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恥啊!無恥!”


    夏侯苼趴在地上,歇斯底裏的尖叫著。


    太無恥了,太無恥了,三國的神明境的高手,都是頂級豪門壓箱底的鎮族之寶,相互之間交手過無數次,也都熟稔得很。


    神明境的大能,都是要臉的,都是要麵皮的。


    沒有背後打悶棍的,沒有,從來沒有!


    所以,無恥啊!


    夏侯苼又氣又急,又是無盡的羞惱,甚至氣得眼淚水都流了出來。身為大魏皇族有數的老祖宗級的人物,夏侯苼平日裏錦衣玉食、榮養極致,可是現在……


    身上被紮了一根又一根絕脈刺,那種洞穿骨髓的劇痛也就算了,看看他,看看他,地上這麽厚的積雪,被亂兵踐踏得一塌糊塗,黑的紅的各種不明的漿汁混成了一塊,又被寒風凍成了冰渣子。


    堂堂神明境老祖,被強行按倒在這等狼藉的地麵上,身上的鶴氅髒得一塌糊塗,夏侯苼甚至能感受到,冰冷的汙穢的雪水滲透了衣物,已經和他的身體緊密接觸。


    天哪……


    夏侯苼剛剛出生,還是一介嬰孩時,從小的粑粑、尿尿之類,都有宮女太監服侍,他生平就沒碰觸過任何汙物……等他修煉有成,更是餐風飲露,吃喝的都是頂級的靈材、寶藥,何曾會有半點汙穢殘留?


    身軀如美玉,不染半點塵,尊貴的神明之軀何等清潔無垢?


    可是現在……夏侯苼簡直要瘋了。


    尤其是,巫鐵從天而降,重重的落在夏侯苼身邊,一腳踏在了他的腦袋上。


    夏侯苼的麵孔重重的拍在了厚厚的汙穢的積雪上,他正張開嘴大聲咒罵著,那些混雜了血腥味、泥土味的冰渣子,頓時塞了他一嘴都是。


    口腔裏的熱力將冰渣子迅速的融化,汙穢的雪水順著喉管流淌了下去……流淌了下去……


    夏侯苼想死。


    兩行熱淚潺潺而下,此刻的夏侯苼孱弱得就好像一個剛剛被暴風驟雨欺淩過的小女孩,從他喉嚨裏居然發出了‘嗚嗚’的抽噎聲。


    實在是,養尊處優了無數年,夏侯苼堪稱一尊合格的神像,卻已經完全不能算是一個合格的‘戰士’了。此刻的他,柔弱得就算是一個命池境的小修士,都能輕鬆的斬下他的腦袋。


    夏侯犇向前狂奔了兩步,然後驟然停了下來,他很謹慎的,異常謹慎的向後一步一步的退後。


    他突然醒悟,對方連夏侯苼都是一擊打倒,那麽對付他,或許隻是吹一口氣的事情。


    而且他已經認出來剛剛衝著夏侯苼下狠手,將他迅速禁錮起來的兩個魁梧老人是誰——項飛羽、項飛邪,項家那群殺胚當中,最有名的兩塊滾刀肉。


    神明境的修為,配合上項家那該死的天賦血脈神通,以及他們瘋狂暴虐的作風……


    如果換成其他人,或許囿於神明境大能的麵皮,他們不會向小輩下殺手……但是項家的這群混賬東西,他們絕對會拉下麵皮這麽幹。


    過去數萬年,在三國戰場上,項飛羽、項飛邪不要臉的欺負後生晚輩,這種事情不是一次兩次了。


    再加上,之前令狐九都說了,項飛羽曾經偷襲暗算,想要刺殺他。


    看看,看看,就是眼前這兩個老貨做出來的好事。


    夏侯犇無奈的看了一眼趴在地上抽搐哭泣的自家老祖,在心底歎了一口氣——不是小孫兒不孝,實在是您老人家……太不爭氣了。堂堂神明,居然被人一擊打倒。


    你讓夏侯犇能怎麽辦呢?


    如果夏侯犇手下此刻還能糾集百萬大軍,能夠結成完美的軍陣,夏侯犇還有膽量和兩尊神明境大能扳扳手腕,看看能否將夏侯苼救出來。


    但是……此刻的夏侯犇,他手下的大軍都被打得一團糟,徹底放了鴨子,他身邊隻有數百親衛,你讓他怎麽辦?


