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天璣目瞪口呆。


    什麽?問他希望藏虛界是什麽樣子?


    怎麽這世界,他有點不能理解了呢?


    這世上哪有希望什麽就有什麽的好事?他曉事開始,就不會做這樣的夢了。


    三百多年了,他艱難地活到現在,每一次好像都跟老天對著幹。這世界,從來就是他想怎樣,就不會怎樣。


    「程……前輩……」孟天璣看著靈玉,要是現在他還不知道靈玉其實是前輩,那他就太蠢了,「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靈玉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思就是,你希望藏虛界是什麽樣子,我就會把它變成什麽樣子。」


    「……」孟天璣接不上話。


    他希望藏虛界是什麽樣子,她就會把它變成什麽樣?這也太……


    孟天璣看向前方,盯著禹泉。


    禹泉在他的目光下,不由自主皺起眉,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如果,我說要殺他呢?」孟天璣喃喃道。


    靈玉輕笑:「那我就殺了他。」輕描淡寫得好像要捏死一隻螞蟻一樣。


    禹泉臉色大變,再也維持不了刻意維持的高人風度:「程道友,你修為雖比我高,但也隻是化神,就算我打不過你,難道也逃不了嗎?」


    靈玉卻看也不看他,隻問孟天璣:「說吧,要不要殺了他?」


    殺一個化神修士,在她口中是這麽簡單的一件事。


    孟天璣看著禹泉,不由地點頭。


    真的他說什麽就做什麽嗎?他突然很想看看,這一切是不是真的會發生。


    靈玉微微一笑,袖子輕輕一盪,仙書出現在她麵前。


    一瞬間,連一息都不到,孟天璣便覺得,眼前的靈玉好像突然變了個人。


    明明她還是這樣靜靜立著,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但是,無形的氣勢籠罩下來,仿佛整個世界,都由她掌控。


    幾乎在她召出仙書的一瞬間,禹泉便化為一道火光,沖天而起。


    靈玉眼睛都沒眨一下,身影突然消失,再出現,就已經擋在了禹泉的麵前。


    青藍色法陣亮起,層層鋪開,天空中,仿佛綻開了一朵又一朵的青蓮。


    孟天璣怔怔地看著半空,青藍與火紅交織,絢麗得鋪滿半個天空,這動靜驚動了附近的集市,無數人紛紛跑出來查看。


    青藍與火紅糾纏,孟天璣幾乎看不清半空的戰鬥,但從靈光的鋪展開合中,就知道他們正在激烈交手。


    真的因為他一句話,就殺了那位乘鳳宮道主?


    到現在,孟天璣還覺得不敢相信。


    靈氣動盪越來越劇烈,集市裏的修士開始意識到,那是兩名高階修士在交手。他們承受不了這樣的壓力,紛紛往集市中逃離。


    看到天上掉落下來的火光,孟天璣臉色一變:「不好!」


    兩名結丹修士動手,不小心就能讓一個集市毀滅,何況是兩名化神?


    他縱身而起,在火光掉落之時,靈光一展,一個護罩出現在集市上空。


    「嘭——」一聲悶響,火光撞在護罩上,逐漸熄滅。


    孟天璣長出一口氣。


    這樣下去不行,他畢竟隻有元嬰修為,能夠護住集市多久?惟今之計,要麽移走集市,要麽阻止他們。


    孟天璣不覺得自己可以阻止兩名化神修士,更何況,他是真心希望禹泉死去。


    被逼迫的這些年,他不是沒有想過,如果藏虛界沒有道宮會怎麽樣。


    如果沒有道宮,就不會被逼迫得無法唿吸。如果沒有道宮,就會有更多的傳承落在散修手中。如果沒有道宮,那麽多資源,就不會被獨吞……


    他希望藏虛界沒有道宮,那樣或許初期會混亂,但最終會建立起秩序。古籍裏描述的古修仙界,不就是這樣的嗎?


    這個渴望,他隻能壓在心裏,因為他連自己的安全都保證不了。


    但現在,一個機會擺在他麵前。


    如果道主死了,道宮就沒有威脅了。


    他想看到這個結果。


    既然如此,隻能將集市移開了。這麽多人,或許會有點難,不過,他可以辦到!


