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中,一條絕大的水蟒纏住了一頭巨河馬。

    粗壯的蟒蛇極力的絞殺,巨河馬發出痛苦的哀嚎,在水中劇烈的掙紮著。

    水下有不明的黑影快速的掠過,水蟒猙獰的頭顱從水下探了出來,它張開嘴無聲的嘶吼著,粗大的身軀不斷縮緊。巨河馬的七竅中有鮮血流了出來,染紅了大片水麵。

    河岸邊,吳老大、羅林和釘栽倒在地。

    吳老大左肩麻布脫落,鮮血不斷灑出。

    羅林和釘都在吐血,不斷咳嗽著吐出黑色的血水。毒性腐蝕了他們的氣管,他們唿吸的時候胸部不斷發出風車一樣的異響。

    巫鐵重重落地,站在十幾米外看著他們。

    三人臉色難看的看著巫鐵,目光中不見畏懼,倒是有點羞恥、不敢見人的樣子。

    巫鐵沉默了一會兒,他掏出一個小小的獸皮包,丟在了羅林的麵前:“白色的,外用、內服都好使。你們試試?吳老大,你的血可流了不少。”

    獸皮包內,是三個用來裝築基藥劑的瓶子,裏麵裝滿了水晶球內的白色汁液。

    這種汁液對外傷療效極佳,對各種毒素也有極強的克製作用。好幾次巫鐵受了傷,都是依靠水晶球的救治才化險為夷。

    羅林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我們,有藥。”

    吳老大在一旁苦笑了一聲:“老三,顧不得臉皮了。藥,平時都是巧保管的。我們現在哪裏還有藥劑?”

    深深的看了巫鐵一眼,吳老大沉聲道:“謝了……丟臉了,讓你看到這種事情。”

    巫鐵的麵甲開啟,露出了被燒得光溜溜滿是水泡的頭皮,他拿著一個瓶子,將白色汁液塗抹在自己的頭皮上,強忍著頭皮傳來的刺痛和瘙癢咬牙道:“丟臉?怎麽會這麽想?是那個巧不對……”

    頭皮上的水泡很快的幹癟、脫落,死皮落下,嫩肉生長出來,巫鐵的頭皮就變得白一片、紅一片。

    很顯然,藥效很顯著。

    羅林撿起了獸皮包,取出瓶子,先一口吞下了半瓶白色汁液,然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刺痛和酥癢從嗓子口一直滑到腹中,但是緊接而來的就是沁人心脾的清涼和輕鬆。很顯然,白色汁液療傷和祛毒的效果都非常強悍。

    親身體驗了一下白色汁液的奇效,羅林忍不住讚歎了一聲,然後陰沉著臉給釘灌了半瓶下去,然後將一瓶白色汁液一

    層層的塗抹在了吳老大的傷口上。

    巫鐵看著氣色變好了許多的羅林三人,沉聲問道:“你剛才,殺了風羽?他可是你自己的夥伴。”

    羅林的臉冰冷一片,半天沒吭聲。

    吳老大看了看巫鐵,沉聲道:“我們和石靈卿的仇恨太深……風羽落在她手中,不知道會受到多少折磨……與其生不如死,並且被當做誘餌來對付我們,不如讓他解脫。”

    不等巫鐵再開口提問,羅林在一旁冷笑道:“石靈卿是個什麽樣的女人,你現在明白了?你對她,還有好感麽?我們要殺她,你還會幫她麽?”

    巫鐵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他無法迴答羅林的問題,他自己也沒有一個確實的決定,於是他轉身就走。

    接下來的幾天,巫鐵一個人蜷縮在木棚裏,呆呆的把玩著一條倒黴的,自己撞上門來的小飛蛇,每天把這三尺長的小蛇擺布出無數個古怪的姿勢。

    吳老大、羅林和釘三人的生命力就和蟑螂一樣,他們隻休息了小半天的時間,就重新變得精神抖擻。

    三個人離開了暫時落腳的棲息地,不知道跑去了哪裏。

    巫鐵猜測,他們是去找石靈卿報複去了,但是他不想搭理。他現在心裏亂糟糟的,各種怪異的念頭就好像野草一樣在心頭滋生,讓他很煩躁卻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尤其是,昨天夜裏,他睡覺的時候夢到了石靈卿。

    夢境很怪異,很曖昧,他和石靈卿發生了一些夢醒後他記不清的事情。

    他對這個夢的唯一印象是,他是在身體的微微抽搐中驟然驚醒的……有一些很陌生的事情發生了。

    木棚子角落裏的那個蓋子被暴力的掀開,四隻金屬蜘蛛扛著老鐵爬了上來。金屬蜘蛛扛著老鐵繞著巫鐵轉了三圈,老鐵大牙上噴出一道電流,打得巫鐵‘嗷嗷’直叫。

    “女人,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老鐵大聲感慨著:“幸好,爺爺我不需要女人,完全沒有這種弱點……楊戩,還有好些人,當年都在女人身上吃過苦頭。”

