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海內,仙書靜靜懸浮其中。


    靈玉的神識亦沉入識海,看著其中的仙書。


    吞吃了碧落之晶,仙書其實已經擁有超過元嬰的力量,隻是,受她這個主人的境界所限,隻能發揮出部分。


    一個身影再度出現在她的識海,素衣羽冠,身姿挺拔。她雙目緊閉,神情平和安靜,不像之前那般針鋒相對。在這個識海裏,她不再是個外物,而是識海本身衍化出來的形象。


    過去幾十年時間,懷素的記憶大部分都被化解了,其中有一部分融入靈玉自身,在她的識海中凝鍊出這個形象。


    靈玉慶幸的是,懷素融入她的記憶並不連續,許多隻是碎片,還有一些是她修煉的感悟。所以,這些記憶不會搶占她的自我,反而對她大有好處。


    靈玉心念一動,懷素的身影在識海裏慢慢淡去,完美地融入識海。


    她睜開眼,袖口一拂,房門自動開啟。


    丁玉成站在門外,似乎在猶豫要不要敲門,看到房門開啟,臉上現出微微的愕然,但很快就釋然了。


    以元後大修士的神識強度,最起碼能夠籠罩半個飛廉城,知道他在外麵算什麽?


    想到元後大修士五個字,丁玉成心情複雜得無法言說。


    「有事嗎?」靈玉問。


    丁玉成躊躇了一下:「我能迴去了嗎?」


    「迴幽冥教?」


    他點點頭。


    靈玉不語。


    丁玉成搞不懂她在想什麽,低垂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你悟了嗎?」她突然問。


    丁玉成抬起頭,一臉茫然。


    靈玉無聲地嘆了口氣:「不用說了,看你的樣子,還沒明白。」


    這話的意思是,不放他迴去?


    丁玉成沒有反駁,也沒有質問,默默地轉身,打算離開。


    靈玉沒有叫住他。


    丁玉成在星羅海期間,幽冥教那邊曾有幾次傳信來探問,可惜,靈玉在無雙城內,並沒有收到。若不是他們相信,以太白宗的風骨,一位元嬰修士不可能拿丁玉成這個結丹小輩怎麽樣,可能早就趕來質問了。


    走出十幾步,丁玉成腳步慢了下來,最後停住。他似乎陷入了自我掙紮,許久,終於咬咬牙,麵露堅決地轉過身,往迴走。


    「我想問個問題。」


    靈玉微微一笑:「你說。」


    「隻要你願意,想必太白宗多得是人願意隨你出行,你為什麽要把我帶在身邊?」


    「因為我答應了你師姐。」靈玉答得幹脆。


    丁玉成更加困惑:「這跟我的心結有關係嗎?你想讓我明白什麽事?」


    「那你先說說,這些年,你明白了什麽事?」


    這些年來,丁玉成第一次很認真地思索這個問題,而不是心懷怨忿,總是跟她作對。


    許久後,他道:「你想讓我看到,你有多強大嗎?反正都追不上,根本沒有必要和你比。」


    靈玉竟然點點頭,說道:「這個感悟不錯,事實如此。」


    「……」丁玉成無語了一會兒,說,「你不是這麽無聊的人吧?一個元後大修士,沒必要在我這個結丹小輩身上找快感。」


    靈玉笑道:「你既知道,為什麽還要這麽想?」


    丁玉成鬱悶,他就知道,跟程靈玉說話,千萬不要自以為是,不然會被她氣死。


    「我承認你很強大,現在我們之間的距離,已經不是時間可以彌補的了,也許終我一生,都沒辦法達到這樣的成就,可是……」


    「你覺得你不可能成為元後大修士嗎?」靈玉打斷他的話。


    丁玉成低頭不語,卻是默認。


    以前的他,是幽冥教的高徒,身邊接觸的都是天資優秀的宗門弟子。留在星羅海的這些年,他接觸到許許多多星羅海修士,越發覺得元嬰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不說別人,便說羅蘊,費了多少心思,才修煉到結丹期?元嬰?這對羅蘊來說,是難以企及的目標。


    靈玉道:「你師姐把你送過來,想必魔門應對瓶頸的方法,解決不了你的問題。你可曾想過,原因何在?」


    丁玉成默然許久。若非不想辜負師姐,他根本不會願意過來。他是魔修,為什麽要用道修的方式解決瓶頸?可是,這些年來,他對自己越來越沒有信心。沒有用,當年給他種下心魔的程靈玉已經成為元後大修士,他卻始終撼動不了結嬰瓶頸。


    漸漸的,他開始認為,也許師姐的想法是對的,他真的沒有辦法自己解決這個問題。


    靈玉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你們魔修有什麽秘法,可以突破瓶頸,但我知道,魔修多數狂妄自大,深信自己的力量可以撼動天地,就像那年蓮台之會,你的樣子。」


