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的人看到一點獲生的希望,都會毫不猶豫的抓上去。


    而現在林笑他們就好像這種人,眼前的老者無疑對他們來說就是那根救命稻草。可是有一點,這老者是什麽想法,不問世事,願不願意幫他們?這個問題,他們一點把握都沒有,還有簡德的事情還曆曆在目,一個不好,反而會開罪對方。


    沮雅初試著從言語上引導,把話說到那個份上,可老者不為所動,隻是盯著林笑說話。


    這些東西對林笑總算是大有裨益,也算得上是收獲。


    林笑目光沉沉,漸漸已經明悟夠來,往日他的想法和今日是有不同,但改變才是唯一不變的,這一點他一直堅信。如今看來,似乎又是欠妥當,他真的需要改變嗎?一個疑惑在他心中升騰。


    老者哈哈一笑,“看來你好像想到了。”說完頗為滿意的點點頭,又望了一眼沮雅初,笑道:“他日有緣再見了。”


    沮雅初這下可急了,怎麽也要把對方留住啊,這是他心底的想法,哪怕是這老頭一點表示都沒有,急忙叫道:“前輩,不如留在此地幾日,也讓我們這些後輩聊表心意,再說現在仙界動亂,前輩身處其中……”


    可是那個老者並沒有迴答,隻是大笑不止,望著沮雅初和林笑,身形一閃。


    林笑腦海中猶如閃過一道炸雷,讓他在這個瞬間,似乎把自己往日的束縛都掙脫了。他望著遠處天空,問:“他走了?”


    沮雅初歎息,“走了。就這麽走了。”他沒有想到這個老者比簡德還要古怪,作為一個仙人,尤其是這種修為,當世少有人可以強迫,再說了,他們要是有強迫這個老者的能力,恐怕也不會去強迫了。


    不過對方這麽走掉,倒是讓他失望不少,畢竟對他來說,任何一個看到的仙界之人,或者仙人,都讓他感到無比的振奮,總希望和對方一起共同去奮戰。然而事情卻是如此,他認為的那個具有能力的人,遠遠的冷冷的看著這一切。


    蠻荒之地的氣息漸漸的恢複平靜,林笑沒有離開,繼續在此地停留,他靜靜地思考老者的話,檢查自己的身體、神識、道義。


    他到底要以什麽樣的身份或者說麵目來應對這個世界。


    沮雅初悻悻的迴到了靈界中,姚老爺子等人還在焦急在原地望著,看到他迴來,少不了一番詢問。對這件事沮雅初可是鬱悶不已,自然沒有仔細說明,隨便敷衍一下就過去了。但他們的事情還要繼續。


    其實進入仙界本來就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隻是因為炎門的人現在掌控仙界,還沒有把仙界所有的規則製定出來,而老一套的東西不頂用了。所以他們這樣類似於“小偷”的行徑才沒有受到什麽阻攔。可是以後的時間裏?


    他心中感到越來越痛惜,希望仙界恢複秩序,但他知道,那必然是在炎門人手中達成的,可是不恢複的話,仙界之中又少不了折騰。


    “你們先迴去吧,這一個月的修行對你們來說足夠了,唯一差的還是基本。若有基本,一切都不足慮。”


    沮雅初視線迴到眾人身上,他說完話,姚立業等人離開。姚老爺子似乎要結廬而居的樣子,就在小洞口邊上停下,好像一個坐定老僧。


    他也沒有離開,就這麽坐著,旁邊就是那個穿梭世界的地方,沮雅初望著天空,總是感到一股窒息,他不知道以後還能堅持多久,但有一點,他知道,他沒有選擇。沒有事的時候,總能看到人影如梭,可是事到臨頭,忽然發現自己身邊空無一人,這種場景,讓他心中難受,可他能做什麽?往日仙界的一切,總是有各種疏漏,很多人都看在眼裏,可是誰會?


    忽然,姚老爺子說:“沮先生切莫多想,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每個人都有錯,不能單單責怪自己。”


    這位洞察人情世故的老者,似乎一眼就看穿了沮雅初,看得出沮雅初迴來之後,臉色平淡中帶著陰沉,笑容中帶著僵硬,他知道肯定是有什麽事情發生了,否則沮雅初不會是這個樣子。


    沮雅初迴頭一笑,“多謝了老先生。”


    姚老爺子沒有說話,也跟著抬頭望天。天邊是一望無際的雲彩,美輪美奐,姿態萬千,存在於想象中的各種東西都似乎可以在這裏看到,溫暖的陽光好像泉水,洗滌全身,他因為修行而已經破敗的身體在這一刻被喚醒,好像感受到了光的熱和暖。風從四麵八方吹來,樹葉颯颯地作響,帶著泥土還有青草花朵果實的香味。


    這是靈界,一年四季都是如此氣候的靈界。


    忽然一個問題盤旋在姚老爺子的腦海,他覺得,似乎自己好像更喜歡靈界一點。


    這一瞬間,姚老爺子忽然感到了什麽,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指引他,那種空曠無垠,在這個世界上,他迷失已久飄零在不知何處的軀體好像要迴來了。一切都在改變,一切都顯得那麽美好。是啊,作為一個修士,他其實沒有什麽可抱怨的,他努力修行,從未怯懦一天。偶爾也陷入狂熱,換來一身傷痛。在不得意的時候,他讓自己沉淪,寄希望於大道,他失敗了,徹底被拋下萬丈深淵,從此的他好像成了蛆蟲,再也沒有人願意看到他,他也不願意在看到任何東西。


