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淩霜見顧氏心情不錯,忍不住又提起了過繼一事兒。話音還沒落,顧氏變臉般放聲大唿,嘴裏罵著姓崔的都不是好人,白養了崔淩霜那麽多年等等。


    顧氏哭得極慘,給人一種天塌地陷,日子過不下去的錯覺。


    崔淩霜實在冤枉,她怎麽知道崔衍昨夜才提過此事兒。敢情顧氏那會兒憋著沒發作,待她今日好死不死又提這事兒,顧氏終於憋不住了……


    “母親,過繼子嗣一事兒權當女兒求您。隻要長房有了希望,女兒嫁到夫家以後才有地位。”


    顧氏自覺哭得那麽傷心,崔淩霜應該好生勸慰,怎料耳邊聽到的還是過繼、過繼,過繼……她賭氣的說,“你們都逼我,這樣自私的女兒不要也罷!”


    她邊說邊把端來的早膳又放迴食盒,“我寧願把這些拿去喂狗也不給你這白眼狼。”


    崔淩霜一點兒不生氣,隻道:“長房沒養狗,三房倒有幾隻,母親盡管送去。”


    顧氏氣極,奮力將食物怒摔在地,拂袖而去。


    崔淩霜也不追,帶著白芷就去了崔衍那兒,她要從今日開始連跪三日祠堂。


    崔衍一身素服,站在禾豐軒門前等了一會兒。見崔淩霜姍姍來遲,裙角還沾著汙漬,皺眉問:“發生了什麽事兒?不是喊你沐浴更衣之後再來嗎?為何衣裙上有汙漬?”


    崔淩霜“撲通”跪在他麵前,張口就道:“父親救我!”


    白芷跟在崔淩霜身後,驚訝的張大了嘴,心道:姑娘這唱哪一出?


    崔淩霜掏出帕子就哭,將與顧氏的爭吵放大了數倍。聽到女兒為自己出頭,崔衍竟朝天邊看了一眼。心道:怪哉,太陽打西邊升起了?


    崔衍少年喪父,由老夫人拉扯長大,這輩子最怕瞧見女人流淚。忙道:“莫哭了,先說說為父該怎麽救你?”


    崔淩霜深知崔衍的弱點,一聽他願幫忙,抹幹眼淚就跟崔衍要錢。


    “父親,母親揚言要斷了女兒的生活所需,還請父親救命。”


    聞言,崔衍鬆了口氣。崔淩霜的吃穿用度都從公中出,每月還有月銀,不過是來討點兒零花錢。既為人父,這錢該給。


    他問:“你母親每月補貼你多少?”


    崔淩霜豎起一根手指。


    崔衍又鬆了口氣,“我每月會讓喬大給流霜閣送兩百兩銀子。”


    “父親,母親從不補貼銀子,隻撿好東西往流霜閣裏送。若把她送的物件折換成銀子,估摸不少於一千兩。”


    崔衍無語望天,族裏小點兒的莊子全年收成也就一千兩!也不知顧氏有多少嫁妝,居然經得住她這麽花銷。


    唉,是誰說的女兒要富養?


    崔淩霜知道崔衍有錢,上輩子他曾花五萬白銀去幫那個粉頭贖身。如今他們夫妻重修舊好,說什麽也不能讓那粉頭出來攪局……倒不如獅子大開口,借題發揮跟崔衍要錢。


    “父親,莫不是女兒讓你為難了?”她說著又要流淚。


    崔衍忙道:“一會兒我讓喬大把銀票給你送去,但你得把錢花在實處,能省則省,聽到了嗎?”


    “女兒謝過父親,這會兒就去祠堂下跪。”


    兩人一前一後朝祠堂行去。崔衍走得極慢,生怕會被人看出腿腳不便。崔淩霜緊跟他身後,無法想象他得知自己變成跛子的心理。


    若不是顧氏趕著迴娘家,兩人也不會一人失了孩子,一人失了仕途。以顧氏的脾氣,昨日重歸於好,保不準過幾日又開始胡鬧。該用什麽方法才能讓顧氏知道害怕,知道長房眾人一直在容忍遷就她呢?


    靈機一動,她想到了姚溪怡。


    這人的母親是三房嫡長女崔嵐,父親叫姚笙,是個舉人。姚笙有外室,並育有一子。此事做的極為隱秘,崔嵐和姚溪怡,還有崔府都不知曉……


    想到這事兒沒多久就會被崔嵐發現,倒不如由她將此事鬧大。順帶逼迫姚笙休妻,以此打擊三房,迴敬姚溪怡,並警告顧氏。


    如果讓崔嵐成為崔氏百年來第一個被夫家休掉的女子,她真好奇三房的張氏會是什麽表情。姚溪怡差人去顧氏那兒胡亂說話的時候肯定也沒料到她會報複。


    雖說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那是對普通人。


    像他們這種人,生下來就得往上爬,得勢與失勢不過瞬息之間。一旦失勢,根本不存在日後相見的說法,她切身體會過那樣的日子……


    崔氏宗祠坐落於山頂,全木製結構,分三座二天井,三進三門,左右兩廊銜接。內有廂房八間,祭器儲放房四間,以及一間專門放置族譜的密室。


    崔衍是長房嫡子,由他先進內堂給祖宗牌位上香請罪,之後才準崔淩霜跪在第一進院子的門廊下。


    崔淩霜規規矩矩地跪下,就見兩族老過來將崔衍喊到內堂一頓訓斥,接著又讓崔衍給她背了一遍祖宗規矩。


    折騰了一上午,崔衍與族老相攜離去。


    崔淩霜這才有心思打量其崔氏宗祠。隻見兩旁廊柱皆為雷雲紋青石底座,上書“文章衍緒,忠烈遺風”。正前方的大門為朱紅色三扇屏風式,雕刻有牡丹和纏枝花卉,垂脊嵌雞、魚等五祥瑞禽。


    她正思忖著若是謝霽不死,他們是否能將西涼侯府經營的如同崔氏一樣繁茂昌盛時,青桑來了,由她換白芷前去用飯。


    “姑娘,路上遇到喬大,奴婢把二老爺給的銀票帶了上來。”


    崔淩霜腿痛的要死,又不能動,隨口問:“聽說你和哥哥是被大水衝到崔氏的?”


    “姑娘說得對,那年洛川大水,家鄉被淹,我和哥哥順流而下遊到了崔氏。”


    青桑會泅水!


    崔淩霜被突如其來的消息震驚了,上輩子青桑死在歸寧侯府池塘,她哥哥來收屍的時候並未質疑,反而答應成為衛柏的屬下。


    如果青桑會泅水,她哥哥留在衛柏身邊的目的就十分明顯了。


    崔淩霜早已忘了青桑哥哥的模樣,隻記得這人叫青木,在族裏的職責和青桑一樣是保護主子。


    上輩子,青木明知青桑死得蹊蹺,卻從未問過她任何事情,就這樣默默地蟄伏在衛柏身邊,依靠自己查出真相……


    低調,隱忍,有城府,或許會是個不錯的幫手。


    “青桑,我要見你哥哥。”


    “姑娘,你為什麽要見青木,是不是聽了族裏那些人亂嚼舌根?”


    崔淩霜什麽傳聞都沒有聽過,卻言語含糊的道:“外人怎麽說不重要,我想聽聽你怎麽說。”


    青桑不疑有他,竹筒倒豆子般講述了關於青木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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