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不斷有人來天池峰送行。


    紀承天夫婦、錢家樂、程孝玉……


    隻有端木澄和陸盈風不在。


    「端木師兄和陸師姐呢?」靈玉問了一句。


    端木澄就罷了,他們日後還有機會相見,陸盈風不應該不來的。這次她們分別,說不定就沒有機會再見了。


    錢家樂跟著皺起眉:「昨日陸師姐說過要給你送行的,莫不是被什麽事情耽擱了吧?」


    話是這麽說,目前還有什麽事情,比送行更重要?


    正說著,那邊端木澄和陸盈風相攜而來。


    靈玉看到他們,感覺有些異樣:「端木師兄,你們這是……」


    他們二人之間的氣氛,看起來和往日好像不太一樣。靈玉迴來這段時間,盡管陸盈風每天都歡歡喜喜,可那種因為壽元將盡看不到未來的絕望,一直都在她的骨子裏。


    但是今天,陸盈風整個人眉目舒展,透著說不出的喜氣。


    端木澄也是一樣,他今天看起來特別精神。


    一過來,他便深揖一禮:「程師妹,有件事,我想求你。」


    靈玉讓了讓,沒有受他的禮,心裏更加疑惑了,端木澄可從來沒有對她用過「求」字。


    「端木師兄,都是同門,如果有什麽事需要幫忙,我義不容辭,直說便是。」


    端木澄直起身,目光堅定:「我與盈風商量過了,想提前去神霄界,你能否帶我們一起離開?」


    陸盈風跟著點頭。


    聽端木澄這麽說,靈玉明白了。


    陸盈風壽元無多,留在滄溟界,幾乎沒有晉階的可能了。端木澄想帶她去神霄界,碰一碰運氣。神霄界畢竟是個有大乘坐鎮的大界,說不定會有什麽機遇。


    這是沒辦法中的辦法,神霄界雖大,但化神這種事,關鍵還在自身。在滄溟界化不了神,去神霄界未必就能化神。再說,陸盈風歲數已長,不管換成哪個界,化神的機會都已經很小了。


    可是,就算機會微小,還是有那麽一絲半點,端木澄想要試試。


    至於陸盈風,她在意的未必是這點機會,而是可以和端木澄一起離開。


    這樣一來,端木澄不用因為她的緣故而耽誤時間,就算她未能化神,他們還是能好好地過完剩下的幾百年。


    之前端木澄沒想過帶她一起走,是因為化神期外出遊歷,危險性極高,他連自己都不能保證,又怎麽保證陸盈風的安全?而現在,靈玉已經在神霄界建起了據點,帶她離開隻是換個地方而已。


    靈玉笑道:「這有何難?舉手之勞而已。」想了想,她看向其他人,「紀師兄,如果你們也想去神霄界的話,可以一併隨我離開。」


    紀承天搖頭,幾乎沒有猶豫:「以我的年紀,與其去爭這微乎其微的一絲可能,不如留在宗門,好好教導弟子。」


    胡芷芳也是毫不猶豫地點頭。她修為略遜,連元嬰後期都沒有達到,談化神是個奢望。何況,她有夫有子,故土難離。


    錢家樂倒是猶豫了一下,最後嘆道:「我之劍在我心,未能化神,是我劍心不足的緣故,就算去了神霄界,也不過是一樣的結局。」


    程孝玉則道:「我遲遲不敢再次化神,是自己太過膽小,與其他無關。」


    方明章之事,讓程孝玉悟到了這一點,他已經打算好,再次閉關化神。他的年紀比其他人都小,還有機會。


    靈玉輕輕點頭,問陸盈風:「陸師姐,你都準備好了嗎?」


    端木澄還有迴來的機會,陸盈風則未必,她如果打算離開,就要安排好後事了。


    陸盈風嫣然一笑:「早就準備好了。」


    靈玉在心中暗嘆一聲。陸盈風當然不可能僅僅花一天時間,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恐怕她早就做好了隨時離開的準備——這個離開,指的是坐化。看來,她的心結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希望去了神霄界,她能夠擺脫這個心結,有新的開始。


    太白宗,天池峰的方向,突然亮起耀目的光幕,輝映整座山峰。


    靈玉觸動瞬時傳送道標,帶著徐月,連同端木澄和陸盈風,一起離開了滄溟界。


    光芒散去,四人站在了夢閣門口。


    長治道君的標道,隻到神霄界入口,因為神霄界擁有一位大乘修士,出於對無夢真君的尊重,隻將道標設在神霄界的入口。


    而靈玉這個瞬時傳送道標,是無夢真君設的,神霄界是他的道場,想設在哪都不成問題。


    前後不過數息,就從滄溟界到了神霄界,陸盈風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她好奇地看著周圍的景物,正要開口相問,忽見一名紅臉修士從前麵那座小觀裏出來。


    這紅臉修士,竟是位化神!


