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紅顏剛一進入中清界的時候,第一感覺是撲麵而來的仙氣。嗬嗬,別鬧,你當她沒有慧根是假的嗎?


    不得不說,北山長老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柳紅顏一進入中清界感受到的是纏絲繞履的不適。就像是一口氣吸入了大片的胡椒粉,她的肺部總有一種焦灼感。和她一樣這麽難受的,是刻意被北山長老跳過去沒測試慧根的何鏡。


    要說何鏡也真的是自己作死了,如果他真的去握了那尋靈石,就會曉得自己還不如柳紅顏。但是,命運不會給他那個如果,所以此刻他覺得自己的胸口好像是有一團火在燒。


    另兩個求進的外門弟子,倒比何鏡好了許多。他們也隻是略有不適,但那感覺也隻是若有若無的。


    雖說何鏡此刻可以說是十分痛苦了,但他仍然強自忍著,不過從樣子看忍得很是艱辛。如果是別的老師看到這一幕,恐怕是會心疼這孩子堅強。


    可是,在這個世界堅強有個鬼用啊,如果不能對自己的行為負責,那幹脆自我傷害算了。


    所以,北山長老對於某個自作聰明的少年,有些很瞧不上眼。中清界別的宗門不敢說,至少玄玄宗的弟子,是有些自知之明的,這也和當年那個特立獨行的祖師有關。


    那老者再去看柳紅顏,他知道這女娃娃怕是現在也很難捱。可是,既然她做了這選擇,那後果就該自己扛著。這麽想著,北山長老也就放下了這個自己以為很有天賦的女孩,直到幾年以後南山那個劍癡再提起,他才知道,原來柳紅顏這女娃娃竟然活下來了。


    柳紅顏雖然感到不適,但是沒事就這兒看看,那兒看看。如果是以前的自己,肯定是不會相信穿越這種超自然事件,更別提什麽修仙問道。


    不過,沒想到她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骨灰級宅女,會來到這個奇奇怪怪的世界,又過了二十幾年,甚至要去進行修仙這項偉大的事業了。隻是,這穿越和自己想的倒真的是很不一樣,先不說見過的人一個一個人都穿著深衣廣袖思考著哲學命題,就連女子明顯也要開化很多,這幾年她走南闖北,可見過不少女寨主去搶小書生當那什麽“壓寨郎君”。


    歸究這一切的原因,還真得多虧了那一位殺上中清界成立了玄玄宗的祖師。看到這兒,你肯定會問,這兩者之間有個鬼聯係?


    柳紅顏起初也不信,一個人如何會對曆史有如此大的影響,甚至顛覆了整個封建製度。推翻一個王朝不難,有糧有兵,打上一打鬧上一鬧,再來點天時地利,新的帝國也就那麽建起來了。可是製度不一樣,華夏文明幾千年,換了多少皇帝,終歸走得是一個道路。


    可是,當看到皇宮裏留下的祖訓,看見史書裏錚錚文字,卻由不得她不信。那人當真是厲害,他就教了幾個徒弟,讓他們下來鬧一鬧,再留下一句,說是每三年就會下界收一迴徒弟。


    人,為什麽敢無所顧忌?因為他無所敬畏。


    曆代的君王,個頂個喜歡集權喜歡專政。也因為如此,文學之盛,常不在哲學,而在詩學。因為哲學意味著思考,思考就意味著,他會提出問題:


    人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


    這樣的問題多了,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原來人人應該平等。試想,哪一個君主喜歡這樣的,所以他們更願意造出一套理論讓文人們去思考,去默背,去習慣這樣一種專製與集權。這樣,世上的孔乙己多了,蘇格拉底也就少了。


    然而,當人們知道,原來神真的存在。這一種取巧的壓榨就顯得單薄了,所以所謂上者如皇帝諸侯不敢過分欺壓下民,下者如平民百姓願意思考,像那一位傳奇人物一樣思考,說不定哪天就也能一舉登天,修得長生。


    不得不說,這樣的世界,柳紅顏剛來的時候,真覺得是美好生活的理想國,因為人人都愛智,就像憐憫是一切道德的起源一樣,智慧是一切偉大文明的發端。


    唉,這又是想到哪裏去了,柳紅顏笑了一下。她就是這樣,想笑的時候笑,不想笑就不笑,發起呆來天馬行空,專注起來又隻能容得下一個人一件事。


    她又把思緒放迴中清界,雖說這幾年多少對這個神奇的世界有了一些了解。不過等來到這,又有了新的認識。


    比如說,中清界真的是仙氣飄飄誒。雖然,這仙氣的味道,實在有些不可描述了。不過,看著自己活在白霧飄飄的世界裏,莫名就有了自己大概像個仙子的虛榮感。


    “你們三個因為是外門,且在山門外住著。”那個叫明言的白衣師兄如此說道,語氣裏也沒有別的意思。


    何鏡一看眼前又破又小的茅草屋,立刻就有些不舒服了。他雖然不是什麽王爺之子,可自幼也是錦衣玉食,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但是惱怒歸惱怒,他麵上卻一點不顯,甚至還笑著向明言道謝。


