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老頭明堂陡然站了起來,盯著靈玉,一字一字說道:「你怎麽知道時間來不及?」


    說這話時,他全身戒備,似乎靈玉的答案他不滿意,就會立刻動手。


    靈玉神情淡淡:「這不是很明顯麽?這份關係到結嬰的秘術,能讓明堂道友這麽緊張,還讓重明鳥一族的小輩去試探,除了那位天命之子,還能是誰?」


    其實她隻是隨口試探。比之人類,妖修的性子直得多,被猜中了,就不會多加掩飾,鳳啟是這樣,明堂也是這樣。


    聽她這麽說,明堂眼睛眯起,透出寒光。


    原本想著,一位結丹小輩,就算真有問題,也好解決,沒想到對方隱藏了修為。到了元嬰期,沒有事先設下陷阱,很難滅殺一位同階修士,尤其對方行事如此神秘……


    片刻時間,明堂腦中轉過無數念頭。


    殺,估計不成。困,事先準備不足。照原計劃,又覺得對方不足以信任。


    化蛇一族雖然血統高貴,可子息不旺,高階妖修不是很多,他卻從未聽過有這麽一位元嬰妖修。


    明堂迴想了一遍靈玉的話,試圖找出對方的七寸,可仔細想來,又覺得她行事太自然了,沒有半點心虛,好像有恃無恐。


    莫非她的身份並沒有問題,隻是涉及化蛇部族的秘事?


    其他部族之事,明堂並不關心,隻是對方身份如此神秘,讓他覺得不可靠。


    這件事,對火鴉部族來說太重要了,若是出了差錯,馬上就會被打迴原形。兩百多年來,因為天命之子的出現,火鴉部族獲得了以往從來沒有過的關注。然而,不能化形,沒有全部開啟靈智,這個天命之子的身份,始終得不到真正的認可。


    眼見草木一族的少主已經結嬰,金烏部族一步步緊逼,再不能證明天命之子的身份,火鴉部族將會慢慢失去支持。


    而這,是他不能容忍的。


    「你確定能解讀出這份功法?」


    靈玉頷首:「八九不離十。」


    明堂咬咬牙:「好,一個月,如果一個月內能夠解讀出來,加倍就加倍!」


    解讀一份如此高深的功法,一個月著實有些苛刻,靈玉卻完全沒有提出異議:「成交。」


    雙方議定,一人一妖立下魂契。


    魂契成立,明堂的神情放鬆下來,揚聲喊道:「青羽。」


    一名結丹妖修進來,恭敬行禮:「族長。」


    明堂揚了揚下巴:「請這位水道友去客居。」


    這個名喚青羽的妖修女子看向靈玉,眼中有著藏不住的驚愕。鳳啟剛才明明跟她說過,來的是位結丹妖修,怎麽才一會兒,就變成元嬰修士了?


    不過,族長沒說什麽,那就是沒問題。青羽很快收起驚愕,向靈玉微微俯身:「前輩,請隨我來。」


    靈玉跟著青羽兜兜轉轉,在分不清方向的扶桑枝幹間通行,小半刻鍾後,到達一處木屋。


    這間木屋甚是寬敞,周圍禁製嚴密。靈玉神識一掃,發現有監視的禁製,隨手將之破壞了。


    她做這件事,就當著青羽的麵,毫無避諱的意思。


    青羽麵色微紅,隻能當沒看到。


    檢查完木屋的禁製,靈玉坐了下來。


    這個名喚青羽的妖修女子,與她之前見過的禽鳥部族少女並不相同。她身量頗高,化形得十分完美,如果不是身上有妖氣,幾乎看不出她是妖修。一身火紅的羽衣,身段玲瓏,看起來如同火一般熱烈,人卻很沉默,非必要絕不開口。


    「前輩若還滿意,暫時就住在此處,可好?」


    靈玉點頭表示滿意,吩咐她:「你們派人去比翼居,將我的雜物取來。」


    青羽躬身:「是。」


    沒過多久,靈玉的雜物便被送來了。


    將這些日子的收穫一一歸整,靈玉等待著火鴉族長明堂的到來。


    木屋外,一直有妖修守候,既是服侍,也是監視。


    靈玉知道,答應這樁生意,她八成要被扣留一段時間。


    既然那份功法是為火鴉族的天命之子準備的,明堂絕對不會允許她外泄出去,最起碼也要等到那位天命之子結嬰才行。


    這將是一段很長的時間,少則幾個月,多則一兩年。


    如果是以前,靈玉肯定不會願意攪和進這麽麻煩的事件中,而這一次,她之所以答應,有著另外的目的。


    意外來到東溟,目前來說過得還不錯,可她沒有忘記,自己是西溟修士。


    就算有那塊化蛇皮傍身,東溟對她來說仍然是危險的地方,早晚有一天要想辦法迴到西溟。


    東西溟通道斷絕,想迴去哪有那麽容易?


