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柳紅顏恢複意識的時候,良庸正站在她的屋子裏,離她足足五六尺遠,頗有些避之如蛇蠍的意味。


    柳紅顏目光犀利,絲毫沒有往日笑嘻嘻的樣子,此刻的她顯的十分嚴肅。畢竟,當一個人能突然襲擊你,即使不是為了傷害你,那麽總有一天他也會為了自己的目的向你捅出致命的一刀。


    良庸道:“我知道你的心中有很多疑問。”


    柳紅顏聽了良庸這句話,不怒反笑。所以說人是最奇怪的生物,大喜過望時她或許能喜極而泣,怒火中燒時反而能像柳紅顏一樣笑出來,隻是這樣的笑容更讓人害怕了。


    柳紅顏道:“我能有什麽疑問。”


    她信任良庸,不管之前他們的理念是否相合,但是自從明言師兄走後,自己確實多承這位師兄照顧。但是,現在她的信任卻讓對方直接將自己當做擋箭牌,不僅如此,還突然襲擊自己。


    她這人並不複雜,也不願意記仇,但是信任這東西,給過了就不會再有了。


    良庸此刻表情很嚴肅,自從張潸潸出現以後,他就沒有鬆懈過,以前那個看起來嚴肅骨子裏卻八卦的良庸師兄仿佛已經一去不複返。


    良庸道:“你應該問問我,那個美麗女子是誰,以及我為什麽要和你故作親密。”


    柳紅顏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可這樣濃的笑意裏卻有了一些譏嘲。


    她說:“我隻需知道,你利用了我對你的信任與不防備。”


    良庸歎了一聲,說道:“你該明白,我是有苦衷的。”


    苦衷,嗬,柳紅顏連看都不想看良庸了,從前以為他是一個能看開的,現在才發現,原來他和一般人並無什麽不同。哪一個做了錯事的人不是有苦衷的,難道人人生下來就是為了傷害別人嗎?當然不是,如果不是我們身上背有太多的重負,怎麽會有如此多的遺憾。


    可這,不該成為理由,永遠不該成為理由。


    “如果你能答應我不告訴她,我願意告訴你真相。”良庸見柳紅顏不說話,自己又說了一句。


    他是了解柳紅顏的,或者他自以為了解柳紅顏,他知道眼前的這位師妹,是隻可以用軟話說服,而不能對強硬屈服。


    可是柳紅顏聽了這話,看都不想看良庸了。


    嗬嗬。


    “那我選擇不去聽。”


    她迴答的很是幹脆,以前還沒穿到這奇怪世界的時候,她就很奇怪為什麽有些人會用“有件事我隻告訴你,你別告訴別人”這樣的語言作為一段故事的開頭……既然是秘密,那你莫不如不要說,既然說了,就不要強求別人替你保守秘密。


    除了愛人與朋友(至交的那種),沒有誰有那個義務去當另外一個人的情感垃圾桶。


    良庸道:“可你卻又必須知道。”


    柳紅顏這時已經坐起,不過卻並不看良庸,隻是低頭看著自己的鐵劍。這鐵劍確實是用凡鐵做的,不過卻與一般的鐵劍又不一樣,當它出鞘的時候,人們就能發現,這鐵劍的刃是純黑的,劍身也是純黑的,就像是被丟進墨池裏染過一般。


    其實,從前這鐵劍並不是這樣的,柳驚鴻在的時候,總有一股凜然的劍意旋繞在劍身之上,而劍刃如雪色一般,比銀色的劍身更亮,鮮血沾上的時候,如同雪地紅梅。


    隻是,自從柳二貨消失以後,鐵劍忽然沒了光輝,變成如今純黑的樣子。


    良庸思索了片刻,自顧自說道:“我原不叫良庸,也不是南山弟子。我是善水宮宮主的兒子,也是唯一兒子。”


    柳紅顏仍然不理他,左手握著劍,右手撫摸著劍鞘,如果細看這劍的話,其實能發現不起眼的劍鞘上雕鏤了很多東西,草木蟲魚鳥獸,凡你能想到的,這上頭都有,而且個個都活靈活現。


    “來找我的這女子叫張潸潸,是善水宮少宮主,也是中清界最美的女子。”


    她的右手已經握住了劍柄,因為低著頭,沒人能看見她現在的神情。


    “我愛她,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我會愛她,一直愛著她。”


    沒有任何的聲響,柳紅顏拔出了鐵劍,純黑的劍身上不會倒映出任何東西,也就不會倒映出柳紅顏此刻的神情。但是這樣純黑的鐵劍,卻不會讓人感到害怕,這是一把沒有劍意的鐵劍。可是不要緊,柳紅顏此刻雖然佝僂著身子,渾身卻圍繞著劍意,凜然的劍意。


    沒有劍意的鐵劍,與自帶劍意的女人,如果現在你是在世俗界,那麽你一定知道這女子是誰。


    “可是我卻不能和她在一起。隻要我還愛她,就不能和她在一起。”


    良庸在講著自己的故事,好像根本沒看見已經拔出鐵劍的柳紅顏,好像他隻是在對著感慨一段往事。


    柳紅顏卻忽然說道:“你知道我並不能勝你,所以你能冷靜,可是我不需要勝你,而現在,我隻需要一個詞。”


    她這是在提醒了,提醒良庸,如果他不能用一個詞打動自己,那麽她不妨和良庸打一架,隻要雙方有人受傷,那一位第一美人張潸潸就該知道兩人的關係了。


    良庸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頓了一會,終於歎息著說道:“父母。”


    如果在這的不是柳紅顏,甚至如果柳紅顏不是從另外一個世界過來的,她都不會被這個詞語打動。然而,不幸在這裏的恰好是她,一個從異界穿越過來,已經二十多年未曾見過自己父母的姑娘。


    她抬起了頭。而良庸知道,她終於願意聽下去了。


    “這是善水宮的詛咒,隻要是動了真情,必定不會善終,”良庸也不打算慢悠悠說了,而是直接切入主題,“我的父親代替我的母親去承受了惡果,而我在一百年前才知道。”


    柳紅顏將鐵劍又插入劍鞘裏。


    她說:“現在我隻剩下最後一個問題,你為什麽要挑我?”


    良庸知道柳紅顏一定會問自己一個問題,但現在竟然不是他猜測的那一個。不過,也正因為這樣,他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


    “不管你信不信,我說自己喜歡上任何一個別人,潸潸都不可能相信的,可如果那個人是你,那麽我想,她會相信。”


    嗬嗬,難道怪我太優秀?柳紅顏這麽在腦海裏吐槽道,心裏卻已經有了主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時有驚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作者是個坑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作者是個坑並收藏時有驚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