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因崔衍外頭有人,崔淩霜很早就被顧氏帶離了洛川,她對三房發生的事情並不清楚。


    如今看來,崔淩雪和高涵這時候就已經見過了……高涵如此出彩,身份又那麽貴重,難怪三叔母不想她進容華堂。


    崔淩霜很快想通了整件事情,並猜測李修已經將兩人之間的對話告訴了高涵。


    她看著李修問:“你不打算把事情告訴該知道的人?”後者沉默的點點頭。


    眼看事沒辦成,她扭頭就走。趁著時間充裕,或許還能想出個補救之法,無論如何不能讓李成思把河防舞弊案揭開。


    一旁的顧氏總算從他們的對話中聽出了緣由,忙不迭的問高涵:“這位公子,我們家霜霜為何要讓你幫忙送信,府中不是有信差嗎?”


    高涵忍住被崔淩霜忽視的不悅,反問顧氏,“二夫人,這問題不該問二姑娘嗎?”


    聞言,顧氏立即當著所有人的麵兒追問崔淩霜是怎麽一迴事兒,她眼中的崔淩霜好像永遠都是沒有秘密的小孩。


    崔淩霜低著頭就要離去,這種情況讓她說什麽?整件事兒和她一點兒關係沒有,需要寄信的人是李修。若要把事情解釋清楚,肯定會牽扯到她那通鬼神之語。


    那些話可以對家人說,卻不能在三房透露半個字。否則蘭考決堤那日,張氏肯定會慫恿族人將她關在廟裏為宗族祈福,美其名曰她有神力……


    姚溪怡可不想放過崔淩霜,巴不得後者就此嫁給李修,把更多的機會讓出來給別人。


    她碰了下崔淩雪,後者心領神會,故作天真的問:“祖母,二姐為何要找修哥送信?父親和五叔都在京城,府中每月都要給他們寄信,二姐為何不用府中信使?莫非書信內容不方便我們知道?”


    事情演變成這樣,顧氏自然知曉她被三房傳話的人騙了。好容易有個自證清白的機會,她拉著崔淩霜不放手,非得讓其把事情解釋清楚,將三房潑來的汙水又潑迴去……


    秀才遇到兵,有理講不清。


    遇上顧氏這等胡攪蠻纏的人,崔淩霜縱有百般能耐也不能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兒同其發生衝突,一個孝字就把她壓死。


    她掙開顧氏的手,懇求道:“母親,我們有話迴府去說好嗎?”


    顧氏道:“為什麽要迴府,你又沒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


    姚溪怡起哄道:“淩霜妹妹,如果真有什麽為難事兒,外祖母可以幫你解決啊!”


    崔淩霜隻得換個說法,“母親,事關歸寧侯府,你是不是真要將姨母家的醜事說出來讓一堆不相幹的人知曉才作罷?”


    顧氏啞了,半晌才憋出一句,“你怎麽會知曉歸寧侯府的事兒?”


    崔淩霜道:“這事兒我們迴府說。”


    顧氏看了眼三房眾人,也知道不能將娘家人的事兒放在這兒談,總算有了迴府心思。


    就在這時,崔衍來了,酒氣,脂粉味,還有臉上的口脂印子都在宣告他從什麽地方迴來。


    見他先跟張氏請安,接著一臉不高興的讓妻女趕緊迴府。


    顧氏忽然哭了,覺得崔衍在羞辱她,故意用這副模樣向眾人宣告她作為原配的失敗……


    攤上這樣的父母,崔淩霜自認為堅韌的麵具都忍不住有了一絲裂紋,垂下頭在三房一幹人等譏諷的目光中匆匆離開。


    迴到長房,顧氏揪住話題不放,一定要知道歸寧侯府發生了什麽?崔淩霜為什麽瞞著她找李修幫忙?


    一連串逼問下,崔淩霜把王嬤嬤的事兒說了。並加深顧氏的誤會,讓其認為她找李修就為查證屋契這事兒。


    顧氏不信,直到兩份屋契都放在眼前,真假立現。有她名字那份是假,寫著王長安那份是真。


    她像個孩子一樣天真的問崔淩霜,“這和歸寧侯府有什麽關係?”


    崔衍實在看不下去,道:“王長安隻是個奴才,若沒人指點撐腰,他敢貪你的屋子?”


    顧氏“啊!”了一聲,眼看要暈,崔衍急忙將她摟在懷裏低聲安慰……


    瞧著他們旁若無人的依偎在一起,崔淩霜撇撇嘴,今日也算是歪打正著,一堆破事居然緩和了兩人的關係!


    隻能說王嬤嬤實在太壞,天知道她以往“勸慰”顧氏時安了什麽心,以至顧氏恍然大悟後最想依靠的人還是崔衍。


    崔淩霜獨自走出禾豐軒,任由綿綿細雨像蛛絲一樣黏附在身上。和三房星星點點的燈火相比,長房人口凋零,入夜後的黑暗顯得格外幽深。


    她茫然地望向黑夜,作為重生者的優越感被現實擊打的支離破碎。李修沒寫家書,李成思還是會去蘭考……


    似乎隻有聰明人才能做到算無遺策,像她這樣的笨蛋,重活一次還是那麽笨,傻乎乎的以為跳跳大神就能取信於人!


    同一個夜晚,歸寧侯的庶弟衛鉉被人從花坊請了出去。他將敞開的衣襟攏起,對著龜奴嗬斥道:“你這不長眼的奴才,等爺迴家拿了銀子有你們好看……”


    說罷,他搖搖晃晃的隨小廝迴到府邸,剛進門就對出來迎接的妻子顧芍藥一頓好打。


    “不是說東市那兩間銀樓已經換成我的產業了嗎?為什麽掌櫃不給我支銀子,還說銀樓的東家是王長安那個奴才?”


    顧芍藥邊哭邊躲,一雙手緊緊捂著臉麵,生怕衛鉉下手沒輕沒重將臉給打壞了。


    就在這時,住在正院的衛柏手持一柄利斧踏月而來。


    衛鉉一直在打顧芍藥,無奈身體早被酒色掏空,打人的氣力同女子相差無幾。顧芍藥叫聲淒厲,身上倒也沒有多痛。


    衛柏冷冷地看著兩人糾纏,直到被衛鉉發現,“小畜生,你不是睡覺跑這來看什麽熱鬧?”


    “我若是小畜生,誰是老畜生?”


    衛鉉怒喝,“你還敢頂嘴?”


    衛柏冷冷一笑,“與你這種人相處,我確實該少說多做。”說話間,他慢慢朝衛鉉走去,後者這時才看見他手上提著的利斧。


    “你……你……要幹嘛?”


    “給你長點兒記性。”衛柏故意走得很慢,因為這樣會給人造成極強的心理壓迫感。


    衛鉉果然慫了,他放開揪住顧芍藥的手,顫抖著說,“逆子,我可是你父親。”


    聽了這話,衛柏忽然笑了,看向顧芍藥問:“他是我父親?”


    這下輪到顧芍藥傻眼了,“柏哥兒,你沒事兒吧?怎麽會認不得自己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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