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章王述說自己往事的時候,老白探頭探腦的推開了媧穀酒館的大門,走進了人聲喧嘩的酒館中。


    撲麵而來的,是一股濃濃的酒氣肉氣,還有正在熬煮的肉湯味道,混雜著人身上的汗味、體味、腳丫子味,以及酒館牆壁上掛著的一張張怪異的猛獸大蟒的皮革味。


    幾乎凝成實質的怪異味道,差點將老白衝了一個跟頭。


    嗅覺敏感直接的老白站在酒館門口,渾身僵硬的發了好一會兒呆,這才帶著一絲被衝出來的眼淚水,眨巴著眼向四周打量著。


    酒館用黑色的巨石搭建而成,厚重的牆壁,厚重的屋頂,用金屬澆鑄而成的梁柱整齊的排列在頭頂,黑漆漆的梁柱下掛著一個個碩大的圓形燈台,上麵點滿了油燈。


    一張張金屬製成的方桌、長桌整整齊齊的碼放在酒館裏,一眼望去,長條形的酒館裏起碼擺放了兩三百張碩大的桌子,每一張桌子旁都坐滿了麵容精悍的漢子。


    一個個衣衫暴露的女子扭動著腰身,笑盈盈的在人群中走來走去。


    她們或者肩膀上扛著酒桶,或者端著碩大的托盤,裏麵擺滿了各色烤肉、燉肉、香腸之類的食物。


    一旦有人招唿一聲,她們就給那些大漢舉起來的碩大空酒杯裏倒滿美酒,同時在掛在桌邊的獸皮上狠狠的畫上兩筆。


    同樣一旦有人招唿,手持托盤的女子就拿起鋒利的短刀,狠狠砍下幾塊熱氣騰騰的肉食,重重的摔在那些大漢麵前的托盤中,再在桌邊掛著的獸皮上簡單的記上一筆賬。


    在媧穀,那些大勢力出身、地位尊貴的人,他們都住在媧宮附近的石樓中,他們有自己的交際圈子,不會來這種混亂不堪的場合。


    在這座酒館中廝混的,要麽是那些大人物身邊的護衛,要麽是遠道而來求發財機會的傭兵,或者一些其他的雜七雜八的人等。


    人員複雜,品流不高,時常有打架鬥毆的事情發生。


    老白緊了緊腰間的皮帶,摸了摸插在腰帶上的淬毒匕首,小心的踏著小碎步,向酒館中間的長條櫃台走去。


    一個身高兩米開外,圓鼓鼓猶如一座肉山的大漢站在櫃台後麵,他用一塊麻布用力的擦拭著一個石質的酒杯,足足有普通人腦袋大小的酒杯被他擦得光可鑒人。


    老白進來的時候,這大漢已經注意到了他,等到老白一路避開那些橫衝直撞的大漢來到櫃台前,這大漢將手中酒杯放在櫃台上,左手肘子杵在櫃台上,側著身體歪著眼睛看著老白。


    “臉生得很,剛來的?媧穀,是個好地方……隻要是有能耐的好漢,都能發財。”大漢甕聲甕氣的說道:“隻要是好漢子,都能發財……如果你足夠幸運,能找一個媧族的女人,你這輩子就不愁了。”


    不等老白開口,大漢已經拍打著桌子大聲的笑了起來:“不過,媧族的女人,永遠不會找一個還沒她們大腿高的鼠人……哈哈哈,哈哈哈!”


    櫃台旁的好幾張長桌上的壯漢們,還有好幾個坐在櫃台邊的散客,以及附近的七八個身材火辣的女郎同時笑了起來。


    他們看著一臉不知所措的老白,笑聲更加的響亮了。


    “鼠人……還是一個老鼠人……”


    “哈哈哈,看這皮包骨頭的勁兒……”


    “喂,老家夥,你腰上的匕首不錯,不過,你還能殺人麽?”


    “嘖,我看他天生一張欠揍的老鼠臉……”


    幾個喝得醉醺醺麵孔通紅的大漢站起身來,搖晃著膀子走到了老白麵前,一個大漢‘咚’的一下單膝跪在了老白麵前,低頭將紅彤彤的圓臉蛋湊到了老白的臉前不到三寸的地方。


    “唔,你來這裏幹什麽?老家夥,這裏是我們年輕好漢子們來的地方,你來這裏做什麽?”


