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上,歐洲各國設立總參謀部,並由其全麵負責後勤補給、地形測繪、訓練,以及作戰計劃等工作,已經是19世紀30年代之後的事情了。


    就算是在約瑟夫主導下進行了參謀製度改革的法國,拿破侖暫時都還要深受舊軍隊低效官僚作風其害。


    拿破侖勒住韁繩,讓參謀取出地圖,盯著皺眉思索許久,搖頭歎了口氣:“我記得,穆蘭軍團的騎兵營好像還在尼斯吧?”


    參謀點頭:“是的,指揮官大人。進攻旺斯那天騎兵消耗太大,所以安排他們最後通過山口,以便多休息幾天。”


    “好吧,讓他們再多休整一陣,暫時不用來這邊了。”


    拿破侖說著,示意侍從取來紙筆,就趴在馬鞍上,開始哆哆嗦嗦地寫起了給王太子的報告。


    他斟酌著語氣和用詞,朝冰涼的右手哈了幾口氣,眼角就瞥見不遠處的岩石旁站著一名目光銳利的中年人,正端著畫板,不時地瞄向自己,而後低頭畫上幾筆。


    拿破侖遂向那人揮手招唿道:“大衛先生,您的作品進展如何了?”


    “托您的福,就在剛才,我總算找到了靈感。”中年人仍是專注於畫麵,頭也不抬道,“所以,最多再過一周,您就能在我的畫卷上看到您的英姿了。”


    此人正是曆史上著名的古典主義畫家雅克-路易·大衛,也就是畫出《馬拉之死》的那位。


    隻是如今馬拉還活著,也沒有出現大格命的動蕩,這導致他遠沒有曆史上那麽受人矚目。


    大衛前一陣本打算在馬賽港乘船去北非碰碰運氣,恰好摩納哥大公為了感謝拿破侖趕走了奧地利人,便花錢請他畫一副“能展現布宛納巴雄姿”的畫作。


    他便跟著上了阿爾卑斯山。


    拿破侖向他微笑點了點頭,便繼續埋頭寫自己的報告。


    半小時後,他終於完成了初稿,交給參謀幫他校對語法錯誤,而後翻身跳下騾子,走到大衛身旁,探頭看向畫家手中的畫板。


    僅一瞥間,拿破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隻見那畫麵上,自己騎著一頭疲憊的騾子,身上的衣服沾滿灰塵,而旁邊臉頰凍得通紅的侍衛則緊緊拉著韁繩,生怕牲口在雪地上滑倒。


    這哪兒是乘勝進軍意大利,分明是剛被奧軍擊潰,正狼狽逃迴老家的樣子。


    他拍了拍大衛的肩膀,無奈歎道:“或許,我們該好好聊一聊您的大作……”


    ……


    南尼德蘭。


    布魯塞爾南郊。


    約瑟夫將拿破侖的作戰計劃遞給一旁的勒費弗爾:“布宛納巴上校的思路總是出人意料。這下原本的麻煩都被他變成了機會,加以利用。”


    後者快速將報告瀏覽一遍,有些遲疑道:“殿下,都靈作為撒丁的首都,恐怕很難快速攻破。屆時蒙彼利埃軍團獨自在撒丁北麵作戰,很容易會被奧地利派出的援軍所包圍。


    “哦,奧地利在瑞士東北那支軍隊就離得不遠。”


    約瑟夫露出微笑:“您沒有理解布宛納巴上校的意圖。


    “他從大聖伯納德山口繞襲,並不是非要進攻都靈不可。


    “這支軍隊最大的意義在於扯動奧地利人的部署。


    “之後他可以選擇繼續向東進攻米蘭,或者南下與迪莫賓將軍對奧軍形成夾擊。


    “隻要蒙彼利埃軍團能順利通過巴德要塞,之後我軍就會占據極大的戰略主動。”


    勒費弗爾疑惑地指著拿破侖的報告道:“殿下,布宛納巴上校隻說可以奇襲都靈,並沒有提到米蘭或是夾擊的事情……”


    約瑟夫笑著點頭:“有可能,他暫時並未考慮到這些,但您要相信,隻要條件合適,他會敏銳地想到所有可行方案,並從中選擇最好的那個執行。”


    約瑟夫之所以敢這麽說,完全是因為拿破侖給他的作戰計劃與曆史上馬倫哥會戰時的情形非常相似。


    同樣法軍從阿爾卑斯山南部進逼撒丁南部,同樣奧薩聯軍退守意大利北部,同樣拿破侖決定從北側的大聖伯納德山口出奇兵。


    隻能說,在相似的戰場局麵下,拿皇還是選擇了同樣的戰術。


    當然,和曆史上的馬倫哥會戰也有不同之處。那就是如今法國海軍將在地中海對英國人發起挑戰,熱那亞的法軍能夠從海上獲得補給,而不至於出現當年彈盡糧絕而投降的一幕。


    勒費弗爾仍是謹慎道:“殿下,布宛納巴上校的計劃恐怕還會麵臨兩個難點。


    “首先,他的進軍路線要經過瑞士南端的日內瓦,瑞士方麵會提出異議。


    “其次,扼守山口的巴德要塞極難攻破。那裏地勢險要,隻需要幾百名士兵駐守,就能拖住蒙彼利埃軍團一個月以上。這麽長的時間,足夠博利厄派兵增援的。”


    “您的顧慮很有必要。”約瑟夫先肯定他的說法,但語氣仍舊輕鬆,“不過這也並非不能解決的問題。


    “日內瓦幾乎沒有瑞士駐軍防禦,瑞士議會對我軍經過也必然會裝作沒看見。


    “他們同樣放任奧軍在施維茨一帶集結,這很公平。”


    對於瑞士這樣的小國,麵臨兩個龐然大物般的鄰居打架,最好的策略就是裝鴕鳥。隻要不在自己家裏打,他們根本不想管,也不敢管。


    曆史上瑞士麵對西部省份被法國占領,都一直忍氣吞聲,眼下法軍隻是借道過路而已,他們應該知道該怎麽做。


    “至於巴德要塞,”約瑟夫故意壓低了聲音,“我知道那附近有一條小路,可以悄悄繞過去。”


    勒費弗爾頓時瞪大了眼睛:“您,您是怎麽知道的?您應該沒去過那裏吧?”


    約瑟夫心說當然是看馬倫哥會戰紀錄片上說的,但他隻是露出神秘的微笑:“或許,是天主的啟示。”


    他丟下虔誠地不停劃十字的勒費弗爾,轉身拿起筆,簽字批準了拿破侖這份看似極為冒險的作戰方案。


    由於這一個月來瓦隆區南部已經建起了數座沙普信號塔,所以拿破侖的報告僅用了兩天時間便從土倫傳到了這裏——信使從阿爾卑斯山上下來用了一天半,從蒙斯以北到約瑟夫的臨時指揮所用了半天。


    沙普信號機傳訊僅耗費了一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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