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憶北念本科的時候有兩個室友,一個是盛鴻年,另一個是池勒川。三人性格迥異,關係卻處得很鐵。池勒川是他們三人中皮相最好的,而且多才多藝,能彈能唱還會寫歌。

    大一醫學院元旦晚會,他抱著吉他彈唱了一首自己寫的歌,幾乎圈了整個醫學院的女生粉跟女老師粉。有人把他彈唱的視頻發到了校園網論壇,沒多久他就被推上了校草的寶座。

    很多女孩子喜歡池勒川,可池勒川喜歡的卻是青梅竹馬的李想,並且是單戀,並且喜歡到快要瘋魔。

    在智能手機頻繁更新換代的年代,盛鴻年手裏的手機從華為換到黑莓換到蘋果最後換成了蘋果私人定製機,而池勒川拿著一部舊華為怎麽也不肯換,隻因為機子裏存了一條李想發給他的語音。

    盛鴻年勸他換個手機,說語音文件可以轉存,沒必要死守著一部破機器。池勒川隻淡淡兩個字:“怕丟。”

    盛鴻年取笑池勒川,問他戀愛到底能美成什麽樣兒,會讓他魂不守舍成這樣。

    池勒川平靜地說:“看到眼裏的都是喜歡,怎麽做都是喜歡,喜歡到一閉眼就能過完一輩子。”

    盛鴻年撇嘴又翻白眼,朝關憶北說:“這家夥八成是廢了。”

    關憶北隻覺得自己此刻應該大概也許已經是廢了。

    他抱著她柔軟的身子,聞到她身上的馨香,突然就理解了池勒川那句“一閉眼就是一輩子”的意思。

    他隻是抱著她,跟她也不過是師生關係,他甚至都不知道他跟她說了喜歡之後,她會不會像對待那個擺蠟燭的毛頭小子那樣冷漠厭煩。

    可他偏偏要去肖想。他可以拉她的手,可以抱她親她,可以跟她在床上翻滾,可以牽著她的手走入婚姻,可以跟她生兩個孩子,可以一起鬧騰騰地養兒育女,然後孩子們長大成人離巢而去,他跟她白了頭,一直廝守到終老。

    這些畫麵光速從他腦中掠過,一眼到老,而現實是他不過是在雨裏抱她防止她的鞋子弄濕罷了。

    他這麽多年對男女之事都提不起興趣,看著池勒川為一個女人朝思暮想他隻能表示理解卻無法感同身受。哪知道如今隻見了她兩麵就像猛虎出了閘,才知道喜歡是種什麽感覺。

    喜歡就是,抱住了,就再也不想放了。

    關憶北收緊了胳膊,趁著她還嚇著的時候,用力地抱她,還謹小慎微地把臉朝她的耳後湊近些。他偷

    偷地吸了口氣,不知道她用的是哪個牌子的香水,牡丹花加柑橘的味道,香得他想醉。

    莫羨起初嚇得夠嗆,怕摔,就用胳膊緊緊摟著關憶北的脖子,身子被他托穩了,驚魂普定之後,才發現她被他抱的姿勢特別不雅。

    她雙腿叉開著,夾著他的腰,像隻樹袋熊。而他一隻手箍住她的腰,一隻手托著她的臀,裙子蓋住了他的手,他的手跟她的臀之間隻隔了一條蕾/絲的底褲。

    幾乎等於他就是在摸著她的……

    女孩子最私密的地方就這麽被他碰著了,就算他是無意的,她還是著惱。

    她立刻鬆開腿勁兒,反手去拉他的胳膊,低喝:“放我下去!”

    關憶北卻問:“現在下去?你想站在水裏?”

    莫羨低頭往下看,發現他是站在水窪裏的。那水深得淹沒了他的鞋,混著泥漿子,水麵還漂著些枯葉殘枝,甚至還有一隻慘死於車輪下的老鼠屍首。

    畫麵很血腥,惡心得她想吐。

    莫羨立刻抬起頭,咬著嘴唇瞪他。

    關憶北聳肩,露出個他也很為難他也不想這樣的表情。莫羨癟著嘴,扭頭四下看。他們現在處的位置離來處更近,他兩步就能跨迴去。她就麵朝著來路命令他:“快到那邊去!”