    “所以,小家夥,怎麽樣……現在的感觸如何?”老鐵‘嘎嘎’怪笑著。

    “說不出來。”巫鐵很老實的看著老鐵:“我也不知道,反正,很難受,但是又很輕鬆。”

    “都是你之前的那個灰夫子的錯。”老鐵很不厚道地指出:“他給你灌輸了太多沒有用的東西……軟弱的,沒用的

    ,甚至是在這個時代過於危險的東西。”

    “杏花,春雨……那都是什麽破爛玩意兒?”老鐵眸子裏的血光熾烈,他看著巫鐵沉聲道:“那些悲風傷秋的東西,太平時節可以玩玩,但是現在麽……”

    “我要怎麽做?我該怎麽做呢?”巫鐵好似在洪水中突然抱住了一根粗壯的樹樁子,急忙詢問老鐵。

    他也承認,以前灰夫子傳授的那些東西,似乎,真的是沒有什麽用。一如灰夫子曾經憧憬的,那種美妙的,引起過巫鐵四兄弟遐思的‘愛情’……石靈卿和巧是‘因為愛情’麽?

    巫鐵不確定。

    石靈卿和巧之間發生的那種事情,讓巫鐵感到肮髒和惡心。

    “堅持本心!”老鐵大聲的吼叫著:“小菜鳥,堅持本心……一切都遵循你最原始的本來衝動去做。堅守你的本心,然後握緊拳頭,用你的拳頭,你的刀,你的槍……幹掉所有讓你本心軟弱和混亂的目標!”

    “這是一片黑暗叢林……隻有最強大的獵手,才有資格生存。”老鐵的大牙上噴出了一道道刺目的電流,打得巫鐵‘嗷嗷’慘叫跳起來亂蹦亂竄。

    “你已經浪費了好幾天的生命……雖然你還年輕,但是年輕人更不能浪費生命!”老鐵嘶吼著:“小菜鳥,做點有意義的事情,不管是去做什麽,哪怕去一個視線開闊、空氣清新的地方一邊看風景一邊撒尿也好……跑起來,動起來,讓年輕的生命鮮活起來!”

    “滾出這個該死的木棚子,年輕人不能做宅男。”

    “跑起來,動起來,隨便做點什麽去……跑起來……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動起來!”

    巫鐵向木棚外跑去,老鐵的一隻眼珠噴出一道極細的紅光,狠狠的打在了巫鐵屁股上的緊身甲胄上。刀劍難傷的緊身甲胄上有一小片圓形的區域驟然變得赤紅一片,甲胄局部溫度驟然升高猶如烙鐵。

    ‘嗷’的慘嗥聲中,巫鐵抱著屁股連蹦帶躥的跑了出去,喘著氣用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在外胡亂的奔跑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毒打了一頭巨河馬,打暈了一條水蟒,將兩條黑環蛇打了一個美麗的蝴蝶結,又把一隻黑寡婦蜘蛛用它自己的蛛絲掛在了一棵美麗的夜光蕨上……

    折騰了一整天時間,巫鐵心頭的滯悶之氣消散了九成以上。

    然後他就發現了吳老大三人。

    他們三個正猶如三隻受傷的餓狼,循著地麵上一

    些細微的痕跡向前梭巡。

    羅林和釘不時的用直刀在蘑菇叢和蕨林中劈砍,每每蘑菇叢和蕨林中會傳來細微的斷裂聲,有時候會有一些箭矢、飛刀之類的物件無力的飛出。

    這一路上,都被布下了一些精巧的埋伏,似乎有人已經猜測到他們會從這個方向過來。

    而羅林和釘對那人的手法似乎也極其熟悉,這一路上的機關埋伏都被他們輕鬆的拆卸。

    隻有相互之間最熟悉的人,才會有這樣的效果。

    巫鐵悄然跟在他們身後。

    他還沒決定幫誰,但是他想要看看結局究竟是什麽。

    一路向前行去,巫鐵愕然發現,他們就一路來到了當日四頭巨型蜘蛛和兩頭巨獸同歸於盡的地方。

    因為一頭巨獸的自爆,這一片方圓數十裏的石柱林整個地沉了下去。這片石柱林的下方,大概十幾米厚的岩層下麵是一個極大的地下空間,巨獸的自爆破壞了岩層的穩定性,所以整塊地麵崩塌下沉了。

    寒風不斷從方圓數十裏的凹坑中吹出,站在凹坑邊向下看去,下方大概能有兩三百米深,無數斷裂的石柱石筍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看上去一片狼藉。

    羅林三人在凹坑旁尋找了一陣子,他們很快就找到了一根垂入坑底的粗壯藤蘿。

    “他們,從這裏下去了。”羅林看著藤蘿附近留下的痕跡,很篤定的說道:“巧知道,他們現在的人手,在空闊地麵不可能抵擋我們的刺殺。”

    吳老大帶著一絲冷意笑了起來:“所以,他選擇了這裏和我們拚命?”