    巫鐵踩著夏侯苼的腦袋,目光隻是盯著武怒雷。


    “其他人,滾……本王,嗬嗬,本來隻是想要生擒武怒雷,沒想到,還捎上了這位……”


    項飛羽狠狠的踢了夏侯苼一腳,莫名歡快的大聲吼叫著:“安王,這老白臉玉笛先生,本名夏侯苼……嚇,名字叫做‘笙’,偏偏喜歡弄根笛子整日裏吹來吹去……”


    項飛羽的聲音極其響亮,震得方圓數百裏的地麵都在顫抖。


    “這老白臉,年輕的時候,最受那些小娘兒歡喜,連我們大晉……哦,不,是現在青丘……嗯,也不對,三萬年前,那時候還是大晉的時候,大晉的娘兒們都隻惦記著他……根本不把咱們兄弟們放在眼裏嘛!”


    “那時候,就想著,有一天一定要毀了他的這張小白臉……嘿嘿,現在總算有機會了。”


    項飛羽笑得格外燦爛,而項飛邪已經付諸行動,一腳踢在了夏侯苼的臉上。


    神明境的大能,哪怕夏侯苼並非體修,他的身軀也比尋常胎藏境的體修強出了許多許多,用鋼筋鐵骨來形容他是絕對不會有錯的。


    項飛邪一腳踢斷了夏侯苼的麵頰骨,骨折聲猶如重炮轟鳴,聲震百裏,聲勢頗為嚇人。


    夏侯犇歇斯底裏的尖叫了起來:“老祖!”


    武怒雷則是將手中的令狐九丟給了身邊的大武將領,一層層血色氣息從他體內冒了出來,一套厚重的黑底血紋重甲披掛在了身上,武怒雷雙手向虛空一抓,一柄纏繞著重重雷光的丈二長戟就從他雙手之中冒了出來。


    武怒雷嚴肅的盯著巫鐵、項飛羽、項飛邪三人:“哪,衝著老子來的?嘿嘿,剛才那一鞭,傳聞安王毀了我大武的黑天鼎,掠奪百州星光精華,還有無數黑心得來的珍稀材料,煉成了一件品階極高的,超越了鎮國神器的神兵……就是這根打將鞭了吧?”


    武怒雷用力點著頭:“厲害,厲害,夏侯苼都是一鞭打翻,這打將鞭,真個厲害。”


    巫鐵笑看著武怒雷:“本來,這一鞭偷襲,是給你準備的……可惜了,不過,也算值得……夏侯苼,當很值錢。”


    巫鐵笑得格外燦爛。


    項飛羽、項飛邪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


    生擒夏侯苼,這筆功勞,足夠項家滿門老小贖罪了,之前在三國戰場上損兵折將、接連大敗算什麽?一個夏侯苼,足以抵過。


    武怒雷則是直翻白眼。


    夏侯苼何止是值錢?


    他知道這裏麵的行情價——普通門閥,想要留下一名神明境的老祖坐鎮家族,大概需要三個到五個富庶大州萬年的產出,將其全部供奉給諸神,才能換取這麽一個名額。


    而皇族呢,諸神也是看人出價,三國皇族想要留下一尊神明坐鎮家族,需要三十個到五十個富庶大州萬年的全部產出,以此作為祭品,才能換取一個名額。


    想想看,類似巫鐵最初的封地玉州那般,比玉州隻是略微差上一籌的富庶大州,這樣的大州要三十個到五十個,聚齊萬年的收益供奉給諸神,才能讓諸神同意,讓皇族的一位神明可以留在凡間。


    夏侯苼,不能用‘值錢’來形容。


    這家夥身上的每根汗毛,都價值小山一般的元晶,都是金山銀海一般的財富。


    “老夫或許,比夏侯苼還值錢一些。”武怒雷低沉的笑著:“同樣是神明境,在諸神那邊的價錢,也是不同的。夏侯苼當年,大概隻用了三十五個州治的萬年收益……而老夫,耗費了是頂級的五十個州治的萬年收益……”


    武怒雷幹笑著:“所以,如果,小兒,你能將老夫生擒活捉……你今天,就賺大了……令狐青青,肯定會加封你,絕對沒跑的事情。”


    巫鐵笑著點了點頭,他身後五行神光閃爍,將渾身癱軟毫無反抗之力的夏侯苼刷了進去,然後拎著打神鞭,慢悠悠的向武怒雷走了過來。


    “所以,本王想要試試……嗯,若是能生擒你……為什麽不試試呢?”