    關憶北暗暗揚眉,拔腳就往反方向走,莫羨“哎”了聲,急忙問:“你怎麽去這邊啊?”

    他不迴應,故意踩空一腳,身子顛了一下,莫羨驚叫,怕掉到水裏,急忙抱緊了他的脖子往他身上爬。

    她的馬尾掃過他的鼻子,又是一陣馨香撲鼻而來。關憶北偷偷勾起嘴角無聲偷笑,抱穩了她,說:“別怕,說過了不會讓你掉到水裏。”

    “那你快點兒走啊!”她沒好氣地說。

    他其實也挺矛盾的。他本心想走得慢些,多抱她一會兒。可又不得不走得快點兒,因為這樣抱著她,她又軟又香,還是這個姿勢,真挺要他的命的。

    他不斷告誡自己手不要亂動,就這麽老老實實地托著她就好。他手底下摸到的是最讓男人朝思暮想的地方,他知道一旦動了她,性質就變了,待會兒不好說。

    他得感謝老天,給他這麽好的機會體會她觸感絕佳的小屁股,也得怪老天,讓他受禁/欲的折磨,美人在懷還得裝成柳下惠。

    就這麽不急不緩地煎熬中終於走到了幹的路麵,他小心地放她下來。

    腳

    一沾地莫羨立刻跳開了兩米,雙手死死壓著後麵的裙擺,紅著臉瞪他,隻是一雙眼睛水靈靈的,瞪不出唬人的氣勢,又羞又嗔,端端地隻能誘人心癢,亂人心神。

    關憶北把手背到身後,控製好表情,狀似無辜地看她,眼神倒是顯得很坦蕩。

    莫羨瞪了他半天自己先泄了氣,她以為他是無意,隻得自己吃了啞巴虧,轉過身繼續朝前走了。看著她氣哼哼的背影關憶北又開始偷笑,他用手指搓了搓手心,上麵還殘留著她的彈軟觸感,他想這個月大概不會舍得洗手。

    她兀自往前走著,小雨卻還在繼續下著,打在她的白色襯衣上,他怕她白襯衣濕了變透。他迴頭找她的傘,發現傘掛在水窪那頭的路基上。

    這時候他才發現水挺髒,剛才抱著她的時候神魂顛倒的,還當自己踩著七彩祥雲呢。

    他也是有點潔癖的……可迴頭看她肩頭已經濕了一片,便咬牙三步並做兩步淌著水走迴去,彎腰撿起傘,又迴頭追她。追上了,幫她打傘。

    一路上莫羨都是氣哼哼的,不肯說話。關憶北心知占了人家便宜,便也什麽都不說,弓著腰替她打傘。

    兩人終於走到了學苑超市,關憶北收起傘甩了甩水,彎腰把傘放到門邊的臉盆裏,起身後對莫羨說:“你在門口等我一會兒。”

    莫羨抿唇,偏過頭不睬他。

    關憶北解釋:“我去買點東西,很快迴來。”