    老白向後退了一步。


    作為一個帶著自己的族人在荒野中生存,還能讓族群不斷繁衍壯大的前鼠人部落的族長,老白遇事的第一選擇不是武力,而是講道理……第二選擇是如果道理講不通,那麽就用最快的速度溜走……


    除非是到了不得已的絕境,老白輕易不會選擇暴力。


    哪怕這幾個已經喝得醉醺醺的漢子,他們的脖頸已經暴露在老白的麵前,隻要輕輕的一匕首劃在他們的脖子上,以匕首上淬的爛骨髓劇毒,哪怕隻是傷了一絲皮就能讓他們暴斃當場……


    老白選擇講道理。


    “諸位,我是來找人的……”老白幹笑了幾聲,他用力的搓了搓手:“我找一個,叫做金幣的兄弟。”


    是金幣通過特殊渠道放出風聲,有人在媧穀找巫鐵,而且這人是受了巫金的委托來找巫鐵。


    老白覺得,既然到了媧穀,那麽還是來見一見金幣的好。


    他當然不會是惦記著金幣懸賞的那些金幣,他絕對不是惦記著那些懸賞……


    好吧,或許他是有點惦記那些金幣,但是天下鼠人是一家,既然來到了媧穀,還是要和這裏的鼠人兄弟們聯係上,或許什麽時候大家都能互相幫助呢?


    幾個醉醺醺的大漢呆了呆,單膝跪在老白麵前的大漢突然大笑了起來:“喂……有人找金幣!老羅,有人找金幣……他還欠你不少錢吧?”


    在櫃台的一側,酒館的另外一端,二十幾張長桌中間,有一片比較寬敞的方形空間。這裏擺放著一張比普通桌子大了好幾倍的長桌,有近百名男女正圍在長桌旁大聲的叫囂著。


    醉漢們的叫聲讓那些叫囂的男女同時閉上嘴,一個個迴過頭來看向了這邊。


    人群突然左右分開,一個身材魁梧,皮膚黝黑猶如鐵塔,一隻眼睛上帶著黑色眼罩,上半身密布著猙獰疤痕的壯漢把玩著三顆嬰孩拳頭大小的骰子,一步一步的分開人群走了過來。


    幾個光著膀子,生得賊眉鼠眼卻又一臉兇煞之氣,一看就不是好人的漢子跟在這鐵塔般大漢身後,帶著怪異的笑容,亦步亦趨的走了過來。


    “哦,一隻鼠人?”鐵塔大漢老羅一巴掌拍在了櫃台上,他看著那肉山一般的壯漢笑道:“老酒,這是你的酒館第二隻鼠人,值得慶賀一下……哈哈哈,除了金幣那家夥,你的酒館,居然進來了第二隻鼠人……”


    老酒‘嘿嘿’笑了幾聲,他搖著頭,抓起石質酒杯繼續努力的用麻布擦拭著。


    老羅搖搖頭,低頭看著老白,甕聲甕氣的說道:“你找金幣?有什麽事情麽?”


    不等老白開口,老羅已經咧嘴一笑:“我明白了,你也是鼠人,金幣也是鼠人,唔,你是他的親戚?”


    老白眨巴著眼睛,很機靈的笑道:“當然是,我從來沒見過他,我隻是來找他打聽一些消息……很抱歉,如果他和你們有矛盾的話,我不認識他。”


    老白向後退了兩步,就要離開酒館。


    他有點後悔,他應該聽巫鐵的話,沒必要就不要來找金幣這家夥……反正巫鐵已經來到了媧穀,他已經找到了自己的母親,已經得知了巫金的消息,他幹嘛還要多此一舉呢?


    一隻大手猛地按在了老白的肩膀上,然後是第二隻手,第三隻手……


    好幾個喝得醉醺醺的漢子伸出手,胡亂的按住了老白的肩膀和脖子,死死地抓住了他。


    “喂,老羅和你說話,你不能跑!”幾個醉漢笑得很開心:“老家夥……嘿嘿……老家夥……”


    老羅身高兩米開外,老白隻有一米高下,基本上,老羅的一條胳膊,就比老白的整個身軀還要雄壯一些。老羅上前了一步,似乎是覺得高度差距太大,實在是不好和老白說話,他‘嗯’了一聲。


    幾個醉漢就把老白一把提了起來,將他舉到了和老羅等高的位置。


    “你認識金幣……這,很好。”老羅伸出手去拍打老白的麵孔:“他欠我……多少金幣來著?”


