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我可不想自斷道途。」靈玉如此答道。


    推衍之術,多少有些玄妙。修習此術的修士不多,一則天分虛無飄渺,二則就是餘朔所說的「反噬」的緣故。


    推算命格,多是受他人所託,或者推算自身,或者推算他人。託付之人受的反噬最多,施術之人雖然較少,但積累下來,一旦爆發,就會變成劫數。


    所以,許多擅長卜算的修士,都會克製自己出手,往往一次推算過後,慢慢將反噬消解,才會進行下一次推算。


    比如雙成,她很少會為別人算命格,就連無雙城的修士,都很少知道她擅長此道。


    這餘朔在低階修士間騙吃騙喝,想來真正出手並不多。他為那人推算一次命格,已經受了一次反噬,又將推算結果給了靈玉,還要再受一次反噬。若是靈玉宣揚出去,受反噬的就會是她自己,當然,餘朔違反了行規,也不會好過就是了。


    靈玉可不希望自己化神時的天劫,被反噬劫數加持,那才是要命的事。


    她接過餘朔拋來玉簡,神識一掃,突然定住。


    片刻後,她抽出神識,隨手將玉簡捏碎,緩和了語氣:「餘道友,此事我姑且信你,若是事手發現你刻意隱瞞,哼!」


    「程道友說笑了,騙了道友,對我有何好處?」餘朔忙道,「貧道可以發誓,玉簡所載,皆是事實。」


    餘朔怎麽說也是個元嬰中期修士,態度放得如此之低,不管是左極還是梅遠之他們,都覺得事情可以了結了。


    梅遠之沒有為餘朔出頭,就是不想在這種情形下,與他們三人起衝突,但這不代表他會放任餘朔被靈玉隨意威脅,要是靈玉不依不饒,他多半還會插手。


    此事告一段落,氣氛再度沉寂下來。


    六人互相一打量,梅遠之出聲:「你們幾個,有什麽打算呢?」


    他麵容帶笑,態度親切,很有長輩風範。


    範閑書微微一笑,與左極交換了一個眼色,道:「梅前輩,請借一步說話。」


    梅遠之意會,輕輕點頭:「正有此意。」


    兩個人這是商量對策去了。處於同一個遺蹟,勢必要起衝突,不商量好,難道到時候互相拆台打架嗎?修煉到元嬰不容易,修煉到元後更不容易,大家都惜命得很。


    當然了,要是機緣夠大,為了一線仙機,命就沒必要那麽珍惜了,爭個你死我活也是尋常。


    片刻後,兩人迴來了。梅遠之道:「仙子,餘道友,我們與他們井水不犯河水,各走一邊,如何?」


    華練仙子目光閃動,似乎想要拒絕,收到梅遠之的眼色,略一沉吟,傲然道:「老身也不耐煩與他們幾個小輩計較。」


    範閑書向她拱手稱謝:「華練前輩心胸寬廣,多謝了。」


    雙方打過招唿,各自選了個方向離開。


    走了一陣子,左極忽然道:「小子,看地形,那邊很可能是藥園,我們當真放棄?」


    梅遠之等人選擇的,正是盆地的方向。


    範閑書卻道:「此處生機早已斷絕,那藥園之中,估計也剩不下什麽靈藥了,與其跟他們爭奪幾株可有可無的靈藥,不如把心思放到其他地方。」


    「可是,藥園有禁製保護,說不定有什麽稀奇品種。」


    左極說這話時,語氣頗為惋惜。靈玉在神農島住了些天,知道這位左前輩頗好此道,自從占了神農島,收羅了不少奇花異草。


    範閑書說:「我們實力及不上那邊,總要退讓一些。」


    同是元後,華練仙子和梅遠之的實力要比他們強些,這兩位聯手,他們三個還真不好說比對方強,更何況還有個不知底細的餘朔。


    範閑書總覺得,這個餘朔有些古怪。初看起來,他是那種境界高但實力一般的修士,可仔細一琢磨,又覺得不簡單。他們剛才被困在空間裂縫中,出來時沒有一個人完好無損,餘朔傷得卻也不重,如果不是他運氣極好,就是實力不差。


    總之,在這種情況下,沒有得罪梅遠之他們的必要。


    左極隻是覺得惋惜,倒沒有堅持。


    三人行了一段路,梅遠之一行人的氣息突然消失,想必進入了什麽禁製。


    左極停下來:「休息一會兒吧,我們每個人身上都帶傷,若是再遇到險境,恐怕不方便。」


    於是三人就地休息。


    靈玉身上的傷,說輕不輕,說重不重。


    她衝出來時,裹了那張化蛇皮。化蛇皮上,有水無音坐化前加持的秘術,能夠抵擋空間之力。有這張化蛇皮緩解衝擊,靈玉沒有傷到根本。


    「唔。」左極忽然捂住胸口,


    範閑書見狀,關切地問:「左前輩,你還好嗎?」


    左極擺擺手:「運氣不太好,出來的時候有條裂縫沒有避過。無妨,休息一下,迴去再好好療傷就是了。」


    範閑書點點頭,這才尋了地方坐下,自行療傷。他與左極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這般關切,早已成為習慣。


