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銀色的指環從路明非的手中飛出去,但在半空中劃過柔滑的曲線,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托舉著,穩穩落在另一隻手的掌心。


    陸俊用兩根手指夾住這枚指環,端詳上麵用金色線條印刻著的中文名字。


    “麥克·斯科特,英國倫敦人,今年二十五歲,非常罕見的偵查係混血種,言靈是特殊放大的嗅覺,大約是普通人的數十倍,幾公裏外就能分辨出死侍的味道。”


    路明非一臉風塵,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最後評價道:“和曾經的我一樣,是個舔狗,也是個老實人。”


    這是位於伊利諾伊州芝加哥郊區的卡塞爾學院,在歐式風格的豪華學生公寓內,陸俊端坐在沙發上,麵帶微笑地注視著剛剛迴來的路明非,讚歎道:“明非,你的進步真的很快,僅僅過了一個學期,就能獨當一麵了。”


    “什麽獨當一麵,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對付一群大概‘b’級水準的遊蕩死侍還行,但再麻煩一點的,我肯定也要落荒而逃。”


    路明非麻溜地脫掉製服,將髒衣服扔進洗衣機裏,然後換上了自己的大號睡衣,去衛生間裏洗臉刷牙,整理了下發型,又從冰箱裏拿出一罐冰鎮可樂,扒開拉環,這才一屁股坐在陸俊旁邊。


    “不過說起來,倫敦那邊應該也是秘黨的控製範圍吧?怎麽在那種接近城市的地方竟然還有這樣一批遊蕩的死侍?不會又是魔黨搞出來的實驗品吧?”


    路明非喝了一大口可樂,又從茶幾上撕開一大包薯片,反正盡是些經典的垃圾食品,抓了一把放進嘴裏,才接著說道:“反正我感覺當時的情況不太對,但我的目標隻有麥克,至於更深一層的東西,還是交給諾瑪和當地的執行部分部去處理吧。”


    “倫敦,倫敦。”


    陸俊緩緩沉吟,印象裏,當初在西貢碰到的殺手艾楚楚,也就是艾米麗的姐姐,曾經提到過讓自己去倫敦找她。或許,那裏還真是魔黨的大本營。


    但在秘黨這邊的話,他也清楚地記得,奇蘭的金發女友、社團的女財主阿爾莎也來自於倫敦,還有,主宰著秘黨的那幾位校董之中,洛朗家族的負責人伊麗莎白女士就是倫敦的地頭蛇,曾經在擂台賽上打過交道的貝琳學姐,也是這個家族的一員。


    “曾經的日不落帝國,西方文明的中心,還真是令人向往。”陸俊挑了挑眉毛,“明非,有沒有興趣跟我去倫敦走一趟?”


    “不不不!”路明非用一種受到牧羊犬驚嚇的小羊羔的驚恐表情看向陸俊,“俊哥,我才剛迴來,剛迴來!我這個星期的社交額度已經用完了,下麵是我的自閉時間!這幾天,就算是天塌下來我也絕對不管,在宿舍裏躺得死死的。”


    “哦,那要是繪梨衣找你打遊戲呢?我也幫你拒絕嗎?”


    “真的嗎?什麽時候!”


    路明非猛然坐直身體。


    “嗬嗬,你現在不擔心源稚生把你削成人棍打進水泥柱了?”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


    “真要那麽想她,你就去東京找她啊,怎麽光說不做呢?男人就要主動一點吧。”陸俊笑道。


    “說起主動,俊哥你也是五十步笑百步吧?你明知道格雷西就在瑞典,怎麽不去找她?”路明非反擊。


    “那我們現在就走?我去瑞典,你去東京,然後我們各自拍一張親密照片發給對方,如果輸了就幫對方下學期寫所有作業如何?”陸俊絲毫不慫。


    “這,還是算了吧。”路明非果斷慫了,“網戀很美好,奔現風險高,我自己一個人可不敢去東京,天知道源稚生那個麵黑心冷的家夥會把我怎麽樣,說不定他會把我賣到牛郎店,等繪梨衣找到我時,我已經成為接客無數的東京頭牌了,到時候那場麵,我可不想被繪梨衣大卸八塊!”


    “不聊了,你這趟辛苦了。”陸俊稍微嚴肅了些,微笑道,“那你好好休息下,我出去一趟,有個約。”


    “約?約誰?”路明非警惕地看向陸俊,“千穗理?蘇珊?還是學生會的那個奧麗安娜?難道是文藝部的塞西莉亞學姐,沒錯,肯定是她吧,你救了她那麽多次,怎麽著她也該以身相許了。”


    “你想什麽呢。”


    陸俊無語。雖然那次任務之後塞西莉亞確實約過自己,但他也隻是出去吃了頓飯,化解了之前的誤會而已。確實沒做什麽特別的事情。


    “究竟是誰?”


    路明非打破砂鍋問到底。


    “是葉勝學長和酒德亞紀學姐。”陸俊聳聳肩,“他們從三峽那邊執行完任務迴來,今天約我去食堂吃個飯。”


    “嗖嘎!”


    路明非又縮迴沙發裏,“那俊哥你去吧,晚上如果不迴來的話,要提前告訴我哦,我會鎖門的!”


    “你鎖門的話我會撬門的!”


