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喚上真宮,又保存了一縷紫郢劍氣,且與紫郢劍和《先天紫氣訣》相距如此之近,很難讓人相信它們沒有關係。


    靈玉也覺得,此物八成與紫郢天君有關,說不定這三件東西,是同一時間留下來的,正好散落在這一圈。


    周圍的山壁晃動了一下,外麵傳來悶響。


    靈玉麵露喜色:「前輩們來了!」


    她想出去看看情況,卻被徐逆拉住。他仍舊放出上真宮,道:「別冒險,我們進去躲著。」


    雖然有些不甘,可靈玉也知道,元嬰修士動手,他們還是躲起來妥協一些。


    果不其然,他們進去沒多久,整座小島搖晃了起來,周圍山壁開裂,海水倒灌進來。幸好這裏離玄冰島有點距離,山壁開裂之勢並不明顯。


    此刻的玄冰島,已經陷入了戰火之中。


    極意宗與太白宗元嬰修士一前一後到來,欲探查究竟,質問鬼哭陵,不料一進入玄冰島,他們就陷入了萬鬼噬心陣的包圍。


    這個萬鬼噬心陣,可不是靈玉他們遇到的普通貨色,而是由鬼哭陵最頂尖的元嬰修士施展,匯集諸多元嬰實力的陰魂。


    看到萬鬼噬心陣,原本有幾分懷疑的,也變成了肯定。鬼哭陵真的在搞鬼!


    就在諸位元嬰修士對上的同時,玄冰島的深處,冰層融化、岩石開裂的地方,童子模樣的鬼哭陵老祖正在施展某項秘術。他閉著雙眼,掐著指訣,喃喃念動法訣,不多時,他的麵前慢慢浮現出一個個醜陋陰森的鬼子。


    終於,九隻鬼子盡數被喚了出來,老祖眼中閃動著幽光,喝道:「九子獻祭,鬼門大開!」


    隨著他的話語,九隻鬼子化成一團團鬼霧,沒入開裂之處。


    鬼氣更加洶湧。


    片刻後,岩縫竟然真的在緩緩開啟。


    老祖大喜,看著岩縫慢慢變成了一扇鬼門,門上萬鬼扭動,長相可怖,表情邪惡,仿佛隨時都會衝出來,將外麵的人吞吃入腹。


    可是,有鬼門束縛,他們怎麽也無法掙脫。鬼門緩緩開啟,鬼霧中,鑾輿若隱若現,上麵隱約坐著一個頭戴冠冕、身穿袞服的人影。


    幽幽渺渺的聲音響起,仿佛有無數人唱和:「冥帝駕臨,萬鬼臣服……」


    感受到自來鑾輿的強大威壓,守衛在旁的鬼哭陵弟子「撲通撲通」跪了下去,兩股戰戰,無一倖免。


    就連老祖,也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鬼童子拜見冥帝……」


    唱和聲慢慢歇下,鑾輿上的冥帝開口:「鬼童子……」


    這聲音很慢,並不陰森,聽著有飄忽幽渺之感,仿佛來自四麵八方,震動心神。


    「你為何開啟此處鬼門?」


    老祖低著頭,恭恭敬敬地稟道:「迴冥帝,我等雖是人類魔修,但修習鬼道,請求冥帝,收我等入九幽。」


    「哦?」冥帝慢悠悠地道,「九幽之內,俱吾臣民,爾等當真要拋卻人之喜樂?」


    「是,我等早已是鬼道中人。」


    冥帝淡然道:「爾等雖行鬼道,卻非同類,九幽不是爾等歸處。」說罷,袞袍拂動,鑾輿欲行。


    「冥帝,冥帝容稟!」見冥帝打算拒絕,老祖心中焦急,連忙叩首。


    已經飛起的鑾輿稍稍一頓:「還有何話?」


    「冥帝,我等手中,有陰魂數十隻,雖實力微弱,亦可助冥帝修行,早日成為鬼道之主。」老祖一邊說著,一邊將一隻鬼幡舉過頭頂。


    鑾輿上的冥帝輕輕一招手,將鬼幡攝入手中。片刻後,冥帝的聲音再度響起:「既如此,爾等今日起,為九幽之民……」


    老祖大喜叩謝:「冥帝大恩,我等萬死以報。」心中忍不住得意,進了九幽,轉為陰魂之體,修為大進,到時候,迴到陵蒼,還有何人是他的對手?