    釘也笑了起來:“這處地陷,太深了,不然,就像那天他想的法子,我們引一頭大家夥過來,就夠他們消受的。”

    巫鐵就站在百多米外的地方,三人的聲音也足夠響亮,巫鐵聽了個清清楚楚。

    釘提到了幾天前的事情,巫鐵想起自己被兩頭巨獸追殺數百裏的慘狀,不由得狠狠瞪了他們一眼。

    冷哼一聲,巫鐵縱身而起向大坑內跳去。

    無形力場包裹了他的身體,他輕盈的向下滑翔,幾個唿吸後就順利抵達了坑底。

    “這小子!”釘羨慕的咕噥了一聲:“他這是什麽天賦神通?”

    吳老大單手拍了拍釘的肩膀,沉聲道:“羨慕別人做什麽?小心些,下去……石靈卿和巧,必須死。”

    羅林在一旁沉聲道:“是我欠兄弟們

    的……”

    吳老大笑了,他沉聲道:“少廢話,自家兄弟……嘿,兄弟!”

    三人順著藤蘿攀緣而下。

    巫鐵已經不管他們,無形力場籠罩方圓百米範圍,他輕巧的向前快速的行進著。

    一邊行走,他的手指一邊在胸口一塊凸起的菱形紋路上劃過。

    慘白色的緊身甲胄就悄然變色,從極其容易被人發現的慘白色,迅速變成了黑夜一樣深邃的漆黑色。不見絲毫反光,通體漆黑的巫鐵迅速融入了這大坑深處的黑暗。

    這一塊地陷的範圍大致呈長方形,長有二十幾裏,寬有十幾裏,巫鐵用了兩天時間在大坑地步搜尋,卻沒能找到石靈卿一行人的蹤影。

    很明顯,他們藏起來了。

    他們不知道藏在哪裏,不知道正在準備什麽手段對付羅林三人。

    巫鐵變得越發小心,他用無形力場托起自己的身體,行走之時越發的腳不沾地、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整塊地麵塌陷,大坑中一片狼藉,唿嘯的寒風不斷從坑壁上各處大小裂縫中噴出。兩天時間,巫鐵已經找遍了大坑中的區域,唯有坑壁上的那些裂痕他沒有尋找過。

    順著坑壁一點點的找過去,巫鐵突然停下了腳步。

    前方坑壁上,一條高有百多米、寬有十幾米的裂痕中不斷有寒風吹出,巫鐵的無形力場也感知到了有人活動的痕跡。

    吸引物鐵注意的,不是正趴在裂痕口的亂石中的石靈卿屬下,而是裂痕內三十幾米遠的地方,一頭奇異的大家夥。

    這家夥通體慘白,分明是和老鐵一樣用同樣的金屬材料製成。

    它的模樣,有點像灰夫子說過的狼,它的腦袋,則是和灰夫子的狼頭,以及巫家的青狼戰士、灰狼戰士的腦袋一模一樣。

    隻是,這家夥的頭顱正中有一個透明窟窿,傷口附近有一些晶瑩的凝固的汁液閃爍著淡淡的光芒。

    很顯然,這個窟窿對這家夥造成了致命傷。

    “這是……這家夥怎麽可能在這裏?”巫鐵的身邊,突然傳來了老鐵的聲音,猛不丁傳來的聲音嚇了巫鐵一跳,差點沒發出尖叫聲。

    猛地迴頭,巫鐵見到一隻巴掌大小的金屬蜘蛛正急速的從百米外狂奔而來,幾個起落後就輕盈的落在了巫鐵的肩膀上。

    “這狗東西,它怎麽會在這裏?”老鐵的聲音從金屬蜘蛛肚皮裏傳來。

    “狗?”巫鐵突然想起,灰夫子曾經說過,古時候有一種叫做狗的生物,那是古人曾經大量飼養的動物。

    “這狗東西……還是爺爺我的熟人……它怎麽會在這裏?”老鐵的聲音中充斥著莫名的情緒:“帶它迴來,現在,馬上,立刻,帶它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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