    ……


    十五分鍾後。


    修建得如同高大教堂的學院食堂裏,寬敞的私人包廂裏,陸俊再次見到了葉勝與酒德亞紀。


    說實話,和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基本上沒什麽差別,男生英俊帥氣,女生乖巧美麗,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陸俊腦海裏接連蹦出好幾個浪漫的詞語。


    “陸俊師弟,或者現在應該叫你陸俊社長了?或者是陸俊部長?”葉勝微笑著,沒有半點生疏感,“雖然僅僅是大半年沒見,但我們這段時間裏,可是一直在論壇上觀摩你的壯舉,簡直像傳奇故事一樣,讓我亞紀以為這是諾諾的惡作劇,或者是芬格爾又在編故事騙人了,誰知道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慚愧,我也不想這麽高調的,畢竟我們中國人講究的是悶聲發大財啊,但謙虛和內斂在西方世界裏行不通,這些外國人最能理解的隻有這個。”


    陸俊舉起拳頭晃了晃。


    “哈哈,沒錯,這裏的風氣是要更加開放一些。”葉勝摟著亞紀的肩膀笑道,“我在曼斯教授身邊都不敢和亞紀多說幾句話,但現在終於不用顧忌太多了。”


    “如果兩位是要我來當電燈泡,那我可就要走了哦!”


    陸俊開玩笑道。


    “葉勝,你真是的,別動手動腳的,在師弟麵前,不合適!”


    酒德亞紀滿臉通紅。


    “怕什麽,師弟又不是外人!”葉勝偏過頭,在亞紀的臉上親了一口,語氣肉麻得很。


    “嘖嘖嘖,看來師兄和師姐的感情又近了一步。”陸俊舉起麵前的酒杯喝了一口,“聽說你們這次探索青銅城的過程很驚險?當初施耐德教授可是把我們這些‘a’級全部叫過去幫忙了,最後還是路明非解開了地圖,不知道有沒有幫到你們?”


    “幫了很大的忙,不過我更應該感謝的其實還是‘龍淵’的幾位朋友,尤其是李隊長,還有蘇靜宸組長。”葉勝舉杯和陸俊碰了一下,“如果沒有他們,這次探索真的懸了,誰能想到竟然會碰到真正的次代種?而且還是諾頓的直係子嗣。”


    “龍王的親子嗎?”陸俊吃了一驚,“那看來你們找對地方了,諾頓的青銅棺就在長江之下?”


    “嗯,對你來說,這應該不是什麽秘密。”葉勝點頭,“我在青銅城裏意外撞大運,找到了真正的好東西,但因為校長嚴格讓我們保密,所以我也不能告訴你那是什麽。”


    “理解。”


    陸俊淡淡地笑了笑,用筷子從麵前熱氣騰騰的火鍋裏夾了一片土豆,“真是令人感慨,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啊,當初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也是吃火鍋。”


    “嗯,沒錯。”


    葉勝和亞紀的臉上也都浮現出追憶之色。兩人的默契度很高,就連表情的變化和下意識的動作都是一樣的。


    “不過,你們究竟什麽時候公開?”陸俊笑道,“我能冒昧打聽一下嗎?僅僅單純好奇而已,沒有別的意思。”


    “公開什麽啊!”


    葉勝聳聳肩,臉上愁雲籠罩,“執行部可是有明確規定,水下執行任務的搭檔之間不能談戀愛!”


    “這是誰定的規矩?很沒有道理啊!”


    “是施耐德教授。”葉勝說,“深水中的環境複雜,如果感情用事,可能會導致不可測的後果和不必要的損失。”


    說到這裏,他停下來看了身邊的亞紀一眼。眼裏滿是憐惜。


    “據說,十年前的格陵蘭冰海行動中,當時執行任務的小隊就是犯了類似的失誤,最後才導致了慘重後果,從那之後,施耐德教授就定下了這個規矩,後來甚至推廣到了整個執行部,也就是所有專員都不應該與搭檔談戀愛。”


    “我認為,這個規矩不妥當。”


    陸俊沉默了幾秒鍾,忽然敲了敲桌麵。


    “啊?”


    葉勝和酒德亞紀驚訝地看著他。這個時候的陸俊,不再是那個溫柔有禮貌的師弟,反而展露出讓他們都不敢正視的強大氣場,就連曼斯教授都沒有這樣的氣勢,如同睡獅猛醒,像是魔龍睜眼!


    “感情不應該是導致任務失敗的原因,愛情會讓人失去理智,但也會讓人變得更強大。”


    陸俊認真說道。


    “任務失敗的原因,是因為準備不足,是因為能力不足,是因為血統太弱,是因為言靈不夠強,或者是因為對手太強大,這些理由我都能接受,但理由是感情?”


    陸俊搖了搖頭,“我麵前的葉勝師兄和亞紀師姐,不就是兩個最鮮明的例子嗎?你們感情深厚得像是多年的夫妻一樣,但你們同時也是當前執行部裏最優秀的水下行動專員,你們的情感聯係反而讓你的配合更加默契,效率更高!”


    “什麽多年夫妻,別亂說。”亞紀瞟了陸俊一眼,臉上卻泛起紅暈。


    葉勝看著酒德亞紀的眼神裏滿是深情。


    注視著這一幕,陸俊忽然笑了:“這樣吧,這個規矩的問題,我來解決。”


    葉勝驚訝道:“你來解決?你想怎麽解決?不會又和上次諾頓館一樣吧?再說施耐德教授的性格你也清楚,那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服的!”


    “以後我可是要當執行部副部長的,怎麽可能容許執行部有這樣愚蠢的規矩?”陸俊挑挑眉毛,“外國人不是講民主、講自由嗎?我就用他們的道理來說服他們。如果道理說不通,那就隻能用這個了。”


    他舉起拳頭在葉勝和酒德亞紀麵前晃了晃,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


    “知道什麽叫以理服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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