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死海試煉浩浩蕩蕩開始,最後卻又虎頭蛇尾地結束,而陳章也不知怎的,自己看開了又迴無情窟閉關去了。


    柳紅顏立在花海裏,感受著怡人的花香。


    人生如果一直這樣安靜就好了,不需要刻意學什麽,也不需要同誰爭搶,隻需要呆在自己的狗窩,陪著想陪的人。


    南山已經變成黃葉的主戰場,濃的起淺的,就那麽鋪在山上,像是流金緞子,又像是設計好的油彩。


    她種下的花卻並不知道秋天已來到,四時的花卉一齊開著,很是熱烈。


    興許是秋天實在蕭瑟,柳紅顏忽然想找個人聊聊。思來想去,她想到了妄死海邊上的那位無名氏。


    南山與妄死海的距離還是有些遠的,但是妄死海上有濃濃的靈氣,所以柳紅顏也不怕自己迷路。


    ……


    當走到妄死海的時候,柳紅顏果然看見了那位老者。


    從背影看著,他現在是一頭白發。出於敬畏,她沒敢再往前走,而是在無名氏背後三米的地方,也挑了一塊山石盤腿坐下。


    時間在靜寂裏流逝,黃昏讓天空也染上秋色。


    柳紅顏睜開眼,看向湖麵,也不知是怎麽迴事,從來隻有碧色的妄死海,此刻竟變換處沉沉的紅色。


    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啊。


    她伸出手,試著運轉正聚在丹田裏的靈氣,發現比以前倒是流暢了許多,往常走一個小周天至少也要小半個時辰,現在竟然沒一會就走完了一個大周天。


    “你是要走了嗎?”


    蒼老的聲音忽然響起,柳紅顏聽了立刻就又恭敬行著拜禮。


    “我隻是一道殘影,你不必拜我。”


    那聲音忽然又不蒼老,顯得渾厚有力。


    柳紅顏聽了這話,才抱著劍抬起頭,筆直站著,如同一把未出鞘的利劍。


    “唉——”


    無名氏忽然歎了一口氣,長長的歎息裏包含無限的情感。柳紅顏的情緒也被他感染,內心升騰起一絲無奈,對於命運的無奈。


    “我想求你一件事。”


    無名氏突然的一句話讓柳紅顏愣住,對方明顯要比自己厲害,怎麽還會需要自己幫忙?


    她有些猶豫,既想知道是什麽事,可是問了也就不好推辭,雖然自己名義上是南山長老的弟子,可真要論實力,自己不過是個渣渣罷了。


    退一步講,這無名氏與自己不過一麵之緣。雖說自認心腸還好,但也不是普救萬物的聖母。


    可是柳紅顏不接話,老者卻沒有就此放過的意思。


    “唉——”


    又是一聲長長的歎息。


    “這世上,隻有你能幫我這個忙。”


    妄死海上又吹來一陣狂風,一片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樹葉,竟直直穿過無名氏的身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柳紅顏感覺那無名氏的身影竟然暗淡了一些。


    “為什麽是我?”她抱著劍,有些不解地問到。實在不是她不自信,而是她自己根本就沒多少過人之處,頂多比別人安生一點,能夠隨波逐流罷了。


    無名氏依舊盤腿坐在山石上,他的身影過了這麽久,竟然分毫未動,如果不是自己真聽到聲音,柳紅顏都要懷疑三米之外的那位奇怪老者不過是一個石像。


    “你在妄死海裏拔出你那把鐵劍的時候,她是不是不敢傷你?”


    無名氏這是在解釋了,但他這話聽著有些奇怪。


    柳紅顏迴想了一番,駭然地發現,那日情景好像確實和老者說的沒什麽差別。因為情急,自己時常是先抽出鐵鞭,再拔出鐵劍。她自認自己那一手鞭法遠甚於劍法,可是那些水草們,隻有當感受到鐵劍的時候才紛紛縮迴了湖底,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你知道我這劍的來曆?”柳紅顏心裏雖然疑惑,但更多的是高興。柳驚鴻那個負心漢隻留下玄玄宗就人間蒸發了,她遍訪世俗界多少地方,卻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曆。而現在在不相熟的中清界,有一個人說自己的鐵劍厲害,還說的如此信誓旦旦,她當然得高興。


    “唉——”


    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三道歎息了,甚至遠比前兩次來得沉重。


    “我知道鑄劍者的去處,隻要姑娘你達成我的心願,我自然會告訴你。”


    殘陽如血,漸漸隱沒在西山山頭,妄死海上忽然飛過幾隻白鴉,它們的叫聲很沙啞,很淒厲,最後還是沒能飛過這片並沒有多大的湖。


    白霧氤氳處,好像有一隻小船,船上立著一位青衣青發的姑娘,對著殘陽,吹起了笛子。笛聲清越,又不知吹動了誰的心扉。


    “姑娘隻要讓她解脫出來,老朽就會告訴你鑄劍人的去處。”


    柳紅顏聽著笛聲,有些沉醉地往前走了幾步,有些不解地迴頭問到:


    “她是誰?”


    那無名氏囁嚅著雙唇,眼睛也睜開了,隻是裏麵空無一物。


    “她叫清越,這妄死海也不是海,就是她自己。”


    柳紅顏覺得今日的黃昏,有些冷了,她雙手交錯抱緊懷中的鐵劍,才接著說。


    “你和她什麽關係?你又是誰?”


    無名氏沉默了一會,終於還是迴答:“我負了她,至於名字,從前別人都叫我陳情,也有人喊我北山長老。”


    柳紅顏驚訝地後退了兩步,差點就一腳踏入妄死海。她前幾天還見過北山長老,就算他來此地,也不該是這個樣子。


    無名氏的眼睛又閉上了,幹裂的嘴也合上。


    “我是前任北山長老,現在姑娘你願不願意幫我這個忙?”


    柳紅顏轉身又往妄死海看去,那支小舟並上那個青衣女子俱已不見。他睜眼,怕隻是為了多看一看她吧,柳紅顏在心裏這麽想到。


    “固然我很想幫您,但是我現在並不確定自己打得過她,這樣就貿然幫你放她出去,恐怕會禍害別人,”柳紅顏一邊說著,一邊開始往迴走,“不過,隻要我能確定製服的了她,我一定來此地允諾。”


    這是她最後的底線了。


    雖然很想知道柳驚鴻去了哪裏,但是妄死海明顯就是大boss,她可以自己慢慢去找柳驚鴻,可這東西一出去就是一場災難。


    人應該有自知之明,至少知道一定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不然與禽獸何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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