    歡喜不已的老祖沒有發現,鑾輿上的冥帝,冕旒掩蓋下,嘴角同樣噙著一抹得逞的笑。


    ……


    山壁整個開裂,黑色的海水洶湧而來。幸好上真宮是件絕世法寶,浪濤之間,穩如泰山。


    靈玉聽到了山崩海嘯的聲音,喃喃道:「不知道宗門派了哪位前輩過來,萬一被鬼哭陵算計……」


    「這個動靜,最少也是元嬰中期。」


    兩人靠在一起,仔細地聽著外頭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靈玉舒了口氣,正要說話,卻發現徐逆神情怔怔的,一副神遊物外的樣子。


    她猶豫了一下,問:「你還在想那件事?」


    徐逆迴神,低聲道:「身外化身……我若真是身外化身,豈不是……隨時都有可能被收迴?」


    身外化身,並非本體,或是精血,或是神念。徐逆活了這麽多年,突然發現自己有可能不是一個「完整的人」,心裏怎麽可能沒有波瀾?他再怎麽隱忍,再怎麽成竹在胸,這是關乎自身立世的問題。


    我是誰?誰是我?我為何不是旁人?旁人為何不是我?在有些人看來,這是吃飽了閑得沒事幹的問題,可對有些人而言,卻關乎生存的意義。


    徐逆眼神漸漸聚焦,落在靈玉身上:「你真的覺得,我是紫郢天君的化身?」


    當年在星羅海,他們早有猜測,徐正是紫郢天君的化身。可事不關己,沒有切身的感受,徐正對他們來說,是活生生的人,管那麽做什麽?可若輪到自己……


    靈玉一怔,心底湧上來一陣恐慌。沒錯,她怎麽忘了這個可能性?


    和紫郢天君長得一模一樣,能讓紫郢劍認主,如今又得了上真宮,還有所謂的天命……要說徐逆跟紫郢天君沒有關係,那絕對不可能。說是血親,紫郢天君乃天地紫氣所化,並無父母兄弟,他又專修劍道,斷情絕愛,更不可能有血親後輩……如此算來,最大的可能就是身外化身。


    身外化身,或割裂神念,或取精血,使之成為自己的另一個軀體。所以,身外化身有兩種情況,一種神念相關,可以隨意附身,無所謂你我;另一種精血相通,理論而言是另外一個人,卻隨時都有可能被收迴本體……


    前者軀體隨意,是人是物皆可,後者則是精血之軀。徐逆的情況,如果是身外化身,那就是第二種。


    徐逆低聲苦笑:「以前我恨昭明,因為他割斷了我的親緣,雖然有父有母,卻與他們一點關係也沒有……如今看來,就算沒有昭明,我依然不受他們的精血。」


    說來說去,他逃不過這樣的命運,以前是昭明創造出來的人,現在是紫郢天君捏出來的化身……倘若一開始就知道,或許他不會恨,可一直以來,他都以為自己是活生生的人……


    「徐逆……」靈玉同樣不好受。以前她沒有細究,如今才想起來,化身隨時有可能被主人收迴。她突然很害怕,萬一有一天,徐逆被紫郢天君收迴,她該怎麽辦?他還會記得她嗎?不,不應該這麽說,就算他的記憶保留了,徐逆也不會存在了,得到他記憶的人是紫郢天君,紫郢天君卻不會是徐逆。到那個時候,他們將永世相隔,無處尋找。


    看到靈玉漸白的臉色,徐逆極力冷靜下來,伸手攬住她,輕聲道:「別怕,這隻是猜測,還不一定呢!就算真的得了他的精血,我也未必會是他的化身……」


    是在安慰她,也是在勸服自己。他活著,至少這一刻,有思想有感覺,誰也沒有辦法否認他的存在。


    外麵的動靜越來越大,整座小島都被波及,山壁裂開,周圍都是海水,小島仿佛就要沉沒。


    他們在上真宮內緊緊相擁,仿佛身處一艘隨時都有可能覆滅的小船。什麽有可能消失,隻有彼此是真實的。


    靈玉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恨自己,她怎麽就忘了這個事情?如果她早想到,就不會告訴徐逆,讓他再一次經歷這樣的打擊。


    昭明劍君施展秘法,將他與徐正精血互融,他可以恨,但如果本身的存在,就是一具別人創造的化身,他又該恨誰?


    他不得父母精血,母親於他不過是個容器,父親更是沒有半點關聯,自身如同無根浮萍。那他還爭什麽?哪怕得了自由,應了天命,到頭來隻需要別人一個念頭,就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再也不會存在。


    「不!」靈玉抓著他的肩膀,看進他的眼睛,「我們害怕的事情,未必會到來。如今滄溟界與人間萬界隔絕,我們不知道紫郢天君的狀況,可他一直沒有與你聯繫,也許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


    「可是,精血相連……」徐逆直覺地反駁。


    「那位可是大乘修士,人界頂尖的劍道至尊,」靈玉打斷他的話,「他閉個關,就是幾百上千年。假設你真的是他的化身,他這麽久都沒有聯繫你,可見並沒有實時關注。如果在他閉關期間,你已經強大到他無法收迴了呢?」


    徐逆怔住。化身強大到無法收迴,這可真是個瘋狂的念頭,可他卻從心底透出歡喜來。


    雖然心中作如此想,口中卻道:「可你也說了,他是大乘修士,劍道至尊,我……」


    「典籍上說,人界頂尖的修士,五千年便進入大乘,為什麽我們不試一試?也許到了那個境界,他已經無法左右你了。」


    徐逆很想說,她這是癡心妄想,可他卻不由自主地被她強大的自信吸引。大乘……真的有那麽一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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