    這件事靈玉早就想過了,沒有其他途徑的話,隻能是越過溟淵,從戰場迴到西溟。


    而溟淵的缺口,一直有高階妖修把持,想要強行闖過去,除非她有元後的修為,實力強橫。


    這一點,她目前做不到,隻能另想途徑。


    如果她跟火鴉部族搭上關係,助天命之子結嬰化形,哪怕是一樁交易,有這份因果在,想通過溟淵缺口,就不難了。


    鳳啟提出這樁生意的時候,靈玉隻是有所懷疑,等到她見到明堂,瞬間便有了決定。


    這是目前來說,最有可能實現的辦法,她要是放過,就太可惜了。


    沒等多久,明堂就來了。


    這位火鴉部族的族長,是幹脆利落的性子,一見到靈玉,便將一份玉簡拋了過來。


    「這是功法的全本,水道友在此安心解讀,有事吩咐青羽去做就是。」


    靈玉點點頭,沒功法理會明堂,取出筆墨等物。


    在桌上鋪好桑皮紙,靈玉提起筆,將玉簡的內容一點一點地謄寫到紙上。寫滿一頁,大約二十來個字,便停筆了。


    明堂看到,她取出一枚枚或古舊或嶄新的玉簡,一本本形態各異的書籍,翻找、對證,一個字一個字地解讀起來。


    靈玉做得很認真,好像根本沒有看到他在這裏。


    解讀功法是件很耗時間的事,一轉眼,半天就過去了,靈玉終於擱下筆。


    她籲了口氣,將解讀出來的功法遞給明堂。


    明堂接過,上麵用符文工工整整地記錄了一句話,他細小的眼睛陡然亮了起來。


    將這句話反覆誦讀,仔細驗證,明堂不住地點頭:「難怪水道友敢做這樣的生意,果然博學多才。」這份功法,火鴉族內部不知道研讀過多少遍了,他們隻解讀出了寥寥幾句,靈玉解讀出的這句話,比他們自己解讀的高明了許多。


    靈玉沒有接話,隻是微笑,一派高人風範。心中卻在想,博學的可不是她,有仙書在,什麽上古文字解讀不出來?


    不言曾經說過,他的前主人走遍人界,收集世間的功法典籍,納入仙書之中,幾乎沒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


    以前她修為低,這種事隻能依靠不言來做,現在她元嬰了,仙書的功能大部分瞭然於心,修改功法還做不到,用它解讀文字已經不成問題。


    沒錯,她搬出那一堆書籍、玉簡,隻是為了掩人耳目……


    看著這句解讀,明堂大為滿意,覺得自己付出的大筆報酬太值得了。聽說扶桑之木來了位精通各類文字的妖修,他一時興起,請鳳啟幫忙出手試探。鳳啟迴饋的消息讓他大為驚訝,他們把這種文字夾雜在鳳啟的功法中,亦被辨認了出來,甚至於,將整部功法理順了。


    明堂心中升起了希望,對方在文字上有如此造詣,替他們解讀出功法的可能性很大,這才讓鳳啟將她請了迴來。


    沒想到,他不但賭對了,收穫還超過了預期。


    解讀得如此完美,幾乎不用推敲,直接就可以修煉了。


    明堂臉上帶了笑容,對靈玉道:「水道友在此安心解讀,有事吩咐青羽,老夫就不打擾水道友了。」


    靈玉淡淡點頭:「明堂道友放心,若是一個月沒能解讀完成,道友大可以扣掉部分報酬。」


    聽她這麽說,明堂更放心了,將一個鼓鼓的小袋子遞過來:「這是訂金,麻煩水道友了。」


    靈玉聽到他在外麵吩咐青羽:「無論水前輩有什麽要求,必須無條件滿足,明白嗎?」


    青羽低低應了一聲:「是,青羽明白。」


    明堂一離開,靈玉把筆一拋,打開那個小皮袋。


    看到裏麵露出來的材料,她眼睛一亮,心道,這位火鴉族長果然大方,做完這筆生意,不但能夠交好火鴉部族,還能得到大筆財貨。看看這些材料,無一不是精品。這樣的客人,她喜歡!


    流著口水點算完材料,靈玉幹勁十足解讀起功法來。


    一個月?有仙書在,半個月都不用就可以完工了,之所以說一個月,隻是她不想嚇人而已。


    對了,這部功法著實奇特,修煉方法很古怪,似乎是專屬於妖修的功法。她雖然無法修煉,卻不難看出,其中的奧妙。火鴉部族並不知道內容,不像是他們傳承之物,那這部功法到底哪裏來的呢?


    還有那位天命之子,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見上一麵。能跟方心研相提並論,必定有特殊之處,所謂的天生靈體不全,又是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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