    正要祭出飛行法寶,突然天上靈光一收,靈玉落在他的麵前。


    「前、前輩?」孟天璣沒迴過神。自從遇到這位前輩,她做事自己就沒有跟上過。


    靈玉指了指外麵:「元神不好滅殺,所以,我隻能一鍋燉了。」


    孟天璣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大吃一驚。


    「撲通」「撲通」數道聲音響起,幾塊殘肢落下來。血肉模糊的樣子,根本看不出原來的形貌,但上麵殘缺的火鳳道袍,卻是他剛才見過的。


    孟天璣目瞪口呆了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前輩,那位……死了?」


    靈玉點點頭:「你要他死,他就死了。」


    孟天璣呆呆地站了一會兒,突然蓋住臉,蹲下身去。


    死了,道主真的死了。那麽,藏虛界再也不會有道宮了?他內心最深的夢想,居然真的實現了?他不再是那個倒黴得想怎樣就不會怎樣的倒黴蛋了嗎?為什麽這世界如此地不真實……


    靈玉跟著蹲下去,戳了戳他:「喂,兩次救命之恩,這下總能決定要不要以身相許了吧?」


    孟天璣抹了把臉,總算有了點真實感,也終於把靈玉這句話當真了。


    他認真地想了想,道:「前輩,我到底哪裏入了你的眼?」


    靈玉眨了眨眼,笑道:「因為你在這麽險惡的環境裏,都沒有變態啊!」


    這算什麽理由?孟天璣不能理解。


    靈玉扳著手指道:「第一次相見,你雖然對我保持警惕,但還算真誠相待。後來,我帶你迴住處,你閉門療傷,半年都沒有踏出一步,可說是心思純淨。接著,你知道自己惹了大麻煩,明明傷還沒有全好,但還是離開了,不打算牽連我們。然後是剛才,你可以不管他們的,可你願意出手幫助這些沒有能力逃離的人們。」靈玉笑道,「一個倒黴了幾百年,並且還處於麻煩中的倒黴蛋,還能保持這樣的心態,很不容易。」


    這不是孟天璣第一次被稱讚,卻是第一次因為別人的稱讚而感到難為情。原來,他在別人眼中這麽好?以前不是沒有女人仰慕過他,但那些女人,一半是好奇他這個道宮第一通緝犯有什麽能耐,另一半是覺得他能在道宮的追殺下活這麽久,一定很厲害。從來沒有女人,會誇他沒有變態。這個奇怪的誇獎,卻出奇地讓他覺得熨帖。就好像,幾百年的掙紮人生,終於有了懂他的人。


    他情不自禁地道:「前輩,我很感激你出手相助,不過,感情之事,不能草率……」


    在靈玉愕然的表情裏,孟天璣局停下話頭。難道他說的不對嗎?


    最初的愕然之後,靈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哦,你的意思是,不喜歡我?」


    「不!」孟天璣馬上否認,「我隻是覺得太快了。呃,我也不是答應的意思……」孟天璣已經語無倫次了。


    靈玉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最後放聲大笑。


    她站起身,俯視著孟天璣,眼睛裏都是笑意:「我說以身相許的意思是,你要不要跟我走?」


    孟天璣抬起頭,似乎更不明白了。


    這句話,難道不應該是男人對女人說的嗎?不過,這位前輩從見到他開始,做的事就跟普通女人不一樣。比如,你說怎樣,我就會讓你如願,這種話,不應該是男人對女人說的情話嗎?


    孟天璣發現自己的感覺有點奇怪。他當然不討厭這位前輩,也存在一定的好感。這種好感歸結起來,或許應該稱為——敬仰。這並非男女之情,但對於她那些聽起來很輕佻的話,似乎也不反感……


    靈玉嘆了口氣,她沒想到,孟天璣居然會把她的玩笑話當真。他這樣流離的人生,不是應該經過很多見過很多,習慣不把一切當真嗎?這還真是讓人感動的純真。


    她不由地想到天隨真人。表麵看來,孟天璣和天隨真人的性格大相逕庭,可仔細想來,他們的骨子裏,都有這麽一種不合時宜的純真。天隨真人以為師父冤枉自己,一怒之下離開無夢山。直到死後,還心心念念著這一段師徒之情,希望它如同他想像的那麽純淨無瑕。


    至於孟天璣的沉默隱忍,或許是因為,前世的天隨真人,已經在風風雨雨中磨去了自己的火暴脾氣,現在的孟天璣,就是他希望的自己。


    靈玉唇邊的笑容加深,看著孟天璣,以一種絕對認真的語氣問道:「孟天璣,你可願拜我為師?」


    什麽?什麽?!


    自從認識靈玉,孟天璣不知道第幾次目瞪口呆了。


    這位前輩說的以身相許,原來是這個意思?跟她走,也是這樣意思?她那些詭異的行為,隻是為了考驗他是不是有資格成為自己的弟子?


    孟天璣目瞪口呆之餘,隻覺得無地自容……


    他早該想到的,第一次見麵,隨口就說出救命之恩以身相許這種話,分明就是開玩笑啊!他怎麽就當真了呢?


    還沒想好怎麽迴答,隻聽靈玉又道:「孟天璣,你的黴運已經過去了,以後不再是隨時都會倒黴的倒黴蛋。你可願拜我為師,隨我離開藏虛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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