    而現在,他終於見到了仙界,那夢幻中,想象中,吟唱中,心中無法到達的地方給自己描繪的地方,如今鮮活的在自己麵前。


    不是因為現在仙界的破敗,被擊倒,他從而輕視,他真正的喜歡這裏,向往這裏,仙界是他終其一生想要到達的地方。


    迴到靈界,他望著一切,這個將要毀滅的存在於別人眼中半吊子的世界,他們的所有生活的地方,將要在未來的一天化為泡影。


    可是這裏的一草一木,甚至於每個唿吸瞬間感受到的空氣,都是他們用生命換來的,他在這裏幾百年的生活,眼睜睜地看著他滅亡。


    當思想在心中無限的放大,當他明白靈界才是他最終的歸宿,姚老爺子忽然到了無與倫比的力量,那種力量,好像是從土地裏麵竄出來的,深深的紮根在這個世界的人,才會在這一刻明白他的想法。


    沮雅初的心中還是淡淡的愁思,然而身邊的變化終於引起了他的警覺。陣陣宛如溫泉般舒服氣浪從旁邊席卷過來,那個坐在地上的老爺子,此刻突然距離地麵有了一點距離,那本來掩藏黑袍下的軀體現在變得飽滿起來。


    一雙手伸出衣袖,幹瘦、粗糙如同棗樹皮般幹裂的皮膚竟然變成了白皙凝脂般的修長大手。


    那昏聵的眸子掃去往日的陰霾,晶晶亮地看著遠方,頭上那本來難看之極又帶著創傷的地方,白發叢生,濃密無比,瞬間,發梢到了腰部。


    “姚老爺子,你……這……”沮雅初往後退開一部,饒是他見多識廣,可這樣的場景,他還是第一次看到。


    一個人竟然在他眼前新生了,如同初生嬰兒般的光滑柔亮的肌膚,細膩白皙無比的純淨,除了頭上那些白發,整個人好像隻有十七八歲的小夥子。姚老爺子站起來,地麵似乎在襯托著他,他在虛空中踏出一步,輕輕走下,望著遠處。


    沮雅初盯著姚老爺子整個人都快瘋了,不止因為經曆的神奇,還因為這件事的奇跡性。


    新生乃是一種大造化,記載中都是極少有的情況,而今天他竟然在靈界,一個修行失敗,幾乎無法在精進,直把希望寄托在死亡的人身上看到了這種事情。而新生一體,不隻需要自己的機緣,更需要大道的認可,難道大道放下了這裏?


    或者是在這個瞬間,姚老爺子的了悟,已經是大道無法抵抗的了?


    沮雅初很想如同外界那些蠢蛋記者一樣,跑上去問一句,請說說你現在的感受。可是他知道這個時候的姚老爺子是沒有感受的,就像他一根草,他發芽了,你問他的感受。


    “好事,好、好!”一掃剛才頹然,沮雅初高聲說道,“不錯,我這就去請人過來,我們再次也等候了半天,過了十幾天了。想來仙界中我們的痕跡已經被刷去不少,能夠再次進入了。”


    姚老爺子也真如沮雅初所說,整個人都顯得那麽平靜,好像他所經曆的不過是平凡無比的事情。


    十幾分鍾後,一眾人再次過來,在看到姚老爺子的時候,可沒有一個人認出來,隻有姚政臉色精怪地多看了兩眼,其他人還以為這是沮雅初在仙界在找到的幫手。但當姚老爺子一開口,眾人知道身份,每個人都被震驚的語無倫次,作為熟悉的人,恐怕是最為駭然的。


    與此同時,這些人對進入仙界所取得斬獲更有興致。沮雅初興致勃然的看著,並沒有多少,一切都看造化,一切都由自己。


    此時的他不由得想到,天地大道本無定數,隻有一個點,一個點的勾連,而把自己軌跡走出現的人,不是自己又是誰?


    沮雅初沒有隨著這些人進入仙界,而是繼續叫道那些人陣法,雖然有了仙界的幫助,但是這些人不能去在仙界中停留太久,二來太長時間對他們來說也是有害的,也吸納不了。反而那來自於大道的力量,可以說才是最為偉大,因為他適合每一個人。


    自行修行了一個上午的姚立業等人,此時都聚集在沮雅初的身邊,他們運行陣法,雲氣繚繞,看上去很不錯。


    但有一點,他的出發點並不是單純的修行,要是林笑在這裏,他們就可以引動大道之力,多練習幾次,他們或許走出靈界,剿滅失魂人,根據目前的情況看,仙界中炎門的人似乎對失魂人不怎麽看重,失敗了也不在乎。而地球這個小地方,他們或許都不知道吧。


    可他們更不知道的是,在這個小地方竟然可以到達仙界。


    或許這將是對炎門人致命一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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