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好的方法?你是說把他囚禁起來嗎?」參商接道。


    這個方法不難猜測,放了範閑書,就要冒著簡不凡隨時迴歸的危險。如果不放他,那就隻能囚禁了。


    「對,也不對。」鬼帝道,「我的建議確實是囚禁,但不是簡單的囚禁。」


    緣修若有所思:「難道你想……囚禁真靈?」


    鬼帝點頭:「隻要簡不凡還存在,對我們來說都是一個威脅,就算現在殺了他,也隻是把這個威脅推遲到萬年以後。也可以囚禁他,但是,隻要滄溟界的通途開了,就會有外人進來,說不定就有他的徒子徒孫過來救他。這兩個方法,都稱不上保險。所以……」


    「所以,最佳的方法就是,消滅他的自我!」方心妍緩緩接口。


    「正是。」鬼帝輕笑,「諸位如有疑議,不如從他的角度去考慮,他最怕什麽。」


    簡不凡最怕什麽?眾人心中都在思考這個問題。死?他不怕,頂多打算落空而已,他早晚有一天還是會迴來。囚禁?這確實很麻煩,但,隻要不是天地輪迴鎖那種東西,他無甚可懼。他們幾個,就算有部分本尊的記憶,也不是本尊,根本算不過他。


    他最怕的是……消失!真靈融合,自我消失!


    「這不實際。」參商反對,「就算這一切範閑書不知情,你怎麽知道他融合了簡不凡的真靈,不會跟簡不凡一樣想?說不定還會繼承他的計劃!」


    「你說的這種情況,不會發生。」鬼帝的語氣很篤定。


    「為什麽?」參商不服。


    鬼帝笑道:「你自己想想看,如果你跟前世是兩個自我,並且同時存在,你會怎麽做?」


    當然是……盡快把那個自我抹掉!


    「對範閑書來說,最大的敵人恰恰就是簡不凡,他甚至比我們更害怕簡不凡,我們還有可能逃脫,但他,隻要簡不凡存在,他就必須消失!」


    「可是……」參商的語氣已經不怎麽堅決了。妖修理解這個問題比較難,看其他人的表情,鬼帝好像說的很在理。


    緣修嗬嗬一笑:「老鬼,你說得這麽義正辭嚴,其實隻是不希望範閑書消失吧?殺了他,簡不凡能迴來,範閑書卻永永遠遠消失了。」


    鬼帝沒有否認。


    靈玉看著他,想起韓撫寧。


    那個時候,她總覺得,韓撫寧心機深沉,隨時都有可能犧牲她和範閑書,沒想到……


    「到底有些香火情。」鬼帝低笑一聲,「再說,殺了範閑書,又沒什麽好處。」


    「那麽留下他,又有什麽好處?」


    鬼帝望向表情逐漸平復的範閑書,道:「難道你們不想抓到主使之人?幕後人是簡不凡,但他這麽做,還有情由。如果殺了範閑書,也許我們再也找不到那個人了。」


    這個理由,終於說服了他們。


    緣修靜思片刻,頷首:「好,我同意了。」


    參商有些抑鬱:「哼,既然你們都同意,我還有什麽話好說?」


    靈玉肯定站在鬼帝那邊,徐逆不會站在靈玉的對立麵,現在連緣修都同意,他註定是少數。


    讓參商選擇,定會殺了範閑書再說,鬼帝的理由再多,都不如一句話:殺了範閑書,他們至少有萬年時間不用麵對此事。那些理由,太麻煩了!


    範閑書閉上雙眼,再睜開,已經一片平靜。


    「仙石?」靈玉喚道。


    範閑書的目光慢慢移到她的身上。


    他的眼神呆滯而僵硬,好像並不清醒。


    「終於還是到了這一天……」他低喃道。


    剛剛說完一句話,他的眼神突然變了模樣,帶著戾氣:「本座最大的錯,就是沒有早些現身,讓你擁有獨立的自我!」


    這是簡不凡的語氣!


    眾人戒備,靈玉更是大急,難道範閑書還是沒爭過簡不凡嗎?


    下一刻,範閑書的目光一緩,低笑道:「就算再來一次,你還是會這麽選擇的。你不信任別人,就算是自己的轉世都不相信。明明真靈附在我身上,卻不願現身,不就是怕提前泄漏出去吧?」


    他的眼神又變了:「你想說,我的失敗是自找的?」


    範閑書嘆了口氣:「我和你本來就是一個人,代入你並不難。」


    「你既知道我們是同一個人,為什麽還要跟我作對?尋找各種秘法強大真靈,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


    範閑書淡淡道:「這個問題,有必要問嗎?轉世之後,已經有了新的自我,你本就不該存在。通天塔的器靈附在我身上的時候有多難受,你不知道嗎?明明是自己的身體,自己的元神,卻有另外一個東西存在,影響你的決定,甚至奪取你的主權!這種滋味我受夠了!如果我們之間,隻有一個自我能夠存在下去,我當然會選擇自己。」


