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學苦練中,時光飛逝。


    顧真人親自出馬,再加上宗門鼎力相助,煉製本命法寶的材料很快送到了觀雲峰。蒼華真人一番遮掩,靈玉手中的仙書終於可能光明正大地露麵了。


    至於那些珍稀材料,蒼華真人和蔚無怏各自拿了需要的東西,其他都歸靈玉了。這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哪怕她曾經得到的忘離居士的半數身家,也遠遠不及這些材料貴重。不過,恐怕暫時不能動用,不然,為了湊材料而親自出馬的顧真人情何以堪?


    靈玉現在說富也富,說窮也窮。揣著這些珍稀材料,尋常元嬰修士都無法跟她比身家;可除此之外,靈石等物幾乎被她消耗光了。


    在星羅海那十一年,她的重心主要放在修煉上,賺錢不多,修煉又是耗費靈石的事,就靠忘離居士那筆橫財撐著。通天塔之後,這筆橫財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


    迴來之後,宗門下發的供奉頗為豐厚,可她現在是什麽狀態?修煉得越勤奮,消耗掉的靈石就越多。宗門重點培養她,並不是無條件負擔她的修煉所需。師父和師祖自己也要修煉,還有其他徒弟,就算偏心也不能偏得那麽明顯。所以,她現在的師門供奉,是直接交給師祖布陣的……


    想到空空的口袋,靈玉十分鬱悶。為什麽她修為越高反而越窮呢?鍊氣時每月下發的靈石還有剩的,築基時憑藉製符術也能賺不少,可結丹了反而入不敷出。


    蔚無怏聽到她的抱怨,奇怪地看著她:「你要靈石做什麽?」


    「為了……」答到一半,她就愣了。


    蔚無怏道:「靈石對我們來說,除了換取修煉所需,還有什麽重要的作用嗎?又不像凡人需要吃喝。」


    靈玉悟了。用佛門的話說,她這是著相了。修為在飛速地提升,實力也在不斷的增強,這才是修士的本質所求。


    十年後,紀承天的傷勢初步痊癒,開始衝擊後期。


    沒過幾年,宋詡和陸盈風雙雙進入中期。


    錢家樂有點急了,本來他很淡定,劍修突破本來就比法修難一些,他結丹不過四十多年,沒達到中期很正常。可這些同門一個一個突破,尤其靈玉,在蒼華真人的教導下,進步更是飛速。


    為此,擎嶽真人特意把他踹到劍洞裏關起來,讓他「冷靜冷靜」。他的師姐越秀,論起天資並不比他差多少,到現在還沒有突破中期,他急個什麽勁?對劍修來說,花一百年時間突破,都算正常。


    許寄波早年遊歷去了,至今未歸。那位胡師妹仍舊安安靜靜,她知道自己結丹有著運氣的成分,無論天資還是實力,跟這些師兄師姐都沒得比,不如老老實實按部就班地修煉,到時候去蓮台之會長長見識。再說,連一向盛名在外的端木師兄都沒中期,她著什麽急?


    沒錯,最淡定的就是端木澄了。他仍然按自己的計劃修煉、遊歷、冒險,閑來無事就坐在洞府門口自己跟自己下棋,好像蓮台之會跟他沒關係一樣。


    饒是如此,他晉階中期的時間比宋詡和陸盈風慢了十年不到。


    靈玉這個籍籍無名的弟子橫空出世,似乎戳到了眾多優秀弟子的敏感點,他們突然爆發出強大的潛力,一個個修為猛漲。


    顧真人既高興又無奈。這些人,是宗門內天資最有可能晉階元嬰的結丹修士,他們修為進步越快,太白宗的實力越強。可這些人卯足了勁修煉是為了什麽,他心裏清楚,如果不激勵一下,似乎會打擊他們的士氣。


    給每個人同樣的支持,這是不可能的,宗門沒有那麽多資源。太白宗除了他們,還有幾十名結丹修士,那些人中,未嚐沒有昔日的天才,隻是卡在某個瓶頸,未能結成元嬰,這些人同樣不能虧待。


    顧真人愁啊,想不出法子解決,隻好跑到紫蓋峰去念叨。


    「顧師弟,莫非你想換人?」今天顯宣真人沒在,顯化真人一個人悠閑地侍弄花草。修煉是件很枯燥的事情,尤其到了元嬰期,閉個關十年百年都是常事,為了緩解這種心境壓力,也要做點別的事情,比如下棋彈琴什麽的。端木澄之所以心境那麽穩,跟他喜歡下棋有關,沒事就抱著黑白子自己跟自己下棋。


