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道人在地下世界忙碌。


    巫鐵本尊也在忙碌,而且比陰陽道人更忙、更累。


    皇城兵馬司的政務、軍務,和各殿各部扯皮糾纏,尤其要小心謹慎公羊三慮的反撲。四苑十二衛禁軍的整編,軍餉、糧草、甲胄、弓弩、坐騎,尤其是那些製式戰艦,樣樣都忙得不可開交。


    軍餉,玉州可以自籌,在這一點上,巫鐵占了極大的優勢。


    但是糧草、甲胄、弓弩、坐騎,尤其是那些大型的製式戰艦和浮空戰堡,一門門需要極高超的工藝以及大量珍稀材料才能煉製出來的主炮,這是單純一個玉州無法解決的問題。


    老鐵、裴鳳,帶著黃瑯、李二狗子,整日裏帶著大隊人馬去各殿、各司、各衙門,文武衙門都有,拍桌子,砸門麵,甚至給人家大門上噴雞血,討要各種裝備輜重。


    安陽城被老鐵、裴鳳攪得一團糟,但是任憑他們如何努力,就好像一個巨人一拳轟在了一個爛泥沼澤中,軟塌塌的渾然不受力。


    被他們找上門去的文武衙門,全都擺出了一副——‘我是死豬,你來打死我’的態度,任憑老鐵、裴鳳如何攪和,不管他們有道理沒道理,也不管他們拿著神皇令或者聖旨,總之呢,他們就是不配合,你也別想從他們手裏掏出一顆糧食、一個箭頭。


    巫鐵最擔心的,公羊三慮的報複行動並沒有降臨。


    或者說,公羊三慮的報複行動早已經降臨,隻是他選擇了用軟刀子殺人,用陰柔的手段,限製住了皇城兵馬司的重編和發展,並沒有動用強硬手段硬碰硬的和巫鐵激烈對撞。


    這些日子,巫鐵清晰的感受到,整個安陽城的行政體係,都在和皇城兵馬司對立,皇城兵馬司完全陷入了一個無形的黑洞,四周空洞洞的,沒有任何助力,隻有無窮的阻力。


    沒柰何,巫鐵隻能耗費玉州的底蘊,打開庫房,掏出堆積如山的真金白銀,尋找各種靠譜不靠譜的渠道,采購皇城兵馬司重編所需的一應物資。


    這些渠道都有點見不得光,而且提供的各種器械的質量有好有壞,有些器械的品質簡直讓巫鐵很想暴怒殺人……


    就依靠這種不靠譜的渠道提供的更不靠譜的器械,從一大堆驢糞蛋裏盡力找幾顆表麵光鮮滑溜的好貨色,巫鐵跌跌撞撞的,算是勉強將新編的四苑十二衛禁軍重編完成。


    起碼在編製上,在一切應有的裝備、坐騎、重型器械上,皇城兵馬司下轄的禁軍,勉強達到了滿編的狀態,至於說能夠發揮出的戰鬥力……巫鐵也隻能仰麵向天。


    白天,要操心這些繁瑣的行政工作,夜裏,巫鐵更是聚精會神,打磨法力,琢磨神胎,同時以滄海神珠之力,將一百零八顆滄海神珠中的一千二百九十六道大道法則,一點點的和神胎融合。


    因為敖敕留下的烙印關係,巫鐵已經很完美的掌控了滄海神珠,將滄海神珠中的大道和神胎相合,隻是時間問題。


    巫鐵有意,借助滄海神珠之力,以一百零八顆滄海神珠,斬出自己的最後一具一氣化三清的分身。


    隻是,滄海神珠的品階比陰陽二氣瓶和那五件五行秘寶還要強出一大截,每一顆滄海神珠內蘊一個世界之力,一百零八個世界的力量疊加在一起,想要運用這股可怕的力量斬出分身,以巫鐵如今的底蘊,力有不逮。


    他隻能默默溫養神胎,感悟大道,增厚底蘊,隻到功侯足夠的那一瞬間,自然石破花開、海枯寶現,自然而然的就會結成道果,斬出這最後也是最強的一具分身。


    在這過程中,巫鐵的修為也在水漲船高。


    一百零八個世界蘊藏的龐大力量、龐然資源,無窮無盡的天地元能精粹不斷灌注自身,巫鐵的九轉玄功水漲船高,修為一節節的提升,每天他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肉身和神胎得到了極大的強化。


    九轉玄功玄妙異常,一氣化三清乃至高道法,《元始經》包羅萬象,直指天地的終極根源……巫鐵幾門手段齊頭並進,漸漸地一顆道心打磨得晶瑩剔透、渾然無瑕,隱隱有一種天地宇宙、盡為己身的圓融感覺。


