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還未亮我便起了身,穿上了蘭嬤嬤昨晚就為我準備好的宮女裝束,又將頭發全部梳上去盤成一個流雲髻,再插上一根檀木發簪固定住。宮女的著裝發飾再簡單不過,若是我每日都能如此,那是再愜意不過了。


    蘭嬤嬤很是不能理解,我昨日煞費苦心準備的賠禮道歉為什麽就沒能入了漓鉞的眼,反而將我如此重罰。若是被她知道我的那些作為,估計她會被氣得吐血三升。


    隻是接下來的這段時間不能為景兒做早餐,還是有些遺憾的。


    我獨自一人來到勤政殿報到,勤政殿的掌事女官宋嬤嬤領著我進到西花閣,又帶著我走到一處偏僻的角落,角落裏有一間小房間,看格局應是一個小雜物間,現下卻空蕩蕩的,隻放了一張小床和一個破舊的梳妝台。雖然簡單,但收拾得極為幹淨。


    “公主,攝政王吩咐往後十天你都需得在他身邊伺候,這是為你準備的住處。”宋嬤嬤躬著身子輕聲說著。


    我以為他會給我安排那最苦最累的漿洗灑掃的活計,原是伺候他,我寧願做那苦活累活。


    “皇叔還有什麽別的吩咐?”


    “攝政王請公主做一頓家常的早餐,他今早下朝後要在華英殿招待一位老友。”


    華英殿是漓鉞平日召集百官議政、處理政務的地方,是世人所說的內閣的所在。他的這位老友想必也是位品階不低的官員。


    隻是這“家常”如何解?算了,就當是家裏來了朋友,隨意中加點心意吧。


    “嬤嬤,皇叔的這位老友是哪裏人氏?”


    “聽說是漓西撫州過來的。”


    “撫州啊,聽聞撫州的白蘿卜又甜又脆,倒是很適合做點心。”


    我心下已有主意,趕忙去到廚房查看了一番,缺少的一些食材我立即讓宮人去到禦膳房借了過來。


    我和幾個宮人忙活了大半個時辰,終於做好了這一頓豐盛的早餐,連帶著景兒的份也做了。


    以前母後在世時,常年親力親為地包攬了我們一家人的夥食。我的記憶裏都是母後在廚房裏忙碌的身影,她的笑、她的淚都彌漫在這裏。


    為了父皇她做了妻子所能做的一切,天下沒有比她更傻的女人了。


    能夠吃著母親做的飯長大的孩子是幸福的,所以我和景兒都是幸福的。隻是這幸福太過短暫,而我現在隻希望盡我所能的為景兒延續這樣的幸福。


    我將景兒的那一份留在廚房保溫,隨意啃了兩個肉包子。算著時間差不多了,宋嬤嬤便帶了我拿著早餐來到了外朝的華英殿。


    不一會兒,漓鉞便迴來了,隨他迴來的還有另一人。這人一身寶藍色袍服正是我朝四品大員的官服,隻是這人皮膚黝黑,劍眉挺拔,目光炯炯,實在不像個文官。


    這人見我盯著他瞧,有些不好意思地瞟了我兩眼。我即刻意識到自己的失禮,隨即低了頭去深深檢討。我現在隻是個小宮女,怎能如此明目張膽地冒犯大人們的威嚴。


    待他二人進到文淵閣的茶室,宋嬤嬤和我也緊隨其後,將一桌豐盛的早餐布上桌。


    當我們準備退下時,這位大人突然叫住了我。


    他指著桌上的一盤吃食很有些好奇地問我:“姑娘,這東西看起來既像糕又像餅,到底是什麽?”


    果然是有眼光的,一下便挑中了我特意準備的,“大人請先嚐一嚐。”


    他夾了一塊放入口中細細嚼著,吃完一塊立刻又夾了一塊,大快朵頤起來。連著吃了好幾塊後,停下來問我:“這點心外表焦鹹適中,內裏甜香四溢,是怎樣做出來的?”


    “迴大人的話,這是蘿卜糕。先將白蘿卜切成絲,加入稻米粉和澄粉攪拌後,再加入少許香菇和蝦皮上鍋蒸熟,再用鐵鍋煎炒至兩麵金黃便可出鍋。”


    “我在撫州吃了兩個月的蘿卜,竟沒吃出來這點心裏用了蘿卜,姑娘當真好廚藝。不知姑娘在哪裏當差?姓名為何?”他目光灼灼地盯著我看。


    這人竟比我還大膽,當著漓鉞的麵問一個小宮女的姓名。我朝漓鉞的方向瞟了瞟,他正兀自吃著早餐,一臉的無所謂。


    既然他不願幫我,我隻能靠自己了,“迴大人的話,奴婢是在攝政王身邊侍奉的宮女。”


    他突然哈哈笑著對漓鉞說道:“王爺果然好福氣。”


    漓鉞笑了笑並不搭理他。


    我見這二人還有公事相談便要告退,卻被漓鉞攔下,“既然是我的貼身宮女,便在旁邊好生侍奉著吧。”


    我什麽時候成了他的貼身宮女了,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無奈我隻能將這黃連硬生生地吞下去。


    於是隻得乖乖立在一旁,聽這二人繼續談笑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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