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天空清澈澄淨,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卻那樣純淨地把溫暖淋了個滿身。


    我在庭院裏沐浴著日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活了。我心中本就記掛著撫州災民之事,隻是昨晚的那一番折騰下來,漓鉞定是已經下了命令不許我出府的。


    在這府中逛逛總是可以的吧,林嬤嬤經受不住我可憐兮兮的央求,終於允我出了這果梅園。隻是林嬤嬤和翠兒如此這般寸步不離地跟在我身後,叫我萬分的無奈,仿佛我是個被拘禁的人一般。


    雖說這確實影響了我散步的心情,但我一向都是個隨遇而安的人,加之昨日萬幸地撿迴一條命,雖然我是半分印象也沒有,隻看把這一屋老小嚇得不輕,昨晚我應當是經曆了一番死裏逃生,所以現下也未有任何不滿的情緒。


    我來到果梅園外不遠處的菜地,看到一大片水嫩嫩的圓白菜、綠油油的秋葵,瞬間心情大好。


    隔老遠就見到一位婦人在地裏忙活,一邊拔著雜草,一邊哼唱著市井歌謠。


    “莊稼抽穗已結實,籽粒飽滿長勢好,沒有空穗和雜草。


    害蟲螟螣全除掉,蟊蟲賊蟲逃不了,不許傷害我嫩苗。


    多虧農神來保佑,投進大火將蟲燒。


    田祖有神,秉畀炎火。”


    這是一首慶賀豐收的歌謠,以往倒從未聽過。這歌詞裏寄托著人們的喜悅和希望,但這曲調著實有些哀婉、憂思,尤其這最後一句“田祖有神,秉畀炎火”更是淒苦。


    不由得讓我心中生出一股子怨氣來,我又想起撫州的那群災民和他們遭受的苦難。如若田祖有神,為何沒有福澤撫州百姓。


    我兩手撩了撩衣服的裙裾,抬腳就跳下田埂,撒丫子般朝著那婦人奔去,完全不顧及身後林嬤嬤焦急的唿喊聲。


    原來這婦人正是張大娘,她是這睿王府裏專事田地的管事,我小的時候就喜歡跟在她身後,看她如何養大這些蔬菜瓜果。


    看著一棵小苗長成大苗,大苗再開花結出果實,果實漸漸長成碩果,其中的喜悅與艱辛隻有親曆者才會知曉。


    若是自己好不容易精心種植護養的作物被蝗蟲踐踏席卷,該是怎樣的痛心與無奈。


    張大娘看到是我欣喜萬分,趕忙放下手中的活計,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屈身跪地朝我一拜,“公主你終於來了,老奴都一年沒見你了。”


    我趕忙上前扶了她起身,“大娘,快別多禮,是我打擾你做事了。”


    張大娘將我從上到下好生打量了一番,“公主又長高了,這容貌出落得更加無人可比了。”


    被人這般誇讚,我應當表現出我的羞赧,但張大娘是看著我長大的,我無需在她麵前矯揉造作,累人累己。


    “大娘的誇獎我且收下了。”我咯咯笑著。又想起正事來,“大娘,你剛剛唱的那首歌謠聽著有些感傷!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傳唱的?”


    “是今早街上開始傳唱的。”張大娘頓了頓,有些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往下說了:“聽說今早天還沒亮,有一群人自稱是撫州災民,一直在城門口唱著這首歌謠。聽說是撫州遭了蝗災,都沒有吃的了,這才一路乞討到柳都。”說著說著她就開始掉淚了。


    她一邊用袖口抹著淚,一邊歎著氣,“莊稼人是看天吃飯的,都不容易。”


    “大娘別難過,皇叔和皇上定會想辦法賑濟他們的。”


    看來晏州牧的這個辦法果然有用,隻這半天時間撫州的災情就已傳到這深宅內院裏來了,恐怕到明日定是傳得舉國皆知。接下來隻看漓鉞如何做了。


    我正想著漓鉞在文淵閣的情形,卻見張大娘突然一聲不吭地跪在地上。我轉身望了望遠處,林嬤嬤和翠兒也恭敬地跪著,她們旁邊站了一人,那人一身朱紅色朝服,不是漓鉞還有誰。


    太遠了,我看不清他的神色,恐怕不會好看到哪裏去,要不然林嬤嬤和翠兒也不至於跪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張大娘也不會像現在這般忐忑。


    自我解散“小饕盟”後,漓鉞給我立了許多的規矩,誓要將我培養成一名淑女,其中一條就是再不許我胡亂跑到田地裏。


    今日被他抓了個正著,該如何是好?我沒想到他這個時候會迴王府來。卻見漓鉞突然跳下田埂朝我這邊走過來,我怔愣住,直到他走到我近前我才反應過來。


    他果然是生氣了,一臉的冷肅。


    我突然感覺身子一下子騰空了,竟是漓鉞將我抱了起來。他抱著我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菜地,卻沒有放下我,又繼續朝著果梅園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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