    更加重要的是,在一百零八顆滄海神珠的大力幫助下,來自大方上人的那件至寶七寶如意,已經被巫鐵不惜成本的祭煉成功。在龐然世界之力的推動下,巫鐵暴力震懾了七寶如意的本我意識,在七寶如意中留下了自己的神魂烙印,全盤掌握了這件殺伐力驚人的秘寶。


    未來三大分身,陰陽道人有陰陽二氣瓶,五行道人有五行秘寶,謀劃中的滄海道人最強,有一百零八顆滄海神珠,巫鐵本尊也有至寶黑天鼎攻防兼備,有七寶如意殺伐淩厲,更有諸般無上神通隨身,如此配合,巫鐵甚至敢正麵挑戰那些所謂的神靈。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隨著玉州的財富不斷的流出,皇城兵馬司直轄的四苑十二衛禁軍漸漸成型。


    巫鐵想起了司馬芾頒發的聖旨中,讓他掌控安陽城周邊過百大州的州軍……他也就行動起來,開始對玉州周邊的幾個州治開始了整頓。


    從皇城兵馬司直接派遣了監察使者,直接入住各州的州軍衙門,更有司馬幽調動的禁魔殿密探配合,短短兩三天時間,巫鐵下令砍掉了七個州軍主將的腦袋,因為各種貪-腐齷齪之事受到牽連,被斬殺的將領軍官有兩百多人,被剝奪一切軍職,全家充邊的軍官則是有數千人之眾。


    消停了沒幾天,巫鐵再次悍然出手,一時間安陽震動。


    有軍部大佬憤然進宮,麵見司馬芾,控訴皇城兵馬司‘越權胡為’。


    司馬芾不愧是昏君中的佼佼者,他這些日子迷戀上了‘刺青’技巧,從安陽城的市井街頭,重金聘用了十幾個‘花體大家’進宮,向他傳授‘紋青’技藝。


    為了配合自己的‘學習研究’,司馬芾特意讓禁衛們從安陽城內,搜刮那些好人家出身,生得高大魁梧、身材筆挺、膚白如玉的好兒郎進宮,充當‘教學器材’,任憑他和一眾‘花體大家’在他們皮膚上紋上各種精美的花紋。


    軍部大佬們進宮的時候,司馬芾正拿著一套紋身的工具,在一名郎君的胳膊上紋一條淡墨水彩風格的錦鯉。


    軍部大佬們都是火爆脾氣,眼看自家神皇多日不上朝,居然悶在後宮做這種‘下九流’的勾當,他們頓時氣得跳腳,指著司馬芾的鼻子就將他一通破口大罵。


    司馬芾是什麽人啊?


    那是昏君中的極品啊,司馬氏皇族曆代昏君中,昏庸得最有特色的那位。


    軍部大佬敢罵他?而且敢當著這麽多好兒郎的麵罵他,讓他堂堂神皇陛下在子民麵前丟盡了顏麵……這廝居然悍然發動了宮廷內的陣法禁製,禁錮了幾位上門告狀的軍部大佬,然後勒令禁衛們拎著廷杖,將幾個軍部大佬扒下了衣衫,按倒在人來人往的額禦道上痛打了一頓。


    大晉神國軍部的大佬們,那個個都是體修的好手,個個都有著一身鋼筋鐵骨。這些禁衛的修為有限,根本拿他們沒什麽辦法,沒有對他們造成太大的傷害。


    但是這種羞辱……被扒光後當著無數太監、宮女的麵,被當眾廷杖的羞辱,徹底的激怒了這些火爆脾氣的軍部大佬們。


    被趕出皇城的幾個軍部大佬一路罵罵咧咧的迴到了自己府邸,隨後巫鐵對州軍的整治工作,立刻出了天大的麻煩。


    這一日,一大早,巫鐵剛剛坐在皇城兵馬司的議事大堂上,一份十萬火急的軍報就送到了他的麵前。


    玉州隔壁,哠州州軍突然鼓噪暴動,喊出了‘清君側、殺奸臣’的口號,更打出了為他們被斬首的主將報仇雪恨的旗號,百萬州軍圍攻哠州城,將巫鐵派去的監察使者,連同司馬幽派去輔助調查的禁魔殿探子殺得幹幹淨淨。


    亂兵血洗了哠州州軍衙門,上上下下屠了個精光,隨後他們繼續喊著‘清君側’的口號,一不做二不休,將哠州城的州主衙門也徹底血洗,隨後亂軍四處出擊,將哠州境內的數十戶大小封爵一掃而空。


