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很明媚的一天,柳紅顏從睡夢中醒過來,她並不會夢見柳驚鴻,很少很少,在她的夢裏常常是一些拯救宇宙的大事,又或者是那些年她一個人行走江湖的快意恩仇。但這並不能說明她沒有想過柳驚鴻,事實正相反,她很想很想,那樣的思念讓她隻要一想起有他的過去,就會喘不過氣來。


    睜開眼,看著破舊的房梁,大概是因為那一迴的斷骨重生,現在她倒比以前更加耳聰目明。


    “有人在麽?”一道很清冷的聲音響起,這是一個女人發出來的,單從這聲音來看,問話的那位姑娘一定很好看。


    諸君看到這裏,肯定會覺得柳紅顏有些臆斷了。但其實對柳紅顏來說,這樣的判斷是有根據的,就像是看相的常說麵由心生,心懷慈悲麵相端和,心懷恐怖麵相猙獰。而能反映一個人心境的,除了爛大街的心靈窗戶(眼睛),就是一個人的聲音了。


    如果一個人聲音溫和,就像是明言那樣的,每說一句話都讓人如沐春風,那麽他必定也會有一張讓人很舒服的臉。


    而像沈一笑那樣容貌極其妍麗甚至比女人還美的男子,嗯,當然不是說他聲音必定也像女人一樣。相反,他那樣的容貌是很具有攻擊性的,他的聲音同樣說明了這一點,細心的人會發現,沈一笑說話時總是在直視著你,目光裏帶著很深的掠奪性。


    然而,今天的這道女聲卻和柳紅顏過去所聽到的任何聲音都不同。


    這聲音清冷,卻不至於讓人害怕;淡漠,卻不至於讓人覺得拒人千裏……種種分析之下,讓柳紅顏很相信,在屋外的那位姑娘,一定生得頗為好看,而且不是一般的美人,一定是最頂級的美人。因為隻有這樣的美人,聲音才會如此孤傲又清冷,就像是古龍小說裏的白衣劍神(西門吹雪)一樣。


    不過,美人就美人唄,和她也沒什麽關係。


    “姑娘來此地是有何事?”柳紅顏很隨意的應了一聲,然後穿好衣服鞋襪,抱著劍下床。


    屋外的姑娘道:“我來找一個人。”


    聽到這句話,柳紅顏快速的在腦子裏過了一遍,既然她是來此地找人,南山下向來住著的是從世俗界收上來的弟子,這肯定不會是她要找的對象。那麽,這姑娘一定是要找玄玄宗裏的人了,而且最有可能是南北兩山裏的弟子。


    至於為何柳紅顏覺得最有可能的是南北山的弟子,那是因為西山上以女弟子居多,東山上並沒有多少人,且基本不從外招收弟子。


    而像這種美人來尋的,一般都是情債。隻是不知道這一迴,到底又是哪一個冤大頭,能欠下這樣的情債,還讓人家姑娘不遠萬裏來尋。


    話說這中清界,雖然大家求的都是修仙大道,但是中清界裏的人總歸不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且修仙大業何其漫長愚公移山也要自子子孫孫不是?所以,在中清界裏,除了少數幾個奇怪的宗門選擇孤獨終老以外,大部分人都會在問道的途中挑一位合心意的道侶的。


    和世俗界裏講究門當戶對的門戶製度不一樣的是,中清界裏的愛情頗有幾分戀愛自由的意味。


    畢竟超級世家也就那麽幾個,出挑的世家俊才也是可數的,所以一般的道者都是找一個稱心如意的,下半輩子也就那麽過去了。再退一步說,也許這小子現在不是世家,以後就能建起自己的宗門呢。


    和這樣戀愛自由風氣相對應的,就是逃婚自由了。


    就和世俗界裏一樣,總有一些操心的大家長(譬如說父母與師尊師伯)會為自己的愛子愛徒們挑選合適的道侶對象,大部分也就那麽順理成章的接受,可是也會有一部分硬氣的,趁著沒大婚直接逃了。不過,他們這麽做也未必是追求真愛去了,大部分逃婚的俊才們都是不想成婚的,對他們來說,或許孤獨問道才是最好的歸宿。


    畢竟,在中清界裏,感情這東西,多少是有些淡漠的。因為如果真有一日求得了長生,總不至於為了道侶而放棄。這便是從一開始大家的共識,也是要成婚的道者道侶之間的共識,抱著這樣念頭成婚的人,也就不用指望感情能夠有多深厚。


    這麽胡思亂想之間,柳紅顏推開了門,在看見那位姑娘的時候,即使是已經見過太多俊男靚女的柳紅顏,推開門的那一刻也驚訝得有些合不攏嘴。


    該怎麽去形容她?


    柳紅顏覺得自己要是一個男子,就算是為她死了也願意。因為這樣的美麗,確實已經不是紅塵俗世所能容納,這樣的美麗應該隻能存在於神話裏,存在於小說家的臆想裏,而不是真真切切的站在她的麵前。


    那姑娘看見柳紅顏愣住的樣子,噗嗤一笑。


    你見過雪化時的樣子嗎?就是那姑娘笑起來的樣子,一瞬間讓冰雪消融,一瞬間讓百花盛放。


    雖然實在震驚,但是柳紅顏呆了一會也迴複過來,她笑著問道:“姑娘是要找明言師兄嗎?”


    當看見了這姑娘的容貌以後,柳紅顏覺得,能配得上這樣的仙女,大概也隻有溫和如春風的明言師兄了。


    那姑娘臉上仍然帶著盈盈笑意,說道:“原來他現在叫明言,這名字倒也不賴。”


    她這麽說著,又畫風一轉,自我介紹道:“我是張潸潸,是他的道侶,這迴是過來找他的。”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柳紅顏總覺得眼前這位美人的笑容有些滲人,總給她一種似笑非笑的感覺。隻不過,自己與她並不熟,而且明言師兄早走了半年了,又是怎麽招惹到這一位冰霜美人的。


    這麽想著,柳紅顏往後退了一步。


    越是好看的女人,就越是要離遠一些,因為這樣的女人,要麽自己很厲害,要麽後台很厲害,總之不管是哪一樣都讓人有些招架不住。當然,還有一個更深層次的原因就是,女人對待自己的同類總是要比對待異性要嚴苛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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