    巫鐵朝著夏侯犇指了指:“下令大魏所有將士跪地投降,否則,本王現在就宰了夏侯苼。”


    夏侯犇呆了呆,沉默了一下,然後歇斯底裏的尖叫起來,一遍遍的重複著巫鐵的命令。


    武?則是一把抓住了令狐九,其他的大武將領同時裹挾了令狐九身邊的令狐族人,一聲不吭的衝天飛起,化為道道流光朝著三國戰場內部衝去。


    巫鐵也沒有阻攔,全部精神都放在了武怒雷身上。


    令狐九被大武劫走……唉喲,這戲就越來越精彩了……管他大魏和大武如何扯皮呢,反正,先把眼前的武怒雷拾掇了再說。


    大片大片的大魏將士丟下了兵器,在夏侯犇的咆哮聲中跪地投降。


    夏侯犇是皇族將領,夏侯苼更是大魏的鎮國神明,事關夏侯苼的生死,有著夏侯犇的威脅,大魏的將士們沒人敢違抗夏侯犇的軍令。


    夏侯犇可是大聲嘶吼著,直接威脅所有的大魏官兵,誰敢繼續反抗,導致夏侯苼出了什麽意外,他絕對會親手滅了這些倒黴蛋的九族。


    大魏的士卒們也想開了。


    反正都已經輸得一塌糊塗,根本不可能組織反抗了……欸,放下兵器投降吧,大家趕緊去戰俘營休息休息,大半夜的、在冰天雪地裏逃命,很好玩麽?


    逃命也就算了,還要被箭矢射,還要被彈丸打,還要被人在屁股後麵追殺,這滋味不好受啊!


    大魏的官兵放下了兵器,大片營地就安靜了下來。


    隻有大武的官兵還在狼狽的逃竄,猶如垮了棚子的鴨子一樣,急匆匆的朝著三國戰場內逃竄。


    巫鐵麾下的艦隊正在空中好整以暇的追殺,反正這些官兵跑得再快,他們飛行的速度也不會有戰艦的速度快,他們的持久力更是不可能和戰艦相比。


    除開一些高級將領能夠順利逃跑,其他的九成以上的中低層官兵,全都會變成俘虜。


    漸漸地,大營徹底安靜下來,隻有烈火燃燒的‘唿唿’聲傳來。


    四麵八方,影影倬倬的,大群大群的巨神兵圍了上來,幽紅色的眸子死死的盯著武怒雷。


    武怒雷遊目四顧,冷然一笑:“好大的手筆……這麽多太古戰傀,真是舍得花錢啊……”


    巫鐵笑著點了點頭:“等生擒了您老,我們會變得更有錢……您一個人的身價,能夠讓我們多造好幾億的……太古戰傀吧?”


    武怒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小子,不要太囂張,小心老夫第一個就要……”


    話沒說完,武怒雷身體一晃,‘轟隆’一聲化為一道電光直撲巫鐵。


    電光快到了極致,頃刻間到了巫鐵麵前,武怒雷手中電光四射的長戟帶起一道惡風,唿嘯著劈向了巫鐵的頭顱。


    與此同時,武怒雷身後生出四團肉球,‘噗’的一聲肉球炸開,四條粗壯的手臂從肉球中生了出來,新生的四條手臂分別緊握一杆點鋼矛、兩柄鎏金鐧,劈頭蓋臉的砸向了站在巫鐵身後的項飛羽、項飛邪。


    在手臂生出的同時,武怒雷的脖頸上同樣兩顆肉球鼓起,‘嘭嘭’兩聲肉球炸開,他的脖頸上生出了兩顆頭顱,兩顆腦袋同時張開嘴,一顆頭顱中噴出一團烈焰,另外一顆頭顱中就噴出了一道寒氣。


    項飛羽、項飛邪齊聲冷笑:“三頭六臂,嘿!”


    兩人同時身體一晃,身上也是一顆顆肉球生出,頃刻間兩人也化為三頭六臂形態,各持兵器衝著武怒雷就是一通猛砍猛殺。


    三人都是實力高深的體修,都是肉體淬煉到了極致的戰鬥狂人,故而他們的神通也大致相仿。


    十幾條胳膊帶起大片殘影,各色兵器瘋狂撞擊,項飛羽、項飛邪二打一,總是占了些許便宜。


    隻是一個交錯,武怒雷身上就濺起了點點血光,負傷三十幾處。


    但是他那勢大力沉的雷霆長戟,則是懸浮在了巫鐵的頭頂,被一片五色的五行神光托著,任憑武怒雷瘋狂的加力,薄薄的五行神光微微顫抖著,卻始終柔韌如初。


    “小子,好手段!”武怒雷一邊和項飛羽二人瘋狂劈砍,一邊朝著巫鐵大聲咆哮。


    巫鐵右手緊握打神鞭,傾盡全力,重重一鞭砸向了武怒雷正中的頭顱。


    武怒雷不敢硬扛,身體再次化為一道雷光向後退卻。


    隻是,漫天紫金色光霞大盛,虛空禁錮,變得粘稠異常,武怒雷向後撤退的身形變得極其的緩慢,一彈指間,他向後隻退出了三尺不到。


    巫鐵、項飛羽、項飛邪的攻擊頓時猶如暴風驟雨,頃刻間淹沒了武怒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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