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清界裏的四域各有其絕,而南域之絕便絕在幻山,因為它是中清界大陸與傳說之地的交接處。而傳說之地,據說直達上仙界。


    上仙界,是所有人心中的渴望。中清界裏的道者,哪一個不是奔著成仙才孜孜不倦地修煉,但即便是這樣,也隻有萬年前的玄玄宗,出了兩位仙人。修煉,是一件很漫長很漫長的事情,漫長到窮其一生也相隔遙遙,所以會有一些人鋌而走險,期望從南域幻山走到傳說之地,然後飛升九天境。


    何鏡站在玄鐵龜上,感受著凜然的風,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自己也有萬丈豪情。他的眼睛始終盯著前方,因為他知道,自己這迴要去的,是離仙界最近的地方。他的腦海裏已經勾勒出這樣的場麵,在迷霧重重的幻山裏,他會找到比別人更多的靈寶,幸運的話,他還會遇見一位師傅,一個比玄玄宗裏那些白須白髯的老頭要更厲害的師傅。


    是的,他已經厭倦了玄玄宗,因為那是一個看不到他過人之處的宗門。


    忽然,他的眼睛裏露出一絲精光,往前看,一座被迷霧籠罩的山脈出現在眾人的眼裏。當然,除了何鏡也沒幾個人真覺得激動,幻山之兇險,當初明言師兄可不止強調過一遍。所以此刻眾人心裏想的都是,該怎麽去找華聖蝶?又該如何安全地迴去?


    站在何鏡旁邊的是穿著一身白衣的夏蓉,若是往常,她一定正星星眼看著她心心念念的何鏡師兄。但是這一迴,她卻一臉茫然地看著前方,她現在心裏很亂,就像是有個強盜闖進了她的心房,然後在裏頭胡搞亂搞一番又跑了,留下來一片的狼藉不堪。


    “師妹,這一迴咱們一定能一鳴驚人。”何鏡興衝衝地對夏蓉說著,臉上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


    “啊,”夏蓉因為在想著自己的心事,所以並沒太聽清何鏡說的什麽,一時有些發懵,“哦,是呀。”


    何鏡隻是發了一句感慨而已,其實根本不在意夏蓉怎麽迴的,也就沒有發現夏蓉的變化。


    ……


    玄鐵龜落下的時候,先下去的是良庸與張潸潸,前一個是師兄,後一個是客人,但是這一幕落在何鏡心裏,總讓他有些不舒服。他在心裏暗暗想道,總有一天,他會是領頭的那一個。


    張青是跟在一眾人的身後最後一個下的玄鐵龜,而何鏡則是在前邊仗著病體先於大多數人下去,由夏蓉攙著。幻山在外麵看著被迷霧環繞,但是真走進裏麵,卻看不出任何霧氣的蹤影,反而一派清明。


    載著大家來此地的玄鐵龜在所有人都落地以後,就消失在眾人的眼前。此次來曆練的弟子並沒有幾個能有自己坐騎的,而良庸算是少數之一。玄鐵龜這樣的龐然大物當然不能就這麽露天擺在外麵,所以現下由良庸收進他的空間裏,相應的,原本在空間裏好好呆著的玉鯤獸也被放了出來。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這玉鯤獸一出來就極為親昵的蹭了張潸潸。而那個帶著麵紗不太愛說話的美人,竟然親昵地摸了摸玉鯤獸圓圓的腦袋,摸的時候眼角彎彎,似有笑意。


    “好久不見。”


    美人的聲音如甘泉一般,在幻山上蕩漾開來。


    良庸此刻就站在她的身旁,在她摸著笨笨的玉鯤獸時,在她說出那句好久不見時,他的心裏忽然就有了一些觸動。他們倆,的確是好久沒有再見了,足足有一百年了,一百年的時間裏他發現了越來越多的真相,一百年的時間裏他從沒讓自己想過善水宮,以及善水宮裏的她。所以,在那迴柳紅顏受了內傷之前,他從不會放出玉鯤獸。


    因為玉鯤獸,原本是她的坐騎。


    中清界裏的極品坐騎裏,玉鯤獸絕對能排在前幾位,對北域的人來說,玉鯤獸就是北域深海裏的精靈。因為世上妖獸何其多,但是卻沒有幾個能像玉鯤獸一樣,純然幹淨,純然清澈,就像是剛出生的嬰兒一樣。


    正因為這樣,你要獵取玉鯤獸,除了要自己實力足夠找得到抓得到它們,還要被它們認可,如果你捕獲的玉鯤獸並不喜歡你,那麽很抱歉,北域裏的那群不問世事的老怪物是不會放你離開的。


    “師兄,現在是怎麽個安排?”說這話的是何鏡,其他人雖也在原地,但是已經開始打量起四周,準備著動身。可是別人都知道此行的目的,他何鏡卻並不知道,所以現在他才有此一問。至於為什麽問的不是張青,而是領隊的良庸,這就得另加思量了。


    良庸從繁雜的思緒裏出來,仔細打量起麵前這個羸弱的青年。


    張潸潸不知道何鏡與柳紅顏的恩怨,但是他知道。他對這個叫何鏡的並沒有什麽好感,但這樣的反感卻絕對不是因為柳紅顏,一方麵因為這人實在太能生事了,另外一方麵,相信天地下是不會有哪一派喜歡自己的師弟穿著別人家的道袍的。


    比起總在蹦躂的何鏡,後來自覺迴到南山下的張青倒顯得要討喜的多,會記掛著情分迴北山幫忙,也會老老實實地脫下那不倫不類的北山道袍,雖說他在南山上並不太關注山下的情況,但到底山下還住著人,明言師兄又不在,他還是會偶爾下去看看的。也正因為看見了張青後來的舉動,所以這一次即使柳紅顏不說,他也願意給張青一個機會。


    “三人為一小組,各自去找華聖蝶,華聖蝶背深灰,有美人笑。”良庸說完了,一躍而起坐上了玉鯤獸,看樣子是要自己出發了。


    其他弟子看見師兄已經整裝待發,當然也不耽擱,三三兩兩就開始約起,其中一個看起來年紀稍長的向張青問道:“這位師弟,你可要和我們一起?”


    張青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他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被南山所接受。


    嗯,關於這一點實在是他想太多了,其實南山上的人並沒有這麽不好說話,原先其實大家壓根不知道山下還有師弟師妹,後來又看見何鏡三個跑到北山去,平時相見自然不會有什麽好言好語,但是現在既然是一家的,自然不會再計較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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