    「選擇自己,說的容易!」簡不凡笑了起來,「你可知道,出了滄溟界,有多少我布下的暗棋?如果出現的是你,不是我,將會有無數的人要你的性命!」


    如果這一次,活下去的是範閑書,那麽,簡不凡想要重新占據主權,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趁著範閑書沒把他完全融合之前,將他殺了。隻有這樣,他才能依靠分身迴來。


    範閑書畢竟隻有化神修為,他想完全融合簡不凡的真靈,不是簡單的事。這是一場長期的戰爭,也許要持續數千年。


    範閑書也笑道:「反正我習慣了,不是嗎?從玄淵界開始,你一直在想盡辦法磨練我的心機和意誌,總是要用上的。」


    「你——」他磨練範閑書,是希望融合後的自我的更強大,而不是為了跟自己作對。


    範閑書淡淡道:「你已經沒有存在的意義了,過去的東西,就該拋到腦後。再高明的時間之術,都不能讓時光倒流,這個道理,你不是比我更懂嗎?」


    「不……」


    範閑書的臉上,兩種表情變得越來越快,兩個自我在這具軀體裏交鋒,爭奪活下去的權利。


    終於,範閑書悶哼一聲,撐住腦袋,嘴角流下血跡。


    他……傷到了元神。


    但,眼下前所未有地清醒。


    「仙石!」靈玉喊道。


    範閑書對她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是,我是。」


    這一句肯定,似乎包含了更多的意味。


    雙成始終沒有轉過頭,似乎不願意看到這場自我之爭。


    範閑書活下來與否,對她沒有意義,簡不凡……也沒有意義了。


    「就這樣了?」參商不太確定地看著他們,「什麽也不用做了?」


    「看起來是的。」答話的是緣修。


    「這……」參商搖頭,「我們怎麽才能確定,簡不凡是真的消失了,不是在騙我們?」


    「這還不簡單。」鬼帝身影一閃,出現在範閑書之前,「可願與我立個魂契?」


    範閑書沒有立刻迴答,而是輕笑道:「我該如何稱唿你,韓師叔?」


    「不過稱唿而已,沒什麽可在意的。」鬼帝淡然道,算是正式承認自己是韓撫寧。


    範閑書嘆了口氣:「其實,就是暗算你的那次,讓我意識到還有一個人存在,才不願意跟你們產生更多的糾葛。我不知道自己哪一天會失控,也許有一天會突然變成另一個人。」


    靈玉默然。就是因為如此,他才會拒人於千裏之外嗎?每一次分別,他都不願主動聯繫她。


    「說吧,你想立什麽魂契?」


    「同生契。」


    範閑書的表情變得愕然:「同生契?我們?」這種魂契,通常存在於道侶之間,滄溟界似乎沒有流傳。


    靈玉也是一聲低唿,沒想到鬼帝知道同生契的立契之法,更沒想到他想和範閑書立下同生契。


    鬼帝一派淡然:「怎麽,不願意?」


    範閑書苦笑:「我願意才奇怪吧?這種魂契,一般隻有道侶才會立下。」


    「又不是隻有道侶才能立。」


    「但……」範閑書一臉糾結,能看到他糾結的模樣,真不容易。


    鬼帝更淡定地說了一句:「要不然,你就拿我當道侶好了。」


    「……」範閑書麵色更苦,「立同心契?」


    同心契的束縛比同生契更多,除了彼此不得互相傷害,一方隕落另一方還會重傷。而同生契,隻是彼此存在感應而已。


    範閑書知道這個魂契必須要立,他不肯立的話,其他人不會信他。但是,同生契……他實在過不了心裏這個坎!


    「不行,」鬼帝幹脆利落地拒絕,「同心契的束縛太多,萬一你死了,還要連累我。你沒聽老簡說嗎?出了滄溟界,最危險的人就是你,我可不想陪你送死。」


    「……好吧。」範閑書隻能同意。


    兩人當著其他六人的麵,立下同生契。


    等契約生效,範閑書索性放開了:「還有誰想立魂契的,說出來吧。」


    「我!」參商立刻冒出來,「我跟你立個普通的魂契就行了,除非我主動宣戰,否則,你不能害我。」


    範閑書毫不猶豫地搖頭:「不行,這個魂契限製太廣,必須加上時間限製——大乘之前。」


    參商想了想,自己到了大乘,就算是簡不凡出馬,也不怕他,便同意了。


    其他人的魂契,都參照參商,最後剩下靈玉和雙成。


    範閑書道:「靈玉,你呢?」


    「我不用了。」靈玉指了指徐逆,「一樣的。」


    範閑書點點頭,沒再說什麽,轉身望向雙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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