    “如此,多謝明言師兄了。”不得不說,在做戲一事上,沒有人比何鏡更擅長。至少現在,他這番裝模作樣,是真把明言唬住了,在以後很長一段時間裏,明言都覺得,外門那突兀的三個弟子裏,就這位何鏡是最有可能有所成的。


    但當該進山門的都進山門以後,何鏡的真麵目就顯露了出來。他先是與另外兩個外門弟子攀談了一番,話裏話外都在暗示另兩個,自己和北山長老收下的那位陳章關係不淺。


    這麽一番不顯山不露水的聊下來,另兩個人很快和何鏡結成了聯盟。在未來的三年裏,他們也幾乎在何鏡的帶領下融入了玄玄宗南山一派,即使他們隻是外門弟子。


    “我與陳章有舊,咱們現在正好去他那看看,看他有什麽要幫忙的。”明明是去打秋風蹭好處,但是何鏡這話聽起來卻是冠冕堂皇。


    而另兩個,一聽何鏡這話,也有些期待,好歹去山門裏看看,而不是守著這茅草屋,不然自己可不是白來一趟中清界了麽?


    至於柳紅顏,何鏡壓根沒打算搭理她。人就是這樣一種奇怪的生物,無論在什麽時候什麽地方,總要先建立起一條鄙視鏈。比如說現在,在何鏡心裏,柳紅顏就處於鄙視鏈的最末端。他也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自信,堅定地認為自己天資聰穎必有所成,就好像自己被北山長老一眼刷下這事兒壓根不存在一樣。


    等何鏡三人都走了以後,柳紅顏隻是笑了笑,以前有人教過她,既然你是人,又幹嘛和狗計較呢?


    她走進那三三兩兩的茅屋,茅屋裏都是些陳舊的家具,上麵積了厚厚一層灰。可以看得出來,這裏已經很久都沒人住過了。


    柳紅顏不是什麽嬌生慣養的小姐,她從剛來到這世界,就已經開始了四處漂泊的旅途生涯,夜宿破廟、地床天被的日子也是沒少過。而現在這茅屋,明顯要比以前的居住條件好得多,所以她內心是沒有半點嫌棄,反而多了一分期待,她真的很期待,在這個修仙世界裏的將來。


    嗯,目前猜想的是,大概這中清界與世俗界大概是兩種空氣環境,就像是平原和高原的區別。所以自己還是別輕舉妄動,至於什麽廢寢忘食地修煉,嗬嗬,真要那樣怕是會早日去見佛祖大大了。


    這麽一想,柳紅顏也不急著尋仙問道,而是挑了一件小院開始打掃。她在那三三兩兩的茅屋中,挑了一個離水井最近的,就開始了任重道遠的工作。


    而另一邊,何鏡已經憑借著自己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樣子,成功帶著另外兩個人找著了北山。


    這時的陳章本來是在自己的院子裏冥思,他現在已經是北山首座的徒弟了。他已經開始幻想,自己未來會修得長生之法,然後下界去助自己的父親忠勇王一舉成事,還了父恩,斂去心魔,再問仙道。不過,如果柳紅顏知道了他這想法,大概會勸兩句,先不說千百年間就沒聽說有幾個會再下界的,光說北山的道戒是無情,他這想法就有些夠嗆。


    不過,誰讓陳章並不知道這事,所以當何鏡來找他時,他一看自己的小院還有空房,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


    “公子少有天資,將來一定是前途無限。”何鏡聽到陳章答應了自己的請求,頗為得意地看了看另外兩人,眼神裏的意思很明顯是在告訴他們,小爺我背靠大樹好乘涼。


    “文鑒高看我了,你們先住下,師傅給我留了心法,為兄愚鈍,先自去修行了。”陳章這麽說著,就往主屋走去。


    我當你是兄弟,你有心法,竟然都不想著給我看看,看著陳章離去的背影,何鏡卻流露出頗為怨毒的眼神。至於剛剛陳章答應分幾間房,那是陳章應該做的。


    但當他再看向另外兩人,剛剛的心思是一點不見,反而又是那樣一副風度翩翩衣冠楚楚的傻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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