    莫羨低低地“嗯”了聲,繼續偏著頭。

    小姑娘看樣子真是氣壞了,如果不是有求於他,估計早甩頭走了吧。關憶北暗忖,默默用手指搓搓手心,垂眼端詳她的腳。

    看起來應該是35碼……

    他進了超市,選了一雙35碼的洞洞鞋,剛要去收銀台結賬,想了想,又從貨架上抓了兩袋肉鬆麵包下來。

    他不時地往門口看一眼,看她還在等著,他心裏莫得安慰。

    看來老師的身份蠻好用的,讓她等,她就會等。

    雖然這事兒辦得不怎麽光明磊落。

    關憶北甩了下頭,心裏把今天發生的一件件事兒細數下來,結果發現自己還真算得上是四分之三個禽獸,保留那四分之一,是因為他沒故意輕薄她。

    結了賬,他走出來,把洞洞鞋放到她腳邊。

    莫羨看著那雙粉紅色的洞洞鞋,很明顯這不是給他自己買的。她抬起頭疑惑地看著他。

    “你腳上那雙鞋不便宜吧?你們念書花得都是父母的錢,別糟蹋了東西。換下來吧。”他說,盡量表現得有個師長的樣兒。

    雖然她家裏不缺錢,可她上學的錢已經全是自己賺的了。莫羨眼皮翻了翻,也懶得跟他說這些私事兒。隻是當老師都把鞋送到腳邊了,她如果不穿就是不識抬舉。

    即使這種粉紅色帶著小白花的直男審美色調她怎麽也喜歡不來。

    她彎下腰把鞋換了,關憶北適時遞過來一個塑料袋,示意她把布鞋放進去。莫羨照辦了,穿著新鞋在地上踩了踩,還算合腳,不低頭看得話,在他麵前假裝穿一會兒她還能忍。

    她抬頭問他:“多少錢?我還您。”

    “算送你的吧,也不是什麽貴重東西。畢竟你也送我到這麽遠。”他揚揚手裏的肉鬆麵包,說,“全學校就數這裏的肉鬆麵包最好吃,你要不要來一袋?”

    莫羨便覺心中鬱鬱,經曆千難萬險地送他過來了,不過為了他自己買兩袋麵包,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她暗暗扼腕。

    “不用了,謝謝關老師。”莫羨客氣地說,她氣得想打他,哪兒會要他的什麽爛麵包。

    “隨你。”關憶北說,打開袋子咬了一口。

    他就這樣站在這兒吃?莫羨訝異地看他。

    因為下雨,這間超市又地處偏遠,到這裏買東西的人並不多。關憶北咬著麵包看著外麵,含混地說:“關於考試的事兒……”

    莫羨眼前一亮,想終於步入正題了,忙站直了身子聽他下文。

    “卷子還沒批完。”關憶北含著麵包說,“所以我暫時沒辦法給你答複。”

    莫羨窒了窒,訥訥地問:“那……大概什麽時候能批完?”

    “得幾天時間吧,最近有些忙。”關憶北大口咬著麵包,胡亂編著瞎話。他從前可不像現在這樣滿口渾話,見了她,他滿身的壞蛋因子都活躍起來了。

    莫羨得不到準話,被他吊著,她心裏特別沒底,抿緊了嘴唇站在一旁不說話。

    一個人撐著傘低頭走進來,關憶北往旁邊讓了讓,那人把傘闔上了,抬頭見到關憶北就說:“你怎麽在這兒呢?你不是要去食堂吃飯?”

    是他那個重視養生的室友。

    關憶北臉色微變,問:“你來這兒幹什麽?”說著眼神不覺朝莫羨那邊飄,莫羨眼睛微微眯著,眼梢發冷,也看著他。

    “走了好幾家超市都沒有賣枸杞的,我過來找找看。”室友說著,也看到了莫羨,麵上的神色隨即曖昧起來,拉長音“哦”了聲,揚眉瞪眼地問他:“約會哪?雨中漫步夠浪漫的啊。”

    “這是我的學生。”關憶北立即更正。

    “少來了!”室友用肩膀撞了關憶北一下,擠眉弄眼地說,“你哪來的學生啊!”

    眼看著謊言要被戳破,關憶北抓住室友的胳膊就往外走,邊走邊說:“我剛看了這兒也沒枸杞,我師姐那兒有,我帶你去要點兒。”

    “哎我自己能走,你別拽我!”室友被他拉得倒退著走,踉踉蹌蹌幾度摔倒,還不忘呲牙笑著朝莫羨揮手道別。

    莫羨站在超市的門口冷眼看著兩個大男人拉拉扯扯地下了台階往遠處走。她早聽出來他本是要去食堂吃飯的,而食堂離研究生宿舍不過五分鍾的路程。

    可他卻要她陪著他冒雨走這麽遠的路到這裏買兩袋破麵包!?怎麽想怎麽透著一股子故意的味道。

    是因為她三番兩次找他開後門,他才故意整她的?果然戴眼鏡的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莫羨恨恨地把腳上的洞洞鞋踢了下來,光腳站在水泥地上。

    忽然一個響雷,大雨嘩一下落下來,她往前看,那兩人開啟了瘋跑模式,在大雨的澆灌下飛竄而去。

    她想:怎麽那麽笨呢?還不如折返迴來買兩把傘再走。

    可很快她又恨恨地想:沒傘才好!淋死他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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