    老羅身後的幾個漢子同時笑了起來,一個生了滿口爛牙,眼角也長了爛瘡,不斷有膿水滲出來的漢子怪聲怪氣的笑道:“老大,金幣那家夥欠我們的賭債足足有二十個金幣……加上利息,那是二十……不,兩百個……”


    老白多機靈的人,一聽這漢子的話,他就知道,他被惡意的敲詐勒索了。


    搖了搖頭,老白幹巴巴的說道:“嘿,聽好了,我從未見過金幣,我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他的賭債……”


    老羅一手按在了老白的肩膀上,他很認真的對老白說道:“你是鼠人,他也是鼠人,你來這裏找他……之前這麽多年,沒有任何一隻鼠人來找過金幣,所以,你和他有關係……你是他的,親屬?”


    “是親戚,那就最好不過了,兩百個金幣的賭債,你要幫他還。嗯,當然,我知道,你們這些鼠人很窮,過得很艱難,不容易……所以,你的軟甲不錯。”


    老羅雙眼放光的看著老白身上的軟甲。


    這是一套精品的大蟒皮甲,而且是幾乎要化為蛟龍的大蟒皮製成的皮甲,更是魯家的高手匠人專門為老白量體打造的軟甲。


    黑色的軟甲表麵隱隱有一層熒光,這是附加了強力符文特有的征兆,這是一件精品的元兵甲胄。


    “你們,沒弄錯吧?”老白愕然看著老羅:“你們,想要搶我的裝備?可是,我的甲,你們穿得上麽?”


    老白無法理解老羅等人的思路。


    “也是,我們體型差距比較大。但是好東西,總歸能出手。”老羅微笑看著老白:“哦,不,我說錯了話……”


    老羅輕輕的給了自己一個耳光,他看著老白嚴肅的說道:“你這件軟甲,大概就值一個金幣?所以,你還欠我們一百九十九個金幣……讓我們看看,你身上還有什麽值錢的?”


    老白瞪大眼看著老羅。


    一個金幣?


    他身上這件軟甲,雖然因為體型的緣故,用的材料比較少,但是一塊近乎成為蛟龍的大蟒皮,單純原料就價值蒼炎域的近千個金幣。


    哪怕是蒼炎域的金幣比起媧穀的金蛇石略小一些,純度也差一點,也價值得數百金蛇石。


    更不要說,這還是一件精心鍛造過的元兵軟甲,價格起碼還要再翻兩三番。


    這是敲詐,這是勒索,老白心知肚明。


    他身體一晃,肩膀附近的骨骼‘哢哢’幾聲響,抓著他肩膀的幾個大漢隻覺手裏一空,老白莫名的就從他們手掌中滑落。


    隨後老白一彎腰,輕鬆的就從一個大漢的雙腿之間竄了出去,一溜煙的直奔酒館的大門。


    幾個醉漢迷迷糊糊的,他們的動作極慢,老白竄出了老遠,他們還沒能轉過身來。


    老羅則是挑了挑眉頭,手中把玩的三個骰子突然閃過一抹幽光,他一握拳,一鬆手,三顆骰子‘唰’的一下驟然消失,然後突兀的出現在老白頭頂。


    一粒骰子壓住了頭頂,一左一右兩顆骰子壓住了肩膀。


    猶如一座小山當頭壓了下來,身體瘦削、天生力量不大的老白怪叫一聲,被三顆骰子壓得‘咕咚’一下摔倒在地,一腦門杵在了地上,差點沒摔暈了過去。


    三顆骰子狠狠的碾壓下來,壓得老白渾身骨頭‘哢哢’直響。


    如果不是這些天老白苦修《無相骨魔經》,他的身體內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就這一擊他全身骨頭早就粉碎了。


    老白尖叫了一聲,他的身體猛地一晃,渾身骨頭變得猶如流水一樣,他的身體猶如一條靈蛇,突然脫下了所有的衣服和甲胄,瞬間擺脫了三顆骰子的禁錮竄了出去。


    老羅身後的幾個漢子已經三兩步追了上來,老白剛剛脫去了衣服和甲胄脫身,他們紛紛拔出腰間短劍、匕首、短刀,抖手向老白打了過來。


    這幾個漢子都是感玄境的修為,都已經修出了法力。


    幾柄短劍、匕首、短刀帶起米許長的寒光劃過老白的身體,老白身上頓時血光飛濺,大片皮肉混著白毛同時飛起。


    老白痛得‘吱吱’慘叫,他一萬次的後悔自己為什麽要貪圖那點金幣跑來這該死的酒館。


    他身體一晃,天賦神通影遁施展開來,身體驟然沒入一縷陰影,唿吸間就跑得無影無蹤。


    “哦?跑掉了?”老羅得意洋洋的笑著,一把抓起了老白留下的衣物、甲胄和匕首。


    “不過,這些東西,還是值不少的……老酒,我請所有的兄弟,喝一杯!”老羅大笑著舉起了手上原本屬於老白的裝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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