    顧真人愁眉苦臉:「換人?隻剩下二十年了,好像太遲了……」


    「既然這樣,你愁什麽?」顯化真人「哢嚓」一聲剪掉一根壞了的枝葉。


    「可是,顯化師兄你也看到的,盈風有多努力。還有承天,這孩子什麽都好,就是心思重,傷還沒全好,就在拚命修煉,勸都勸不住。」


    「就為了這個,你長籲短嘆的?」顯化真人笑著搖頭,「說承天心思重,你何嚐不是?既然換人不可能了,那就別操心了。」反正也是白操心。


    顧真人猶豫:「這樣子會不會讓他們幾個灰心?畢竟他們修為都一樣,宗門卻對其中一個特別看顧……」


    顯化真人笑了起來:「莫非你還想公平對待?顧師弟,你執掌宗門幾百年,應該知道公平要不得。犧牲一些人,使宗門利益達到最高,不正是你這個掌門要做的嗎?」


    顧真人當然懂得這個道理,宗門隻能提供相對公平的環境,給每個人機會,能不能抓住,還要看自己的了。可這次的情況有點特別……


    見他沒說話,顯化真人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慢悠悠地說:「你是怕選錯了人?」


    顧真人承認:「他們幾個目前都在結丹中期,看起來好像程靈玉修為最高,可突破這種事,還要看機遇。」


    顯化真人點點頭:「這種情況不是不可能。」


    「那到時候……」


    「選錯就選錯嘍。」顯化真人毫不在意,「誰能保證做出的每個選擇是對的?如果有人比程靈玉更強,那不是很好嗎?本來我們就指著她奪魁,又多了別的人選。」


    看到顧真人臉上還帶著猶豫,顯化真人道:「顧師弟,你是因為平日看重承天、盈風他們,才心存猶疑的吧?總覺得他們幾個才是最優秀的弟子,把這麽重要的事情交給別人不放心。」


    顧真人思索了一下,還真是這麽迴事。雖然靈玉從結丹到突破中期用的時間最短,目前修為也最高,但因為一百多年來的習慣,對她的信心最薄弱。一個之前被眾多優秀同輩的光輝掩蓋住的弟子,哪怕展露出光芒,也沒辦法在短期內讓人產生信心。


    「唉!」他嘆了口氣。除此之外,也是他偏心了,紀承天是自己的弟子,陸盈風、端木澄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宋詡雖然見得少,但從鍊氣開始就很出眾。程靈玉固然一鳴驚人,可誰知道她是不是因為機緣在身,才突然修為暴漲?到底讓人放心不下。


    「不如我們來對比一下吧。」顯化真人拿過一個新的花盆,慢吞吞地鬆土澆水,埋下種子。


    「承天他們的資質、機遇、經歷我們都很清楚,不必多說,來看看程靈玉如何。」顯化真人張開手,真元在手心凝成綠色的光團,生機盎然,「她資質中上,水火雙靈體,十八歲進入宗門,當時是鍊氣八層。二十一歲築基,沒過幾年,就去了戰場。四十一歲築基中期,五十歲丹田碎裂。」


    說到這裏,他把手中的綠色光團輕輕推到土裏:「沉睡三十年後醒來,修為盡毀。苦修三十年,恢復昔日修為,緊接著突破後期。一百三十六歲,築基圓滿,第二年,結丹成功。」


    顯化真人抬頭笑道:「你看,她有六十年時間是浪費的,如果扣除這六十年時間,她達到今日的修為,花了一百三十年不到。這樣的修為進度,連你我都沒有達到。」


    顧真人聽得一愣,越琢磨越心驚:「好像還真是這麽迴事……」


    「不管她晉階中期是因為機緣還是什麽,這些數字,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有些人,一開始不起眼,可經過長久的蟄伏,有可能一飛沖天。」綠色光團完全沒入土中,花盆裏的種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出嫩芽,展開枝葉,結出花蕾,然後燦爛怒放。


    「對了,她一年前就閉關衝擊後期了吧,目前如何了?」


    顧真人還沒有迴答,一張傳訊符飛速掠來,落在他的手上。他展開一看,愣住了。


    「怎麽了?」顯化真人問。


    顧真人看著桌上怒放的花朵,突然產生有一種奇妙的融合感:「蒼華師弟傳來的消息,那孩子晉階後期了。」


    顯化真人頓了一下,笑了起來:「你不用擔心選錯了。」


    結丹後期奪得的名次不一定比中期要高,可宗門沒有辦法預料鬥法時發生的事情,誰的修為高,誰就是重點培養對象,這就是原則。靈玉晉階後期,另外幾人短期內追不上了,他們還需要積累。


    顧真人舒了口氣,不知道應該替徒弟惋惜,還是應該慶幸自己沒有選錯。


    與此同時,觀雲台上,蒼華真人放聲大笑:「你們幾個老傢夥,該傻眼了吧?」


    沒過多久,其他人也得到了消息。


    端木澄恍若未聞,該修煉的時候修煉,不修煉就自顧自下棋。陸盈風嘆了口氣,自言自語:「罷了,既然修為追不上,到時候手底下見真章吧!」她進入中期不過十來年,根本沒有希望在二十年內突破後期。


    宋詡什麽也沒說,仍然全力修煉。他戰勝對手,從來不會因為對方修為高而懈怠。紀承天怔了半天,說不清心裏的滋味。一直以來,都以為替宗門爭光自己責無旁貸,如今卻發現,並不是沒有他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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