    丁玉成猛然抬頭,望著她。


    靈玉不再多說,閉上眼繼續調息,房門無風而關:「明日隨我出門,別忘了。」


    第二天靈玉神清氣爽,出現在廳中,丁玉成已經在那裏了,初看他一切如常,仔細一瞅,便會發現他精神有些萎靡,眼裏隱隱有血絲。


    結丹修士早已不需睡眠,他這樣子,一看就知道心事重重。


    靈玉假裝沒看見,羅蘊則激動得根本沒發現,隻有仙娥看到了,拍了拍他的肩,卻什麽也沒說。


    丁玉成感覺到她的善意,勉強笑了笑。


    「婆婆,你隨我們去嗎?」


    仙娥打了嗬欠:「廢話,我一個人留著,一點也不好玩。」


    外麵有弟子來稟報,接人的來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出去,隻見外麵停了一輛玉輦。這玉輦是一件高階法寶,煉製得十分精緻,由各種各樣的玉石雕成,配上淺色簾幕,飄逸至極。


    拉車的靈獸更是了得,竟是一隻元嬰期的雪犼。元嬰期的妖獸,大都已經化形,何況犼的血統稱得上高貴,通常不必元嬰就能化形。


    這玉輦雖然不及金輦那般招搖,可將飄逸如仙表現到了極致,就成了另一種招搖。


    靈玉一看這東西,就知道自己的猜測沒錯,範閑書這是特意給玄淵觀做麵子。看到新晉元後大修士範真人這般禮遇玄淵觀,星羅海哪家勢力商鋪還敢欺壓他們?


    玉輦兩旁,一名結丹修士領著十名築基侍女恭候,看到他們出來這麽多人,完全不覺得驚訝,見過禮,便將他們讓進玉輦中。


    雪犼拉車,結丹修士趕車,另有十名侍女侍立兩旁,這排場,便是飛廉這樣的大城都不容易見到。


    玉輦飛起,飛廉城裏無數人衝著他們指指點點,靈玉知道,隻要範閑書在星羅海一天,就沒有人敢動玄淵觀了。


    看著飛廉城越變越小,連同星羅海其他兩島,變成了三個黑點,羅蘊滿麵帶笑:「真要多謝範師弟了,不但沒有怪我自作主張,還替我們圓場。」


    靈玉沒迴答,仙娥先嗤了一聲:「我說小羅子,兩位元後大修士,你一口一個師妹,一口一個師弟,還不拉風?在星羅海橫著走都沒人敢撞你。」


    羅蘊不好意思地摸摸頭:「是我運氣好。」


    當年在下界,如果不是他正好跟範閑書傳送到一處,最多能像張青書一般,修煉到鍊氣圓滿,別說結丹了,築基都不易。至於師弟師妹,誰叫他剛剛好比他們大了一點點呢?


    丁玉成哼了一聲,嘀咕:「得了便宜還賣乖……」


    羅蘊聽到了,但沒計較。丁玉成這麽說,確實有道理……


    目的地似乎很遠,等到腳下隻有零星幾個小島,靈玉不再觀賞外麵的風光,閉目養神。


    如此飛了個把時辰,靈玉忽然睜開了雙眼。


    她眼中精光四射,把羅蘊嚇了一跳:「程師妹……」


    話未說完,仙娥也坐起身來,她肅容道:「一個人,元後修為,神識鎖定了,應該是衝著我們來的。」


    靈玉點點頭,身影一閃,出現在外圍:「你們都進去。」


    那結丹修士和侍女嚇了一跳。


    靈玉懶得解釋,一揮衣袖,將他們十一人扔進玉輦。


    她坐到車旁,拍了拍那隻脖子上的毛已經豎起來的雪犼,妖獸直覺敏銳,想必它也察覺到了。


    「等一下開打,你保護他們,迴你主人那裏去,知道嗎?」


    雪犼吼了一聲,表示明白。


    靈玉微微一笑,盤坐在車轅上,等待那人到來。


    人影未到,法術先至。


    看到天邊掠來的五彩光芒,靈玉一指點出,仙書化為碩大的法陣,迎了上去。


    如此強大的威壓,車內眾人當然感受到了,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那結丹修士激動不已:「竟然有人來劫我家主上的客人,真是不知死活!」


    仙娥淡淡瞥了他一眼,說道:「這位也是元後大修士,你再說下去,不知死活的就是你了。」


    「什麽?元後大修士?」他百思不得其解,「星羅海的元後就那麽多,誰敢來劫殺主上的客人,目的為何?不行,我得通知主上。」


    仙娥看著他取出一物,甩出玉輦,化為飛光。不多時,這飛光便倒飛迴來,墜入海中。


    這結丹驚道:「這……」


    「不必白費力氣了。」仙娥此時才道,「麵對一位元後修士,他會讓你傳訊?」


    這結丹沉默了一下,憂慮地看向前方。


    仙娥知道他在想什麽,不多解釋,隻道:「這法寶怎麽用你知道的吧?等一下有機會,驅動它逃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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