    許久,還在調息的靈玉聽到範閑書與左極交談。


    「此處空間,看來有別的入口。」說話的是左極。


    範閑書答道:「應是如此。」頓了頓,他又說了一句,「以後要小心些,免得神農島成了別人的後花園。」


    左極輕嗤一聲:「他們怎麽也不會想到,這個空間與神農島直接相連。」


    安靜了一會兒,左極問:「閑書,我總覺得他們有些古怪,你呢?」


    範閑書緩緩道:「我早有所覺,梅前輩倒罷,華練仙子看那邊的次數似乎有點多。」


    「那裏有蹊蹺?」


    「嗯,好像急著趕過去……」


    兩人話未說完,忽然同時轉頭,看向某一處。


    靈玉亦停下調息,睜開雙眼,扭頭看去。


    隻見梅遠之他們所去的盆地的側後方,閃過幾道靈光,他們對這些靈光並不陌生,那是法術的痕跡。


    「他們打起來了?」左極如此猜測。


    不料,下一刻他們便看到了一道頗為獨特的靈光,像是一朵花在空中綻放。


    左極和範閑書一起變了臉色。


    「杜前輩。」範閑書低聲道,「是杜前輩的法寶!」


    靈玉微訝:「杜晉?」


    範閑書點頭。


    左極估測了一下距離,說道:「我們去看看。」


    靈玉也覺得有必要去看看。杜晉怎麽會在這裏?星羅海三大元後修士,竟然全都來了。他和梅遠之到底是一夥的,還是另外來的?


    她想到剛才範閑書和左極的對話,該不會他們隱瞞的就是杜晉也在這裏的事情吧?若是如此,梅遠之他們與杜晉又是怎麽迴事?靈玉想到了餘朔……


    左極說走就走,身化遁光,往那邊飛去。


    範閑書緊隨其後,靈玉也隻能跟上去。


    此處存在空間裂縫,三人飛得並不快,饒是如此,範閑書險險與一處空間裂縫擦肩而過。


    及至近前,三人果然看到杜晉的身影。


    與杜晉動手的,有兩個人,這兩人都是元嬰中期,一男一女。


    杜晉實力很強,趕到時,靈玉聽到那女修悽厲的聲音:「杜晉,你不得好死!」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落敗前的詛咒,事實也正是如此。一隻金光巨掌將那女修一拍,將她拍成了肉餅,遁飛而出的元嬰,就這麽被巨掌抓住。


    看到他們三人過來,杜晉隻是瞥了一眼,自言自語:「又來三隻小蟲子,真是麻煩!」


    那語氣,根本沒有把他們三人當成與他一般的元後修士。


    接下來發生的事,讓靈玉過了多少年都記憶深刻。


    隻見那金光巨掌抓住女修的元嬰,輕輕一捏,而後往杜晉所在的方向一拋。


    杜晉張開口,那元嬰揉成一團血肉,飛入他的口中!


    左極倒吸一口涼氣,指著杜晉,手指微微發抖:「杜晉,你做什麽?!」


    這個時候,他也不尊稱杜晉為前輩了,吞食他人元嬰,這種事是修士的禁忌!


    靈玉看得快吐了,那女修的元嬰被金光巨掌捏得粉碎,血肉模糊的一團,杜晉竟然就這麽生生吞吃了!


    這杜晉表麵看來仙風道骨一派威嚴,沒想到私底下竟然修煉這種邪功。


    吞金丹、吃元嬰,這在現今的修仙界,是個禁忌,就連喜歡走捷徑的魔修,都不會這麽做。因為,吃得下還要消化得了,他人修煉出來的真元,與自身本來就不相合,這麽吃下去,通常會爆體而亡。杜晉號稱星羅第一修士,不可能沒有這些見識,他這麽做,必定修煉了什麽邪法!


    杜晉毫不在意,對準另一名修士。


    鳳章嚇得麵如土色,杜晉下一個要吞吃的元嬰就是他了。


    他高聲大喊:「杜……杜道兄,我願認你為主,不要……」


    杜晉毫不動容,一振袖,厚厚的靈氣護盾將左極拋來的法寶擋住,金光巨掌化出,向鳳章抓去。


    巨掌即將壓下,鳳章麵上閃過決絕的恨意,身上猛然出強大的威壓,竟是準備自爆元嬰!


    可惜,來不及了,不知道杜晉用了什麽方法,鳳章還沒自爆,元嬰就被他拖了出來,如法炮製,吞吃了進去!


    鳳章的慘叫聲在耳邊迴蕩,三人根本來不及相救。


    這一次,靈玉看清了,鳳章的元嬰中,似乎有一絲綠芒在閃動,感覺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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