    她還來不及問,那紅臉修士就走到他們麵前,滿臉堆笑畢恭畢敬地施禮:「程師叔,您終於迴來了。」


    靈玉含笑點頭:「真君在嗎?」


    紅臉修士就是翁大凡,他連忙答道:「在的,您請稍等,弟子馬上去稟報。」


    隻說了兩句話,翁大凡就轉身去通報了。


    陸盈風就跟做夢似的。那位化神修士,居然對靈玉這麽恭敬?而且還口稱師叔。


    她忍不住去拉端木澄的袖子,端木澄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著急。


    靈玉轉迴頭:「端木師兄,陸師姐,我得先去麵見真君,你們先隨徐月迴去安頓吧?」


    端木澄點點頭:「程師妹有事,就先去辦吧,不必管我們。」


    靈玉不跟他們客氣:「那我先去了。徐月,他們兩位就交給你了。」


    「是,真人。」徐月沒有二話。


    看著靈玉踏入小觀,徐月道:「兩位真人,請隨我來。」


    從夢閣一路往下,陸盈風隻覺得自己的眼睛不夠看。無夢山主道兩側,有許多品種奇特的花草樹木,年份極久,還有些達到萬年的,可以用來製作法寶。路上遇到的修士,最低也是元嬰的,大部分是化神以上。


    陸盈風這時才有了一點真實感。


    在滄溟界,她已經是頂尖的修士,無論走到哪裏,人人頂禮膜拜。可在這裏,她卻隻能算是修為最低的……


    真是不出來,不知道自己眼界窄啊!


    端木澄的感想,跟陸盈風差不多,不過,他向來沉穩,而且本身是化神修士,走在這裏還算有底氣,所以還能保持鎮定。


    陸盈風看了一路,忍不住問:「徐月,神霄界的修士,修為都這麽高嗎?」


    徐月木然地看了她一眼:「這裏是無夢山,無夢真君的道場,那些小弟子沒有資格來。」


    高階修士收徒,再不講究也講究。鍊氣期的小弟子,會放在別的仙山,一層層篩選下來,優勝者才有資格踏入無夢山, 成為正式弟子。至於他界修士,又怎麽會帶小弟子來無夢山呢?


    「是這樣嗎?」陸盈風突然覺得腳下踩的這塊土地特別地高端。


    端木澄笑道:「大乘真君,再大的排場也不為過。」


    徐月道:「大乘修士中,無夢真君算是平易近人的。」


    陸盈風更好奇了:「那其他大乘道場是什麽樣子?」


    這個問題,徐月也答不上來,隻能搖頭。


    說話間,他們到了初心居。


    徐月叩了叩門。


    來開門的竟是段飛羽。


    「徐月,你迴來了。」剛打完招唿,看到她身後的端木澄和陸盈風,段飛羽愣了一下,很快露出笑容,「是太白宗的端木道友和陸道友?幸會。」


    他們是同一輩的修士,雖然沒有交情,但彼此打過照麵,知道對方是誰。


    「段道友?」端木澄眼中閃過異色,「真是好久不見了。」


    段飛羽的經歷,他聽聞過,隻是,他聽過的版本,段飛羽最終傷重不治。如今看到他完好地站在這裏,端木澄猜到,八成是徐逆用了什麽手段,治癒了他的傷勢。


    「阿碧和翠羽呢?」進了初心居,徐月問。


    段飛羽指了指後麵:「她們在打理洞府。」


    靈玉將玄天仙府留下,打算建成初心居真正的駐地。知道這是自己將來住的洞府,袁復花了十二分的心思,如今還在重建中。


    徐月說:「真人去麵見真君了,叫袁復出來,把他們兩位安頓一下吧!」


    段飛羽笑了笑,對端木澄和陸盈風點點頭:「兩位在此稍等,我去去就迴。」


    「麻煩了。」


    段飛羽擺擺手,去叫袁復了。


    不多時,袁復出來,打過招唿後,說道:「玄天仙府已經修整了大半,兩位不如直接住進去吧?」


    端木澄沒有馬上迴答,而是看向徐月。


    這初心居畢竟不是太白宗,袁復和段飛羽都是紫霄劍派的修士,這裏頭到底有什麽章程,他還不清楚。相比起袁復和段飛羽,端木澄更相信徐月,不管怎麽說,徐月也算半個太白宗的人。


    徐月想了想:「也好,早晚都要搬進去。裏麵有現成的洞府的嗎?」


    「有。」袁復說,「已經收拾出數套洞府,如果徐月你想住,也可以一起搬進去。」


    徐月直接起身:「那好,兩位真人,我先送你們進去安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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