    其中最要緊的一戶封爵,還是司馬氏皇族的外戚,雖然其封爵隻是區區三品公,但是其家族當代公爵的曾祖母,實實在在是司馬氏的一位嫡係公主。


    更要人命的是,亂軍明確的提出了,‘奸臣’的名字就是‘霍雄’,‘奸臣’的封爵就是‘玉州公’。


    哠州一動,剛剛被巫鐵整治的另外幾個州治的州軍也蠢蠢欲動。


    巫鐵派出去的監察使者根本無力彈壓這些州軍,當軍營中的州軍駕駛著戰艦騰空而起,朝著州城殺過去的時候,巫鐵派出去的監察使者,還有司馬幽派出去的禁魔殿密探都隻能倉皇逃跑,然後用最快的速度將消息傳迴了安陽。


    安陽城周邊的上百州治,那是大晉神國開國神皇龍興之地,是大晉神國真正的膏腴腹心之地,是大晉神國無數年來、最安穩最太平的首善之地。


    不要說州軍叛亂暴動,在這百多個州治中,就連盜匪都極少出現。


    故此,事情一出,震驚天下,應付皇城兵馬司的調撥公文,給皇城兵馬司所屬調撥各種輜重、軍械的時候,工作效率慢悠悠的文官體係突然打了雞血一樣,用最快的速度,將此事刊登邸報,明發天下。


    巫鐵接到軍報後不過一個時辰,大晉神國的邸報係統已經用最高效率,將此事明文刊發後,傳遍了數百州治,然後還在以更快的速度,向更廣袤的領土傳播開來。


    安陽城門外,四方城門外,突然分別多了一支規模不小的運輸艦隊。


    在安陽城城防軍的嗬斥聲中,四支運輸艦隊停了下來,緩緩降落地麵,然後成群結隊的,拖家攜口的老弱婦孺,一個個衣衫破爛、血跡斑斑的,踉蹌著、相互攙扶著從船艙中走出,。


    這些老弱婦孺,手裏捧著一個個大小不一的三足小香爐,裏麵插著三根細細的線香,一步三叩首的,哭天喊地的朝著安陽城的城門緩緩行進。


    “蒼天有眼啊……那等作惡多端的惡人,怎麽還沒被天打雷劈呢?”


    “陛下啊,陛下啊……為我等受盡淩辱,飽受冤屈的百姓做主啊!”


    “殺奸臣,殺奸臣……國勢動蕩,奸臣蒙蔽聖君……清君側,殺奸臣,還我大晉朗朗乾坤!”


    “冤枉啊,冤枉啊,皇城兵馬司恣意胡為,禍亂軍中,擅殺軍中大將,圖謀不軌……陛下啊,您睜開眼,看看那狼心狗肺的奸佞嘴臉吧!”


    “陛下啊,您是不世出的聖君,一定要明辨是非啊……那玉州公的心肝,都是黑的,不信您挖出他的心肝仔細看看,那一定是一顆黑心,一塊黑肝啊!”


    哀聲動地,哭喊聲傳出了老遠,四支運輸艦隊運來了起碼百萬衣衫襤褸、渾身是血的‘善良百姓’,哭聲震天的一步步的逼近了安陽城。


    安陽城的南門城樓上,身披重甲的令狐青青昂首屹立。


    在他身後,是形容恭謹的令狐堅、令狐文文等令狐氏的核心族人。


    眼前的令狐青青,不是當日在朝堂上被公羊三慮毆打的替身,而是真正的令狐青青本尊迴來了。


    意氣風華、滿麵榮光都無法形容今日的令狐青青,他整個人都好似在發光,一股強烈至極的信心、一股無比濃烈的野心、一種似乎要將整個天地都掌握在手中的熾烈欲-望,這些東西好似火山,在他體內熊熊燃燒,讓他每個毛孔都在朝外釋放出可怕的光和熱。


    “這是誰的手段?裹挾民意以威壓神皇?”令狐青青雙手按在城牆垛兒上嗎,微笑道:“手段粗暴了一些,不過,有效就好,我們當兵打仗的,不玩那些彎彎繞的勾當,能一刀捅死敵人,就好。”


    深吸了一口氣,令狐青青沉聲道:“這些百姓何其無辜?居然淪落到如此悲慘的局麵……其始作俑者,當受重罰。”


    舉起右手,令狐青青厲聲喝道:“來人,傳左相令……皇城兵馬司大統領,玉州公‘霍雄’胡作非為,有禍亂軍紀之嫌,軍部刑律司派人去,扒了他的衣甲袍服,打入軍部大牢,等候處置。”


    令狐青青通體散發出無上霸道。


    一開口,他就要置巫鐵於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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