響起了。唐茜拿起手機一看,晚上七點,陌生電話……這些陌生又熟悉的種種,無不在告訴唐茜,對麵那個人極有可能是淩卓森。唐茜緊張地坐直身板,接通了電話。


    林正:“唐小姐你好,我是淩先生的私人助理林正。淩先生想請唐小姐吃晚餐,我和司機現在在唐小姐的樓下等著唐小姐。”


    唐茜:“淩先生……迴來了?”


    林正:“是的。唐小姐忙完就下來吧。”


    唐茜:“好。”


    唐茜掛上電話,一時之間,心亂如麻。


    明天趙嘉偉就要出來了,淩卓森卻在今晚迴到了g市……這般複雜,她該如何是好?不管了,也管不了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先做好今晚。唐茜趕緊走下趙嘉偉的床,用最快的速度迴到自己的房間。一番快速的思考之後,唐茜選擇了一件簡單的白色連衣裙,再加一件駝色的薄大衣,努力地把頭發梳整齊,至於妝容嘛……最近的氣色確實有點差,本來隻想著趕緊下樓的唐茜隻能快速地擦了個bb霜,然後塗了一層淡淡的口紅。鏡子裏的唐茜果然氣色好了不少,這樣,就夠了。唐茜穿好鞋子,然後火速按電梯,下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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