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崽子們,別想搶走我們的礦山!”


    切比尼亞鎮東側的條石水槽旁,礦工老維查舉槍射向遠處那些穿著灰白色軍裝的奧地利士兵。


    他當了20多年礦工,從未想到過自己還有上戰場殺敵的一天。


    但他和他的工友們做得非常出色。


    奧軍進入克拉科夫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切比尼亞鎮仍舊有一小半在烏米揚礦業公司的手中。


    如果有人對這些武裝礦工的戰鬥意誌有所懷疑,那麽現實一定會讓他狠狠地挨幾巴掌。


    事實上,這些礦工保衛克拉科夫的決心甚至比軍隊都更加堅定。


    以前他們都隻能勉強維持在溫飽線上,一旦生病或是受傷,家人就得挨餓。


    而法國的投資者帶來了最先進的蒸汽機之後,銀礦產出量成倍增加,他們的工錢也隨之大幅上漲,礦上還提供了不錯的福利。


    如今他們不但不愁吃喝,而且每周都能吃到兩三頓肉,什麽新衣服、新家具之類也不再是幻想中的東西。


    如果一直苦熬著也就算了,人一旦體驗過好日子的滋味,那是死也不願意再迴到過去的。


    對,就是物理意義上的“死”也不願意。


    當他們知道奧地利人要來搶走這座銀礦時,不用任何人號召,他們立刻就自發集合了起來,拿著之前對付“匪幫”時配發的燧發槍,表示要誓死守護銀礦。


    麵前的200多名奧軍士兵距離這邊還有90多步遠,基本上還未進入燧發槍射程。


    但在一陣槍聲過後,他們卻如同被大炮轟到一般,紛紛驚慌地掉頭逃竄。甚至還有人把槍都扔了。【注1】


    倒不是礦工們射術有多麽精湛,隻是奧軍的士氣實在太低了,誰也不願為了這場沒意義的戰爭挨槍彈。


    礦工隊長高聲道:“敵人退迴去了,停止射擊!”


    水槽旁的陣地上立刻安靜下來。


    這些礦工有個非常大的優點,那就是很聽指揮——對於挖礦這種極其危險的工作,不服從管理的人通常都活不久。


    “這群膽小鬼!”老維查的兒子收起通條,笑罵道。


    旁邊傳來工友們的聲音:


    “可不是,他們甚至還沒上次衝得遠。”


    “前麵那片灌木叢大概就是他們永遠走不到的地方……”


    忽然間,隊長大喊道:“小心!他們又迴來了!”


    老維查神色輕鬆地望去,就見足有300多名奧軍士兵排成緊密的線列陣,隨鼓點聲朝這邊壓了過來。


    在他們身後,還有數十名身著白綠相間軍裝的軍官。


    更遠處,則是維爾姆澤和他的參謀。


    這位奧地利將軍已經被逼得親自來到前線,監督營級規模的進攻。


    而且他還極為謹慎地用將近十倍兵力進攻——水槽這邊隻有40多名礦工。


    奧軍士兵被逼著一直前進到距離礦工們不到40步遠,而後在軍官的怒罵聲中舉起了槍。


    礦工用最快的速度拚命射擊,但他們的人數實在太少了,根本無法對敵人造成嚴重的殺傷。


    之前奧軍一觸即潰的情形,根本不是因為他們的射術精湛。


    “射擊——”一名奧地利少校高聲喝道。


    在督戰隊的監視下,三個連的士兵無奈扣動了扳機。


    一陣密集的槍聲劃過小鎮,當即便有近半礦工發出悶哼聲,被槍彈掀翻在地。


    奧軍的人數優勢實在太大了,真正開始進行交火的話,礦工這邊根本無法抵擋。


    礦工隊長捂著中彈的手臂,聲音嘶啞地大喊:


    “撤退!退到首飾店那邊!”


    老維查忙拉起兒子,和工友們向北跑去。


    身後又是一陣槍響,他迴頭看時,隊長還單手舉著燧發槍,站在水槽前一動不動。


    他低著頭,和同伴們一直跑到了首飾店,卻發現這裏的雇傭兵陣地也正在和奧軍激烈地對射。


    而敵人明顯數倍於自己人。


    是的,雖然奧地利軍士氣低落,但維爾姆澤好歹也是久經戰陣的職業軍官,在發現手下士兵都在消極怠戰之後,也是立刻進行了為期半個月的針對性部署。


    他將所有士兵都散到了切比尼亞鎮四周,全部以營級單位作戰。他派出自己的衛隊,和營長一起督戰,並授權射殺任何膽敢後退的士兵。


    同時,他自己也親自在戰場上巡視。


    在這樣的嚴令緊逼之下,經過5天的激戰,2萬奧地利大軍終於將礦業公司的守軍趕出了切比尼亞鎮。


    四周到處都是槍炮聲,老維查冒險登上一座兩層的小樓樓頂,終於看到了公司巡邏隊的旗幟。


    他從窗戶跳下,招唿聚集在一起的近百名礦工:


    “在馬柳什夫人的花店那邊,快走!”


    等到他們趕到花店時,正好聽到巡邏隊隊長瑪卡夫斯基對一名傭兵軍官道:


    “敵人太多了,我們得退迴塔爾諾夫斯克山裏。”


    而後,老維查便領著兒子,跟隨巡邏隊一起向西北方向撤去。


    很快,前方便傳來槍聲。


    瑪卡夫斯基騎馬跑了過來,大聲招唿眾人:


    “前麵有奧軍阻截,大家向東走。”


    老維查緊張地點頭,對兒子道:


    “他一定是指洗礦池旁邊的那條小路,那裏也可以進山。”


    其實礦山上光禿禿的,並不太適合防禦。


    但眼下,他們也隻有這一種選擇了。


    一隊雇傭兵斷後,礦業公司的反抗軍剛遠遠看到洗礦池,前方就有大炮的轟鳴傳來。


    “啾——”的破空聲劃過,距離老維查十多步遠的一棵樹被炮彈攔腰轟斷,木渣到處亂飛。


    瑪卡夫斯基頓時臉色鐵青:“前麵也有敵軍!”


    然而,側翼是奧軍主力,背後也有敵人,如果無法上山,他們就會被圍死在這裏。


    維爾姆澤先前通過審問抓到的當地人,已摸清了礦山附近的地形,提前封鎖了所有道路。


    奧軍士兵雖然士氣低落,但麵對衝過來的波蘭人,也隻得開槍自保。


    瑪卡夫斯基抽出了佩劍,高聲道:“跟我衝上去!”


    礦工們頓時發出陣陣呐喊:


    “不要怕他們!這是我們的礦山!”


    “誰也攔不住我們,大家上!”


    老維查跟著軍鼓聲,朝橫在洗礦池前麵的奧地利步兵線列走去,並將衝在前麵的兒子一把拽迴,死死擋在了自己身後。


    旁邊不時迸射出血花,他的工友們一個個地倒下,但軍鼓聲沒有停歇,他們就都繼續向前,直到已經能清楚看到奧地利人槍口噴出的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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